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座機一陣響動，劃破氣氛的沉重。
莫梓期從痛苦中醒過來，緩緩地拿起話筒：“喂？”
是韓芬打來，她告訴他金玉辭職的事情。
莫梓期有一絲驚訝，側過頭望着金玉，發現她的臉色極度凝重陰沉，他怔了怔，口氣有些苦澀：“你要辭職？”
金玉並不想跟他說話，也不想看到他，她垂下眼簾，拼命壓下那股怨恨，聲音冷冷的，帶着憎恨和厭惡：“對。”
莫梓期眼光跳動一下，聲音有點無力：“理由？”
金玉嘴邊浮起淒厲的笑意：“我不喜歡對着你。”
莫梓期眼裡光芒的一下子暗下去，喉嚨似乎被東西哽塞着，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回去了。”金玉快速地說完這句，彷彿多說一個字都很痛苦似的。
莫梓期頗爲艱難地深深抽口氣，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最後只吐出一個字：“好。”
金玉離開辦公室後。
莫梓期就一個呆在辦公室裡。
他站起來，目光幽深莫測地俯瞰着落地玻璃外面的城市森林。
凝視半響，彷彿有了決定似，忽然拿起座機，撥打一個電話：“幫我做件事情。”
***
施建明陪老婆做完產檢後，目送着她坐上了出租車，自己就趕回公司。
因爲他接到韓芬電話，說有重要事情，讓他務必在30分鐘內回到公司。
聽她聲音比較嚴肅沉重，一點都沒有平常聊天的輕鬆，估計是有重大事情發生。
他在心裡猜度着，想跟她打探點口風，騙韓芬守口如瓶，只說等他回來就清楚，然後就把電話掛了，多說一個字都很不耐煩似的。
弄得施建明忐忑不安，不知道發生什麼。
難道大廈的保安出了問題？
不對，韓芬是人事部的，應該跟職位變動有關。
施建明自認自己盡忠職守，工作上沒半點錯漏，估計是升職加薪的可能性比較大。
想到這裡，他心情稍微輕鬆些。
不過，回到集團後，他還是先回保安部，確認沒出紕漏再去人事部。
他一踏進保安部，就問：“我今天上午請假，大廈的保安沒出問題吧？”
一個男職員答：“施總監，一切都很正常。”
這時有一個男職員伸伸懶腰，說：“哎呀，累死我了。”
施建明語氣略微不滿了：“就讓你盯一下監控視頻，有什麼累的？”
那個職員抱怨似地說：“當然累啊，早上莫總裁指示保安部，要調出四年前安寧酒店的一段視頻，要知道，咱們大廈一年的監控視頻都達上千G，四年前的就更誇張，要把它調出來，不知道要翻查多少個視頻，我這眼睛都花了，胳膊都酸了。”
施建明眉頭一皺說：“莫總裁有沒有說用來做什麼的？”
“他沒說。”
施建明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莫梓期極少來保安部調出監控視頻，就算調，也會知會他一聲， 畢竟他在保安部的資歷最老，知道的事情很多。現在繞過他去查四年前酒店的監控視頻，他想查什麼？
施建明百思不得其解，眼看韓芬約定的時間快到，便匆匆趕到人事部。
看見韓芬，施建明馬上堆起笑容說：“韓總監，有什麼好消息啊？”
韓芬並沒有回報以笑容，一張臉板着，十分嚴肅，語氣裡更沒有半分親近熱情：“建明，咱們也算同事一場，我並不想把大家的關係弄得僵硬尷尬。不過，我的職責所在，也必須執行。”
說到這裡，她停頓一下。
施建明心頭掠過一絲不安，趕緊問：“韓總監，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韓芬目光沉冷地望着他，猶豫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來：“建明，我剛接到上面的通知，從現在起，你被公司解聘了，請你馬上收拾東西離開！”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施建明表情瞬間凝固，滿臉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失聲說：“爲什麼？”
韓芬不願意看到他痛苦的神色，移開目光。
