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三、傳奇的格薩爾王故事
《格薩爾王傳》是藏族人民集體創作的一部偉大的英雄史詩，歷史悠久，結構宏偉，卷帙浩繁，內容豐富，氣勢磅礴，流傳廣泛。共有120多部，100多萬詩行，2000多萬字，是世界上最長的一部史詩。到目前爲止，共蒐集到藏文手抄本、木刻本近300部，除去異文本，約有100部。己正式出版的藏文本70餘部，總印數達300多萬冊。從上個世紀８０年代開始，西藏自治區社科院、西藏大學等學術機構就開始尋訪《格薩爾王傳》說唱藝人並錄音整理。目前，在西藏自治區先後尋訪到５７位民間說唱藝人，並對其中１５位說唱的《格薩爾王傳》錄音超過５０００小時。
在西藏，只要說到格薩爾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藏族同胞心中，格薩爾王是蓮花大師的化身，一生戍馬，揚善抑惡，宏揚佛法，傳播文化，是藏族人民引以爲自豪的曠世英雄。《格薩爾王傳》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在很早以前，嶺國出了一個窮孩子，起名叫覺如，這個孩子在奇異境界裡誕生和長大成人。在賽馬爭奪王位時，他力戰羣雄，得勝稱王，尊號爲格薩爾。爲了讓格薩爾能夠完成降妖伏魔、抑強扶弱、造福百姓的神聖使命，史詩的作者們賦予他特殊的品格和非凡的才能，把他塑造成半人半神的英雄。他施展神威，東討西伐，南征北戰，先後降伏了許多人間妖魔，鎮服了幾十個部落，統一了嶺國。格薩爾功德圓滿，與母親郭姆、王妃森姜珠姆等一同返回天界。
在賽馬節，雪頓節等藏族重大節日時，總少不了說唱格薩爾王的節目。這是藏民喜聞樂見的說唱故事。我久聞說唱《格薩爾王傳》大名，很想聽一聽，在賽馬節時特意地坐在臺下草地上聽講。說唱的藝人是個老人，看上去在五十到七十歲之間，臉上都是深深的皺紋，他們的真實年齡很難從我們的眼光中判斷出來的。他身穿深咖啡色的藏袍，腳上是一雙藏靴，戴一頂特殊的帽子，前面放着一隻擴音的話筒。他講的是藏語，我一句也聽不懂。但從他的表情、手勢，以及高低緩爭變化的聲調中，還是能感受領略到說唱的藝術感染力。
頓珠領導向我解釋，之所以說唱格薩爾受到老百姓的喜愛，有幾多方面的原因，一是語言方面，說的都是民間言辭，民間諺語，生動形象，琅琅上口。如表述男人血性氣節時說：雖餓不食爛糠，乃是白脣野馬本性；雖渴不飲溝水，乃是兇猛野牛本性；雖苦不拋眼淚，乃是英雄男兒本性；
如讚美酒時說：有權長官喝了它，心胸開闊比天大。
膽小的喝了上戰場，勇猛衝鋒把敵殺。
這是愁人舒心酒。
這是催人歌舞酒。
還有一個原因是，西藏到處都有關於格薩爾王傳說中的遺蹟，什麼一個大石坑是
格薩爾的腳印，一個山洞，是格薩爾用箭射出的，一個山坡是格薩爾用刀劈開的，一個湖，是格薩爾殺妖魔的地方，等等，讓老百姓感覺故事真實可信，就是曾經發生在身邊。
格薩爾王的故事神奇，這些說唱格薩爾王的藝人也很神奇。他們有的會說幾部，有的會說十幾部，有的會說幾十部，一說便是幾天、十幾天或幾十天。這些說唱藝人，不是師徒相承，父子相傳。他們都是有神靈啓迪的，是神靈附體。
活了90歲的著名說唱藝人桑珠，他11歲那年的一天，去山上放羊。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桑珠鑽進洞中躲雨，他靠着巖壁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見到了格薩爾王。從那天起，他患了一種奇怪的病症，終日魂不守舍，憂心忡忡，直到他有一天再一次夢見格薩爾王，夢見他在一部接着一部地看《格薩爾王傳》。而這次夢醒之後，書中的內容都歷歷在目，滿腦子都是格薩爾王的故事。從此，桑珠開始到處說唱《格薩爾王傳》。他請人制作了一頂格薩爾說唱帽子和一根木杖。桑珠帶上作爲格薩爾說唱者的這兩樣標誌物件，一路走一路唱，開始了他遊唱的生涯。
