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穎珊雖然只有三魂六魄,還是能聚形成人形,她小巧得影子蹲在喬宇的肩膀上,安靜地聽着喬宇的說話,見喬宇焦躁不安,說道:“喬宇,你冷靜些。”
“我沒法冷靜,丫頭,你的身子現在躺在哪裡還不得而知。”喬宇說道:“肚子裡的小傢伙們是否安全也不知道,現在只是找回三魂六魄根本不夠,我們要儘快找到身子,讓你重新回去,這樣纔是完整的白穎珊。”
“廢話少說,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肖麗提醒道:“如果真按照你所說的,穎珊應該是在一個醫療條件不錯的地方,至少可以保證她的安全,深山老林可以排除。”
白穎珊點頭道:“我被帶走後,馬上就失去知覺,醒來的時候就是一片漆黑,本想做夢通知喬宇,但我根本無法入夢。”
“一來身體沒有三魂六魄,所以無法做夢,二來,鬼魂雖然可以託夢,但是,必須魂魄完整才能辦到,你剛好缺了一魄,所以也沒有成事。”喬宇說道:“但是,你依然靠自己和我對話過一次,丫頭,你比我更努力。”
“你們兩個不要你來我往了,”肖麗說道:“容器被毀,阮老闆會發現的吧?”
喬宇說道:“我倒有個法子可以支撐一陣子,只要他此刻沒有發現,就足夠維持七天。”
他順手揪起邊上的一朵花:“得罪了。”
他摘了兩朵花,揪下九片花瓣,咬破手指後在每片花瓣上畫上人符,吹上七口氣後鬆手,花瓣居然化爲九個光點,徐徐飄進牆內,鑽進瓶子裡,而碎片的瓶子居然慢慢癒合,重新成爲封閉的空間,喬宇拍拍雙手:“七天內,看上去就是穎珊的三魂六魄在其中,趁現在,走。”
一行人迅速沿原路返回,讓他們的生氣在這片區域消失,喬宇剛一冒出頭,張小北就興奮地迎過來,伸手將喬宇拉上來:“怎麼樣,找到穎珊了嗎?”
“不算找到。”喬宇爬上來,看着躺在一邊的張子安:“你曾爺爺怎麼樣了?”
“這地方真是神奇,你看曾爺爺的頭髮。”張小北說道:“原本全部變成白髮,現在倒好,轉爲花白,我看再繼續呆下去,就能返老還童,一頭黑髮了。”
地上的張子安聽得清清楚楚,突然睜開眼,堅定地說道:“曾孫子,爺爺有事求你。”
“您說。”張小北說道:“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全力去辦。”
“我要離開這裡,接受自然死亡,不再依靠血穴耗費時間。”張子安堅定地說道:“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你曾奶奶也不願意和我一起同眠,所以,我只要求互爲鄰居,死後我能離她近一些就好,曾孫子,你看到巖壁上那些花了嗎?”
巖壁上長着一些火紅與白色相間的花,一半火紅,一半雪白,就像冰與火的交織,大概因爲顏色的不同,所以才稱之爲鴛鴦,至於醉麼,雖然不知道深意,但知道這東西的作用後,便讓人覺得比酒更容易促動人的情緒,令人沉醉也是理所當然。
“看到了,曾爺爺。”張小北好奇地湊過去,想要伸手拽一朵下來,張子安一聲喝道:“別動它們,小北,這些東西的確可以讓感情走捷徑,但是,這東西會模糊了人的真心,千萬不可以碰觸,包括你們,從這裡離開的時候,不要帶走任何一樣這裡的東西。”
張小北趕緊縮回手,難爲情地摸摸頭:“我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呢。”
“別說些沒用的。”喬宇說道:“張老前輩,您確定要這樣做?一旦離開這裡,您將重新回到正常的生長狀態,迅速衰老,直至死亡。”
張子安微微閉上眼睛:“世間衰老死亡自有定數,任何外力只能造成軌跡的扭曲,我心意已絕,帶我出去吧,這個,交給你以備不時之需。”
是裝鴛鴦醉的盒子,喬宇想了一下,盒子打開,將裡面的粉末倒出來,顆粒不剩,只將盒子收起來,張子安頗感欣慰,在張小北的攙扶下去找沈丹蘋的屍身,燕南自告奮能將沈丹蘋的屍身背在背上,一行人互相照應着離開血穴,當身後通道合攏,喬宇看着掌心的盒子:“我只希望再也用不上這玩意兒,走吧。”
他們輕車熟路地離開血穴,剛上車沒有多久,張子安的頭髮果然由黑轉白,雖然不是一口氣覆成雪白,但已然一頭花白的頭髮,臉上的褶子一層層多起來,手上的老人斑立現,張小北嚥下一口口水,驚愕道:“曾爺爺。”
黃軒附在喬宇耳邊說道:“是時候了,臭小子。”
喬宇心領神會,倒出攝魂瓶裡沈丹蘋的三魂七魄,沈丹蘋初開始還捂着眼睛不看張子安,聽到張小北不停地叨咕,終於忍不住張開五指,透過指縫看着張子安由中年男性轉變爲百歲老人,皺紋生長,老人斑塊塊浮現,過去的時光突然浮現在腦海裡。
兩人初婚後,張子安對自己的百般疼愛與憐惜都像發生在昨天,直到那一天,偷聽到張子安他師父的對話,她才知道一切有如鏡花水月,所有真實轉爲虛幻,所有的幸福突然變得不真實,憤怒衝昏了頭腦,自殺卻是最壞的選擇。
但人一旦憤怒,哪顧得上三七二十一?沈丹蘋癡癡地想,自己當時完全腦熱,被憤怒衝暈了頭腦,受騙的憤怒和羞辱莫名襲上來,自己這一錯,害得張子安也走錯,進入血穴讓兩人的關係變本加厲!
沈丹蘋呆若木雞,張子安仍然在繼續老化,他看着妻子,說道:“丹蘋,你還記得那對龍鳳手鐲嗎?我把它藏在張家老宅的屋檐上,那是我們的見證,現在把它們交給小北。”
“隨你的意吧。”沈丹蘋看着自己的屍身靠在張子安身上,就像當初恩愛如昔,心中酸楚不已,車子離山峰越遠,張子安的老化越快,這回沒有守門靈在一邊補充生氣,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越來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