她做HR那麼多年，解聘無數人，早已經練就鐵石心腸。只是，這次施建明解聘得太突然，她其實也有點手抖，不過聲音就保持着鎮定：“這是莫總裁的決定，我只是奉命行事，對不起。但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交出公司的胸牌門卡，做好交接手續，並即刻離開。”
饒是施建明夠堅強，也忍不住身體發抖，他滿臉悲苦地質問：“什麼意思？要我馬上離開嗎？那理由呢？賠償呢？公司就這麼涼薄無情地對待一個工作多年的老員工嗎？”
韓芬心有不忍，但也只能嘆口氣，說：“莫總裁說了，要你馬上離開，並且不作任何賠償。”
施建明幾乎要跳起來，額頭的青筋都盡顯，顯然他非常憤怒：“我在安寧集團工作那麼多年，解僱我不給理由，現在連賠償金都不給？不行，我要找他問個清楚。”
韓芬馬上攔住他：“你已經解除職務，沒有預約不能見莫總裁。另外，他還留下一句話，說如果你要理由，要賠償的話，就想一想你對蘇梓欣做過什麼。”
施建明本來暴跳如雷的，聽到這句話全身一震，一腔惱火立刻消失。
蘇梓欣，這個名字他很久沒聽人提起過，那具體美好柔軟的*，那抹詭異殷紅的鮮血，那些不能觸及的陰暗往事……都伴隨着莫梓期那句“你對蘇梓欣做過什麼”而鮮活浮現。
他並不笨，把這些天莫梓期的反常行爲聯繫在一起，馬上猜到莫梓期應該跟蘇梓欣關係緊密，而且，他一定知道自己跟蘇梓欣發生什麼。
想到這裡，他心裡打個突，難道他知道自己曾經對蘇梓欣行不軌行爲？
施建明剎時間出了一身冷汗。
當年他聽從姚國華的吩咐，把爛醉如泥的蘇梓欣帶到房間裡，並通知陸景文前去房間享受姚國華提供的“禮物”。誰知道陸景文到達房間後，忽然接到市裡電話，說城中一處大樓發生火災，有100多人被困。這麼重大的事情，處理不好，陸景文連頭頂的烏沙都保不住！他被嚇得什麼慾望都沒有，趕緊奔赴現場指揮。
施建明看着陸景文離開，而自己又有房間鑰匙，邪念一起，就進入房間，趁着蘇梓欣沒有意識，享受了一次旖旎快活。
蘇梓欣醒過來後發現衣衫不整，哭着鬧着要找陸景文算賬。施建明便恐嚇她，說對方是市長，如果她大吵大鬧，沒準會被市長派人報復她，甚至會影響還在軍隊服役的哥哥。
蘇梓欣害怕哥哥的前途，就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吞，強作鎮定地繼續上班。
後來竟然懷孕，她驚慌失措之下去跟陸景文討說法，被陸景文的門衛趕出來。姚國華知道後，怕事情鬧大，就給錢私了，讓施建明跟她談判。施建明卻打起自己的小心思，他跟老婆朱麗花結婚將近10年，卻一個小孩都沒有，眼看蘇梓欣懷孕了，他很想留下這個小孩，就跟蘇梓欣坦白，跟她發生關係的那個人是他。
蘇梓欣震驚得無以復加，第一時間拒絕，死活都要打掉小孩。
因爲施建明的年紀都可以做她父親了！
誰知道引產過程發生意外，她子宮大出血，只剩一絲氣息。施建明知道嚇得半死，就從她手機裡翻出她哥哥的號碼，通知莫梓期，他一直擔心她的哥哥某一天會來找他算賬，提心吊膽過了兩年多，以爲平安無事。
他從頭到尾都不知的她哥哥是莫梓期啊。
直到今天莫梓期忽然解僱他，還忽然提到蘇梓欣，施建明心裡那個隱隱的猜想終於得到證實。
韓芬見施建明面如死灰，情緒並沒有激動了，就小心翼翼地說：“建明，你我同事一場，既然上級下了命令，我只能執行，希望你能體諒我，配合我的工作。”
事已至此，施建明只能壓下憤怒慌亂，默默地在韓芬的注視下，做好離職交接。
***
施建明失魂落魄地捧着一箱物件走在回家的小巷中，人到中年，老婆全職在家，好不容易懷孕，還沒來得及慶祝，忽然失業，還分文不賠，讓他無比的悽惶無助，對未來惶恐起來。
他茫茫然地走着，魂不守舍似的。
忽然間，狹窄的小巷裡，閃出三個黑衣大漢，攔住他的去路。
施建明警覺性特別高，立刻停住腳步，眼神凌厲，沉聲說：“你們想幹什麼？”
“廢了你，讓你不能再碰女人。”
對方一說完，立刻就衝上來，圍着他拳打腳踢。
施建明身爲保安部總監，有一身武功，但是，雙拳難敵六掌，很快就打得趴在地上。
他想大聲叫救命，卻被人一個人捂住嘴巴，另一個人按着他雙手，還有一個人，一臉冷漠，嘴巴掛着一絲可怕的冷笑，慢慢地走近，在施建明驚駭中，一腳朝他下身狠狠踢去。
施建明只覺下身一陣劇痛，幾乎暈死過去，冷汗直冒，霎時間打溼他的衣服。因爲嘴巴被捂住，只能發出痛楚萬分的嗚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