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半截身子的建康
村裡有一個人，叫建康，是在縣化工廠當會計，老婆在家務農，長得比較豐滿高大，胸部高高聳起，象新彈好的棉絮，如果走得快點，胸口的*象是二隻小兔子在跳，相貌呢也算得上漂亮，嘴裡鑲有二顆金牙，很顯眼。他們有一個兒子，家裡上面有父母，都是很健朗的，白天生產隊幹活，收工了自留地上收拾，鬆土拔草澆肥，日子過得興旺，建康每月有工資寄回來。本來這一家子很和美的，忽然有一天說是那建康生病了，是二條腿有問題。醫了一陣子，最後大概是醫不好，醫生把這二條腿從膝蓋以下全給截掉了，走路得用短的柺棍撐着。出院後他回到山村休養了半年，村裡人都覺得可惜，好好的人，年紀輕輕的，就沒有雙腳，罪過呀。因爲建康做的是會計，是坐辦公室的，沒腳也不要緊，還能上班，所以後來他又回到了單位，坐在藤椅上打算盤，做帳本。
大概過了一年多，建康舊病復發，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病，他又送進了醫院。醫生檢查了以後，搖搖頭，大概是往上擴散了，還得動手術。這次更慘，要屁股以下，大腿齊根處截掉，只留個撒尿的二弟在那裡自鳴鐘似的搖擺，爲了活命，也沒有辦法，只得截了。這次截得徹底，沒人幫着不能動了，上班也上不了了，只得回來，長期在家養病，因爲是工人，有勞保，單位每月還是給他一部分工資。
回家以後，整天只能待在屋子裡，有時躺在牀上，有時讓人抱到椅子
上。時間一長，他就閒得慌，就讓家裡人特意做了一張椅子，窗臺般高。他家是臨街面的，他就把特製的椅子放到窗口，坐在那裡看過往的行人。有人走過，他就打招呼，扯一陣閒話。這窗口成了他對外部世界接觸的地方，看着窗外行走的人羣，看着窗外的雨點，看着飄舞的雪花，看着覓食的雞鴨，看着爬動的小蟲子。每當我們到街上玩，路過他家門前時，總能看到他，兩手伏在窗臺上，下巴擱在胳膊上，笑*的。
除了坐在窗前向外看熱鬧，他還有一個消磨時間的辦法，那就是看書。他什麼書都看，連環畫，古裝書，現代革命小說，古代武俠小說，外國小說，只要能借得到的書，他都看。可以說，他家就是一個圖書館，等我識字以後，也去他那裡翻過書。他也向我們家裡借過不少的書，象《彼得大帝》、《林海雪原》、《兒女英雄傳》等，都是我做交通員，給他拿來，看完了再拿回去。當然，我們也向他借書，交換着看。我在他那裡看到過一套《金瓶梅》，薄薄的，有好幾十本，書頁是從左向右翻的，裡面有許多的插圖。
看着半截身子的建康，空蕩蕩的下半身，村民私下議論，他那玩意兒到底起不起作用了，有的說那下面的玩意兒還在，應該還可以過性生活，幹那男女間的事。有的說，肯定不行，沒腿了怎麼用勁*呀，使不上勁了呀。有的說，只要爬在女的身上，那東西脖起來塞進去就行了，女的在下面扭動。不管怎麼說，村人一致認爲沒了下肢，做男女之事肯定
要受很大影響。村民也很好奇，他到底還有沒有性生活，怎麼過的性生活。
慢慢地，村裡就有了閒話，風言風語，說那建康老婆與別人有關係了。家裡男人進進出出，白天晚上來串門聊天的特別多，就是證明。其中一個建康的堂弟嫌疑最大。有人看到，建康老婆帶着建康的堂弟上樓，說是幫着搬東西，結果好一會纔下來。過幾天又說是幫着做什麼事，又上樓去好一會。也有人說，晚上建康老婆把建康抱上樓去，自己下樓來與野男人苟合，壓得牀板吱吱響。
事情的真相不久就揭開了，那是建康二口子發生了爭吵。建康罵老婆不要臉，老是找個藉口和理由引着男人上樓去幹那事，他怒氣衝衝地指着老婆說，別以爲我不知道呀，牀板吱吱呀呀地響，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呀，不要臉。他老婆也不示弱地回擊說，你有本事你自己來，自己沒用還怪別人，我是女人，不是擺設。家裡辛辛苦苦的全靠她，又要忙裡做家務，又要勞動掙工分，還要照顧你，這日子過得窩氣，離散得了。說着哭起來。最後說得建康沒了聲響。
從此以後，建康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着街上的行人，看着借來的書，偶爾也喝幾杯酒。到他家裡來聊天的男人進進出出，他都笑臉相迎，很客氣地招呼，冷清了一天，也需要與人說說話，講講村裡的新聞。他再也不理會那樓上傳來牀板的吱吱聲響，心平氣和地喝着他的小酒，看着書。
生活，有時得作出無奈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