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郭威駕崩了,柴守禮是百無禁忌,兒子當了皇帝,試問天下,還有誰敢把他怎麼樣!這位簡直是要飛上天了,那叫一個不可一世!
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幹的,只不過這位太上皇也不傻,請他出手,那是要給錢的,還不是小數目……當然了,以柴守禮的胃口,給少了是沒用的。
大半夜他跑到開封府,那就表明給了很多很多,多到太上皇都坐不住了……可給的再多,相比面前的清冊,還是不到九牛之一毛,簡直少得可憐!
柴守禮覺得他被欺騙了,要少了!應該再加一倍……呃不,是十倍!十倍啊!
“冠軍侯,這些清單老夫拿走,你去把人提來,我也一起帶走!快去吧!”
這位擺擺手,就要打發葉華去辦事,看那個神色,彷彿葉華是他們家的奴僕似的。事實上柴守禮也是這麼想的,天下是我兒子的,也就是我的,你是大周的臣子,還能不聽話嗎!
葉華微微一笑,“司空大人,你要這些清冊,莫不是想狠狠敲一筆?”
柴守禮沒有回答,但是神色之中的傲然,說明了一切,老夫就是想要,你能把我怎麼樣?
“區區大相國寺的僧人,居然能斂財這麼多,司空大人想過原因沒有?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與其拿走這些浮財,不如弄清楚他們發家的緣由,把其中的關鍵掌握了,司空大人也可以如法炮製,豈不美哉?”
柴守禮陷入了沉思。
柴家的生意是不小,可這些年因爲柴榮的限制,錯失了很多發財的良機,終於不能忍耐了,柴守禮就像是餓了一冬天的北極熊,飢不擇食,看到什麼都想咬一口,胃口大得嚇人!
他眼珠轉了轉,突然想起來,葉華是個經商的高手。小子手上的冠軍坊,是天下最大的鐵器作坊,生產的東西都賣到了西北,他在洛陽都知道!
本來這是自己的產業,就是讓這小子給搶走了,實在是可惡!
柴守禮眼珠亂轉,“葉華,你可知道這相國寺發財的門道?”
葉華含笑點頭。
柴守禮低着頭,琢磨了半天,仰起臉,笑了起來,“這樣,老夫也不會吃獨食,咱們二……三七下賬,你幫着老夫弄錢,老夫給你三成,如何?”
葉華真想給他一個嘴巴子,要不是看在柴榮的面子上,我能掐死你!還三七分賬,我跟郭威做生意,也是五五對半分!
你丫的還真當自己是太上皇了,別忘了,陛下叫郭榮,郭榮!
葉華多壞啊,他賠笑道:“司空大人如此垂愛,晚生感激不盡,相國寺的和尚何德何能!憑什麼他們把錢都賺走?我看不如這樣,暫時先不要管,等他們狼狽不堪的時候,再出手,順便把財路都給拿來,司空大人以爲如何?”
柴守禮抓着鬍鬚,搖頭晃腦,“你是說,他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沒錯,眼下怕是榨不出多少油水!”
“嗯!也有這麼一說!”柴守禮突然道:“你小子不會欺騙老夫吧?”
葉華聳肩苦笑,“這世上還有敢欺騙司空大人的嗎?”
“也對!你敢騙我,我就去宮裡告狀,讓陛下收拾你!”柴守禮得意洋洋,從開封府出來,也不管幾個僧人,直接揚長而去。
他走了,時間就差不多四更,再也沒人來搗亂,葉華眯了一會兒,用清涼的井水,洗了一把臉,而後直接去宣德門上朝。
葉華不常來,今天一到,就感覺氣氛很不正常,幾個相公都遠遠地站在一邊,用眼睛看着天,彷彿能掉下金坷垃似的。
他們不看葉華,葉華更懶得搭理他們。乾脆抱着肩膀,閉目養神,其他諸臣無不義憤填膺,有年輕人甚至挽起袖子,要跟葉華拼命。
或許他們也知道自己幹不過冠軍侯,只能咬牙切齒髮狠,卻不敢上前一步。
正在這時候,盧多遜也趕來了。
他一夜未睡,眼圈泛紅,可精神頭兒十足,露臉的機會終於來了。在他的袖子裡,有厚厚的一摞清單,裡面全都是大相國寺歷年吞併的田產。
數額之多,令人咋舌!
