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霸王同學世林
同學間以大欺小的是常見的事,拳頭重力氣大,就是做帶頭大哥的資本。我們班上有一個叫世林的同學,長得比我們高出一頭,年齡也比我們大三四歲。他們家很窮,有六個兄弟,大多的日子只能吃番薯玉米蘿蔔,還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奇怪的是他們兄弟個個長得很結實,熊腰虎背,孔武有力,比現在吃魚吃肉的人長得還要強壯滋潤,那胳膊長得圓圓粗粗的。世林一個人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是班上的霸王,除了老師算他最大,他要某個人的鉛筆,哪個人的紙,就得給他,如果哪個人不聽話,腦袋上就是一個毛粟子,要挨他的打,告訴老師也沒用,他會在放學的路上再打,同學們又是怕他但又得巴結他,有的還從家裡帶來好吃的給他。因爲有他罩着就不會受別人的欺負了。我也捱過他的打。有一次他看中了我的一本簿子,要我撕幾頁給他,我有點捨不得,沒答應,他就在我頭上爆鑿了二個粟子,痛得我直冒淚花,但打又打不他,只得讓他撕了半本去,他就在紙上面畫狗呀貓的。他不喜歡讀書,是家裡人*着他來的,老師看到他也頭大,罵又不能罵,打又打不過,只要他能安靜下來,上課時睡覺什麼的也都不去管他。老師上課時對他從來不提問,平時作業做不做也隨他高興,做了就表揚一下。
輪到世林做值日,擦黑板,拖地掃地時,他從不勞動,而是你你你他他他地指點幾個人留下來幫他做,點到的人也沒有辦法。把椅子翻在課桌上,灑水掃地,擦窗子,倒垃圾,衛生搞好以後,他手一揮,幾個同學才能離去。
世林有一個哥哥也是打架大王,他
們一夥年輕人,常到學校的*場打藍球。有一次因爲聲音太吵,校長出去與他們理論,勸他們別打。開始是爭論,他們說自己不是學生,不要校長管,校長要他們出去別影響學生,結果說着爭着他哥哥一夥就用籃球砸着校長的腦袋,校長跑到哪裡他們追到哪裡,幾個人圍住他,用籃球往頭上砸,還哈哈大笑說,不打籃球就打你的頭,打爛你的狗頭。別的老師站在邊上敢怒不敢言,不敢出手去救,怕受到這批人的打擊報復。
世林不僅僅在學校裡打架欺負同學,在家裡他們兄弟幾個也常打架,說出來嚇死人,有一次他們全家吃着中飯,啃着番薯喝着粥,幾句話不合,父子兄弟吵了起來,火氣都很大,其中一個兄弟端起一碗粥就往他爹臉上砸去,他老爹的臉馬上破了一個大口子,血流滿面,粘着稀飯,血和粥湯從頭上流下來,很是恐怖。老爹顧不得傷痛,立馬掀翻了桌子,拿起屋角的鋤頭就往兒子的頭上敲下去。一家人分成了二派,世林是站在老爹一邊,幫着老爹的,也抄起扁擔上陣,和兄弟打鬥。從屋裡打到屋外,從屋外打到街上,人嚎狗叫,雞飛貓跳,幾個逃幾個追,鋤頭結結實實地砸在背上,扁擔打在頭上,換成別人早就支撐不住倒下了,但他們好象習慣了。這打鬥的動靜實在太大了,把半條街的人都驚動了,村民和鄰居聞聲都趕來,但他們也只是圍觀着,聽着他老爹憤怒地大聲嚷嚷,罵兒子要遭天打五雷轟什麼的,並不敢上前勸阻,幫哪一方也不好,得罪了哪一方都不好,說不定要受氣遭怨恨。但還是小聲地議論二兒子不好,不是人,連自己的爹也敢打,說世林有良心,有孝心,幫着父親。最後還是有
人叫來了村裡的書記和大隊長,才平息下來。
許多年後我接觸到了拳擊運動,喜歡上了看泰森、霍利費爾德、劉易斯、大小克利琴可等高手的拳擊比賽,每個星期天中午我都看中央五臺體育頻道的拳王爭霸賽,是鐵桿的拳粉。邊看節目我總是傻傻的想,如果好好地培訓,世林五兄弟會是優秀的拳擊手,短粗的脖子,厚厚的嘴脣,野性的肌肉,結實的身板,那熊腰,那虎背,那血性,那冷酷,那能承受鋤頭扁擔打擊的抗擊能力,簡直是爲拳擊運動而生的。如果把他們五兄弟培養成拳擊手,一定會成爲世界冠軍,高舉着雙手,在拉斯維加斯燈紅酒綠的夜晚,腑視着被他們打倒在拳臺上的白人、黑人選手,腰間掛上了金燦燦的拳王金腰帶,發出原始的勝利的獸性怒吼。這念頭是如此強烈,以至每次看那拳擊比賽都會如此聯想。想象着他們會掙很多的錢,改變貧窮,過豪華的生活。感覺他們會比菲律賓的帕奎奧更優秀,取得更好的戰果。
小學沒畢業,世林就退學不讀書了,我們當然很高興,少了一個惡霸。前幾年我到縣城的一個傢俱城爲父母買一隻沙發,見到了世林,一下子認出了他,叫着他的名字,他卻有點畏縮,也很顯老,他踩着一輛三輪車,在這個傢俱城當送貨員。我長長地籲一口氣,不知是喜是悲,腦袋裡閃過許多的以前的景頭。我讓他幫我挑了一隻沙發,講好了價錢,由他送到家。他說在郊區租了一間房子住着。他聽着我說的話,顯得憨厚地笑着,一個勁地點頭說是的是的,對的對的地順從着,口氣是討好的,完全沒有了小時的霸氣。
光有力氣,改變不了命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