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做小工差點送了命
沒想到，事情出了意外，大姐找上門來了，她在鎮上一個廠裡工作，很快知道了我在這茶場摘茶的消息，就趕緊過來了，從口袋裡掏出二元錢，讓我回家去。說這不是你乾的活，一個男人來採茶，不合適，也沒意思，讓我回去多砍柴挑水做家務吧。我說我不想走，還想採幾天。大姐沒容我解釋什麼，就把我帶出來了。大姐在我心目中的權威很高的，沒辦法，我只得回來。阿強也跟着我回來了，他本來就不願意採，完全是出於義氣陪我來的。
就這樣只幹了一天，就回了家，一分錢也沒有掙到，老爸老媽聽說是大姐不讓我採茶的，也就不響了。
雖然沒掙到錢，但我接近了成長。
供銷社房子是老式的街面房，呈中字型，中間是街，街的二邊是有迴廊天井的店鋪，分成了許多的部門，街的北面，有日用百貨部，專門賣熱水瓶、肥皂、毛巾、牙刷牙膏等。有專門賣布匹的櫃檯，一長溜擺着各種花色的布料，供人挑選。有文具部，供應圖書、筆墨、紙張、信封信紙等。有南貨部，零賣香菸、老酒，糖果餅乾，油鹽醬醋，榨菜、什錦菜，黴豆腐、鹹魚鯗等等吃的東西。街的南面有農資部，賣農藥化肥、鋤頭鐮刀等。有廢品收購部，收購廢銅爛鐵及中草藥等等。有生豬收購部，專門收購農民出買的豬，一部分宰殺了供應村民，一部分拉到縣城去。還有一個肉店。隨着業務規模不斷擴大，這公社供銷社房子太小了，要遷地重建，蓋個大樓，新址選在村裡的戲廟，那裡地盤大，位置也好，又在公路邊上，
交通方便，老百姓人扛車拉的也省事，於是就把那舊廟拆了，建個新的供銷社大院。
建造房子要有木匠，泥水匠，泥水匠砌牆蓋瓦，木匠架樑做門窗，另外還要用小工，所謂小工，就是打雜的，基本的任務是用篩子篩沙子，拌拌水泥石灰，把拌好的水泥漿挑到泥水匠身邊，把磚頭搬到師傅身邊，再遞過去，收工時打掃現場。一天做八小時，每天的工錢是八毛錢。吃飯自理。
這小工誰都想幹，每天有八毛錢，而且是現金，到工程結束就可以結算領取。最後能進去做小工的都是有關係的人，我剛好初中畢業，還沒上高中，因爲老爸在供銷社工作，我和老媽是家屬，近水樓臺先得月，照顧性質地做了小工。
我從小吃習慣了苦，所以很適應這工作，從不叫苦叫累，幹活賣力，也很勤快，有的活幹起來也挺有趣味，如站在腳手架上面，把水泥漿一桶桶地往上吊。有的活很刺激，如站在下面，把磚頭一塊塊地往上拋，站在腳手架上的人一塊塊接住，如果一個失手，就會掉下來，我很喜歡幹，還給他們遞水倒茶，這工地上的師傅都很喜歡我。工餘休息的時候，給大夥兒講講學校聽來的故事和笑話，挺開心的。唯一不足的是，是被幾個師傅和其他做小工的人取笑，說我長得矮小，挑着二桶水泥漿就拖在地上了，說我是真正的小工，是童工，是靠關係在掙錢。估計他們這樣說也沒有什麼惡意，山裡人心直口快，圖個嘴痛快。
這建築工地上也充滿危險，小磕小碰小傷難免。什麼磚瓦砸了腳了，腳手架上的水泥桶掉下來砸着人了，磚頭水泥
塊掉下來了，常有發生，只得自己多加小心。
房子快建好時，給屋頂上的樑釘上緣子。那時農村的房子，大多是這樣，砌好牆，架上樑，再釘上緣子，條件好的，緣子鋪得密一點，緣子木頭好一點，在緣子上面再蓋上一層毛竹編，再在上面鋪上瓦片。我在上面做幫手，站在樑上，一根一根地將檐條遞給木匠師傅，然而扶住一頭，讓木匠師傅用鐵釘釘上。忽然，我一個不當心，腳在一根橫樑上一滑，身子就往下掉，慌亂中下意識地伸出兩手，緊緊地抓住了釘住的檐子，人就懸掛在空中，象是在做雙扛似的。大夥兒慌了神，拉又拉不到我，束手無策，有一個師傅急得大叫：快搬梯子來，快搬梯子來。
屋頂與地面約七八米高，下面是實泥地，亂七八糟地有磚塊木料，我都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叫喊，只是緊緊地抓住檐條，不鬆手。幾個師傅一邊高喊着，堅持住，別放手。一邊幾個人把一個長梯子搬過來，想接住我，但是梯子不夠高，根本夠不着。他們又擡來一張桌子，把梯子放在這張大桌子上，但離我還有一段距離。就這麼會功夫，我就感覺堅持不住了，快要掉下去了，手發酸發痛，手腕痙孿了，一個勁地跳。老媽也聞訊趕來，手足無措地帶着哭音喊，家藝，家藝，怎麼辦怎麼辦。在咋咋乎乎的慌亂聲中，大夥兒齊心護住那梯子，一個高個師傅從梯子上往上爬，終於接住我的腳肢，這時我快要堅持不住了，全身是汗，手掌也徹骨的痛酸，癱在地上了。
救下來後，那師傅對我說，你命大，這麼高，如果掉下來，就是不死這人也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