盧多遜敢說,公佈出去,絕對能震撼天下。
可是還沒等公佈呢,就有十幾個年輕的官吏圍了上來,看那個架勢,就像是小學生約架似的。
“奸賊!”
“狂徒!”
“瘋子!”
“佞臣!”
……
他們瘋狂咒罵,“盧多遜,你喪心病狂,捉拿高僧,嚴刑逼供,目無三寶,你該千刀萬剮!”
盧多遜毫不示弱,狠狠啐了一口,“我是大周的臣子,吃陛下的飯,想剮了我,還要等陛下的旨意!”
“用不着陛下,我們就能替朝廷鋤奸!”
說話之間,他們就舉起拳頭,要痛扁盧多遜。
這幫人早就準備好了,絕不能讓盧多遜上朝,尤其是他手上的證據,更不能交給皇上!要說起來,文官打人,比起武將也毫不遜色,一個個張牙舞爪,簡直跟要吃人似的。
盧多遜嘴上硬氣,可就是一個人,能打得過誰,他也光棍,懷抱着證據不放,你們願意打就打,老子一條爛命,有本事就打死我!
這幫人還真下手了,有人扯衣服,有人揮拳頭……就在盧多遜即將遭到滅頂之災的時候,突然有人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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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駙馬張永德,還有陳石,符昭信趕來了,他們三個跟三頭猛虎,衝上去,抓起衣領,把幾個文官就給扔出去了,簡直比扔小雞還容易!
張永德衝着他們啐了一口,“什麼東西,在皇宮之前,也敢行兇!你們藐視陛下!”
這位還挺機靈,知道扣個大帽子!
葉華笑呵呵走過來,“駙馬爺,先別管他們,看看盧大人,他可是陛下欽點的開封府判官,肩負着整頓京城的重責大任,若是被重傷了,骨頭折了,腸子露了,可如何是好!”
蹲在地上的盧多遜差點叫出聲,侯爺啊,你能不能盼着我一點好啊!可轉念一想,盧多遜又恍然大悟,哎呦喂,侯爺這是提醒我啊!
他咬了咬牙,舉起拳頭,照着鼻子就打下去了。
這位怕傷勢不夠,是卯足了力氣打的!
一拳下去,砰的一聲,鮮血順着鼻孔就流出來了,臉上,脖子,衣襟,全都是染紅了。盧多遜疼得掉眼淚。
不過他也有狠勁兒,咬牙撐着,“侯爺,東西還在,我死不死是小事!”
他的聲音都變了,葉華急忙過來,把盧多遜攙扶起來,見他滿臉是血,立刻就沉下了臉。
“範相公,魏相公,你們還坐視不理嗎!”
兩個人也嚇了一跳,“侯爺,盧大人沒事吧?”
“盧大人有沒有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們有事了!”葉華掃視着所有文官,在場衆人,敢和冠軍侯對視的還真不多,一個個全都低下了頭。
“盧大人是和我一起辦案子,你們是不是也想襲擊本侯?拿我開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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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傢伙也是欺軟怕硬,見葉華髮怒,都不知所措。首相範質不能不出面,“冠軍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同朝爲官,應當彼此體諒纔是,大家斷然沒有歹意。”
他這話說完,盧多遜先炸了!
他滿身都是血,鼻子還在往外冒,又狼狽又猙獰!嚇得不少人往後退!
“好!好!好!首相大人,真不愧是百官之師,如此迴護!那盧某是不是朝廷命官?我奉旨辦差,卻有人視我爲寇仇,欲除之而後快!我懷裡揣着欽案的卷宗,是不是有人想矇蔽聖聽,欺君罔上,不讓陛下知道真相?”
這就叫術業有專攻,張永德扣帽子,葉華也扣帽子,但是兩個人加起來也不如盧多遜來得厲害!
難怪柴榮喜歡用他呢!
正在這時候,皇城大門敞開,百官進殿早朝。盧多遜掃視着一羣人,你們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