36.意外

老頭在沉睡了一天之後正式接待了我們, 一看達克老爸不在。他竟然樂了,哈哈笑着對達克說:“你那爸爸呀,看着精明能幹, 就是人太古板, 沒什麼笑容。我老頭子直來直去的, 你可別給我學嘴啊!”

“你說達克呀, 他現在正笑呢?”我朝着齊老頭眨眨眼, 做個鬼臉:“你當人家兒子面說他老子,不地道啊!教授。”

“呵呵,原來是你個小鬼啊!”老頭呵呵笑, 摸着他那發頂:“我就喜歡跟你們這些小鬼說話,人都年輕多了。”

一番笑話, 老頭又開始跟我們吹了:“這兩天啊, 我碰到一個催眠界少有的難題。但~是!嘿嘿, 他遇到的是我,所以現在, 我老頭又做了件大好事。”

我不屑道:“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那到底那天那人是誰啊!還有個紅衣服的來接她,瞅着還挺眼熟。”

一說到病人,老頭的職業病就上了,擺手嚴肅道:“誒~, 這個可不好對誰說。這可是做爲催眠師的職業道德。好了好了, 我也精神了。到樓上我們複查一遍。”

邊隨老頭上樓邊聽他嘮叨着:“你可不知道, 這催眠一個用不好, 對人的傷害那是極大的。最壞的, 就像我碰到的這個,都搞到精神分裂這麼嚴重。”

“會有這麼嚴重?”達克換了我, 跟老頭請教了。

“誒~”老頭嚇一跳,停下腳步“你別嚇着我。我跟你說,那嚴重的可不止這些。催眠最考究催眠師的道德,因爲在催眠的過程中,催眠師和被催眠者之間會形成一種默契。隨着催眠次數的增多,這種默契會變成被催眠者對催眠師的極度依賴。換句話說,就是會形成精神鴉片。”

繼續走了幾步,老頭開了門,讓我坐到那躺椅上,嘆氣道:“我那病人也可憐,看着多漂亮一孩子,就是被人下了催眠術,又生生驚醒形成反催眠,結果就精神分裂。好在有個愛人一心支持着,又到了我這兒,總算是回到正常了。”

“那你是做好事了,教授。”

“恩。錢付得不少。”老頭咧嘴一笑,我暈,還真以爲他無私奉獻呢。

達克笑我:【你呀,總把人想得那麼好乾嘛,他自然是收費的,我老爸都是用支票,你沒看到那數字。看到了,你該說那老頭吸血鬼了。】

【吸血鬼?】我愣住,說到了吸血鬼,老頭的收入難怪那麼可觀了。

【別說了,開始了。用心點,別跟上次那樣讓我擔心好不好?】

恩。不會了。我應着。

一切都很順利,沒有惡夢,沒有白無常,沒有我想像的那些難以接受的東西。總而言之,是我接受催眠以來最愉快的一次。

平靜中醒來,看老頭那張老臉放大了一下,衝我一笑:“好了好了,以後沒事了。”怎麼那意思像是讓他沒錢賺一樣。

菜餚是美味的,晚飯是愉快的,除了老頭的噴氣式,一切OK。

晚飯過後,老頭稱自己累了,早早上牀了。我和達克,不是,是達克漫步在花園中,最後停在了噴泉邊上的躺椅上。

【你想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我們異口同聲的開口,又沉默下來。果然以達克的聰明,是早料到我有什麼話要說了。

但是。【你先說】我耍賴。

“好。”達克豪爽道:“說就說,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齊教授說到的那個病人,真的跟那個季風平很像啊!”

【怎麼會】我奇怪:【你不是說我胡思亂想,自己怎麼有這個想法了?】

達克搖頭:“不是,從頭到尾,如果把事情聯繫起來好像都很奇怪。我們假設那個季風平並不是真心害你,而是被催眠!陳陳,你想過這個可能的,對不對?”

【是,我是想過。可是上次在這裡被催眠後,我親眼看到是季風平把,把。推下山的。那應該是沒錯的啊!】一說到韓陳,我的內心就無比糾結。

“那你說,一個人下了那麼大的決心殺人後,爲什麼又會瘋呢?他不應該感到痛快,感到自己被釋放的感覺嗎?”達克提出了疑問,仔細想,果然?是有問題。

【這個,我沒殺過人。可不知道那感覺?】我開玩笑。

達克哭笑不得:“說什麼呢,亂七八糟。你仔細想想,如果說是被催眠導致季風平做出這事情。那麼,現在跟他有關係而且手段高超的催眠除了我叔叔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今天聽教授說起,我直覺這事就跟我叔叔有關係。好複雜啊。可是又是爲了什麼,如果這事真是我叔叔做的,他是爲了什麼呢?他跟你好像沒什麼厲害關係,如果僅僅是爲了季風平,那麼愛一個人絕對不會把他推向絕路。想來想去都不明白。”

【達克!】看他那麼認真的把我的事情擺在首位的想,我心裡一陣感激,又一陣愧疚。猶豫了一下,我終於決定坦白:【達克,你先別想這些。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什麼?你說”達克心情好好哦,還取笑我:“是不是想親我又親不到。就是就是,什麼時候你變成人啊!我們借個漂亮的屍體還魂。。。。。。”

【達~克】我按捺不住的打斷了他的話。

“好好,就你害羞。都33了,我看連13都不到。哎喲,以後還怎麼跟我長久哦!”