另一位說唱藝人扎巴，有一天，他夢見菩薩把他的肚子剖開，將五臟六腑全部掏乾淨，裝進了《格薩爾王》的書。他對菩薩說，裝書沒有用，他不識字，菩薩卻說，不識字也沒有關係，你醒來之後自己就會講，因爲你前世積了德，有這個緣份。今後你要不辭辛苦，到處傳唱，讓雪域高原的僧俗百姓，以及六道衆生都能聽見佛祖的聲音，知道雄獅大王格薩爾的英雄業績。扎巴就這樣會說唱格薩爾王了。得到神靈指點的扎巴，精神爽快，心情舒暢，腦子也比從前靈巧多了。演唱時，酣暢順達，猶如雅魯藏布江的水繞過大轉彎處，流向喜馬拉雅山南麓，奔騰直下，毫無阻攔。他說唱的故事曲折生動，內容豐富，語言優美，很有特色，深受羣衆喜愛。
來自藏北山溝、目不識丁的女藝人玉梅，胸中裝着幾十部英雄格薩爾的故事。在她１６歲那年的春天，她和一個女伴把犛牛趕到了她家山背後的草場。遼闊的草原上，牛羣安詳地吃着草，四處靜極了，只聽到犛牛吃草的聲音。玉梅沐浴着溫暖的陽光，躺在草地上睡着了。這時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她面前有兩個大湖，一個黑水湖、一個白水湖。只見從黑水湖中跳出來一個紅臉妖怪，要把她往湖裡拖，正當她哭喊掙扎時，從白水湖中走出來一位美麗的仙女，用白哈達纏住她的胳膊。仙女對妖怪說，她是我們格薩爾大王的人，我要教她將格薩爾的英雄業績一句不漏地傳播給全藏的百姓。黑水湖妖魔無奈，只得放開她鑽入了湖中。這時從白水湖中又走來一位白衣少年，他們給她沐浴並贈給她寶石和九根白馬的鬃毛，然後對她說，你以後就是我們的人了，可以回家了
。仙女和白衣少年在白水湖中隱去後，飛來了一隻神鷹，神鷹把她拖到天葬臺，神鷹啄下她肩上的一塊肉供神，她在疼痛之中醒來。回家後玉梅便生了一場大病，這期間她滿口胡說，兩眼發直。在她生病的這一個多月中，眼前一直浮現着格薩爾及其大將四處征戰的場面。面對生病的女兒，她的阿爸請了活佛來念經。四五天後，玉梅的病好轉了。病癒後，她便能說唱《格薩爾王傳》。
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曲扎的身上。十二歲那年，曲扎做了一個夢，夢見有許多部《格薩爾》的書擺在眼前，只有小學一年文化水平的他只認得其中的一些字母，根本看不懂這些書，但是夢中出現的這二十部書他卻能讀下來，他高興極了，就從頭到尾一部一部地看了起來，不大功夫便全部看完了。醒來後，只覺得滿肚子都是《格薩爾》故事。從此，他總想把這些故事一吐爲快，於是便開始自言自語地說唱。他白天黑夜嘴裡說個不停，有時白天說上一天，到了晚上仍停不下來，發展到了不能抑止的狀態。很多的人都來聽，就這樣曲扎開始了說唱格薩爾王的故事。以後的二十多年，曲扎仍在不斷地做夢，每一次做夢都喚起他新的靈感，學會新的內容，擴大他說唱的範圍。對此，他自己也很奇怪。由於幾乎每年都能夢到一、二部，他會說唱的部數越來越多，最後，他已經能夠說唱４１部了。他把這一切歸結爲《格薩爾》的故事神不斷地把故事降於他的頭腦之中，否則他並沒有專門學過，怎麼就會說了呢。
那曲班戈縣的次仁佔堆，同樣是神授藝人。在能說格薩爾故事之前，沒有上過學；會講故事之後，學了一些經文，現在稍微能寫一點藏文。次仁佔堆與格薩爾的緣分始於13歲時。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出去牧羊，沒想到一去就沒有回來，失蹤了。父親到處找他都沒有找到，以爲自己永遠失去了兒子。不料3個月後，村民在一個山洞裡發現了他，當時他像剛睡醒一樣，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洞裡呆了3個月，以爲只是睡了一會兒。回家後，他開始唸唸有詞，講一些不連貫的、別人聽不懂的故事。大家見他整天自言自語，都以爲他瘋了。有一天次仁佔堆出去放牧，途中遇到變天，又是下雨又是颳風的，還雷電交加。這樣的天氣，人在空曠的草原上非常危險，幸運的是次仁佔堆這天平安無事。就在那天晚上，他開始做夢，夢到有人給他白繩子、黑繩子和花繩子讓他選，他選擇了花繩子，之後的每天晚上他都會做夢，在夢中獲得格薩爾故事，而且每次夢中所獲得的內容都不一樣。從此後，次仁佔堆開始能有順序、有條理地說唱格薩爾故事了。做一次夢後所獲得的故事有長有短，故事內容長的可以講上五六個小時。次仁佔堆聲音洪亮，說唱時表情豐富，內容精彩，很快成爲遠近聞名的格薩爾說唱藝人。目前已講了200多個格薩爾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