【再過兩個月我就要投胎了。】不顧他的調侃,我一口氣把心裡話說完。呼吸立馬停頓。聽着外界的反映,安靜,安靜,還是安靜。

很久,很久,他才從喉腔裡抖出一暗啞的十分懷疑的語句:“你剛纔說什麼?”

【再過兩個月,我,我就要投胎了。】這刻,我突然非常害怕,害怕他會突然不理我,害怕他嗤之以鼻,說句不過如此的話,害怕,害怕!!

然而他只是站着,慢慢擡頭看了看天空中那輪被湛藍色的天幕包圍着的皎潔月亮,只是看着,站着,很久很久。

曾經他說過,我們不會長久,他早已經預料到這點。不是嗎,現在聽到我這麼說,他又會怎麼想。我猜測着他的想法,但無論哪種似乎都不像是他的做法。他突然的沉默,是不是意味着這件事情對他產生了衝擊,而且還是那種大大的衝擊呢?

我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一口。良久,他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個月前,白無常說的。】

達克的手握得緊緊,夾雜着怒氣質問道:“那,爲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我害怕。我怕你一知道就不理我。怕你,怕我們。就是怕。】

“那現在就不怕了?”

【我看到你這麼希望,我不忍心。我不能再瞞着你,就算走,我也希望你能跟我好好說再見。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太自私了。】

“行,你還知道自己自私。你明知道我是抱着希望的。你居然就忍心打破它。你怎麼能這麼殘忍?陳陳。你,你。”達克突然哽咽:“爲什麼,當月亮那麼圓的時候,我卻聽到了這樣的話?”

【達克】我忍不住哭了。【不要這樣說,我心裡好難過啊!】

“不。我爲什麼不說?我一向是勇往直前的。”達克沉默着轉身:“早點睡,別忘了我們說好的,明天還要去郊遊。”

達克。心裡很難受,很糾結。如果他發脾氣,我完全能理解。那樣也可以當是宣泄。現在呢,達克頭低着匆匆向前,我看到腳尖快速的邁出,看到黑糊糊的影子快速的移動。

是否感情面前,男人比女人更退縮?

我,他。憂鬱糾纏。

月光下,匆匆行走的男孩以及男孩心裡那個喃喃唸叨的我。唉,到底何去何從?

沉悶的天氣預示着一場變天的即將到來。我們的出遊嘎然而止,坐在老頭的廊前,達克凝視着空氣裡的某點,一言不發。從昨晚到現在,他說過三句話:早。吃飯。哦!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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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心神不寧,似乎自己想解決什麼問題,然而他內心又是那麼急躁難安,所以沉默纔是他最好的武器?我想在他沒想出什麼來之前,跟他說話還是等等好了。我現在突然發現自己竟是那麼怕他。難道是因爲太愛。似乎聽人說,怕即是愛,愛了就怕了。搖搖頭,我告誡自己別胡思亂想。

滴答滴答的雨下不停,沉悶的廊下,沉悶的窗前,沉悶的達克,沉悶的我。

當一切都那麼悶時,大門震天響的咣的一聲,一個女人騎着一輛高大的摩托哄哄地闖了進來。淅淅瀝瀝的雨中,黑色長髮的女人甩掉頭盔,氣烘烘地大踏步過來,一身紅衣襯着那架勢,整個一打架的。

進入客廳,女人的長髮,紅衣,靴子都在滴水。看到齊老頭,她一下上前拽着衣服就喊:“你這老頭,我給你那麼多錢讓你看病,你怎麼治的。前天還好,昨天開始,見到我就哭,見到我就哭。我他媽的我氣沒地出。說,你給他怎麼了。說。”

“放手,有什麼好好說。”達克奇怪的起身勸說,紅衣女人扭頭看了他一眼,見是帥哥,多少有面子。冷哼一聲,甩掉齊老頭,拿起桌上熱騰騰的咖啡,骨碌骨碌一口喝完,把杯子一扔,一屁股坐沙發上:“今天不給說清楚,我就不走了。”

【這人怎麼這樣?】

達克終於搭話:【你有沒有看出她像誰?】

【誰?她!像誰?】我仔細看看那女人,那挺拔的鼻子,那漂亮的杏仁眼,那頭髮如果抓起來,我幾乎尖叫:【怎麼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像的人。】

【她一進來我就看到了,真奇怪。陳陳,難道你還有個姐妹?】

我搖頭,【我怎麼知道?我不是孤兒嗎?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