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院子靠西北角處,有一座老舊的四層樓房,青頂黃牆,藤蔓掩映,原本這裡是市局的老辦公樓,不過隨着時代發展,新的大樓接二連三的建了起來,這棟老樓就被拋棄了,一開始做檔案和後勤辦公室,後來後勤也嫌棄了,檔案室也搬進了最新的大樓裡,這裡就成了一些邊緣化部門的發配場所。
所謂邊緣化部門,就是安置一些不方便開除,但是又不能讓這些人搗亂的部門,也就是養閒人的部門,這些人上班就是上上網下下棋,要不喝茶看報吹牛打屁也行,反正,不用幹正事,最重要的是不能去搗亂。
而應急部門也同樣隱藏在這棟舊樓之中,還是佔據着最高一層最角落的幾間辦公室,平時應急部門也沒啥事,所以跟別的邊緣部門一樣,都是上班聊天打屁等着下班,可今天應急部門氣氛顯得有些緊張。
兩位負責內勤的女性部員正在電腦前面查看整理資料,其他三位則在小會議室內吞雲吐霧,探討着試圖還原今天發生在第二醫院的襲擊事件,至於部門的老大,則躲在辦公室裡面打電話,已經打了好幾個小時了。
因此,他們需要根據現有的情報,儘快弄清楚飛龍堂襲擊嚴家的目的,以及預測他們是否會進一步採取行動,行動目標又是誰。
飛龍堂這次的行動軌跡並不難查,這兩人的身份也很容易查到,他們以遊客身份入境香江,然後免籤進入內地,所有的行動軌跡都能輕鬆的確認,包括他們今天一早從酒店租了一輛車,在街邊某個小店吃的早餐,甚至吃的是糯米雞和蝦粥都記錄在案,然後前往第二醫院襲擊嚴家的過程也都一清二楚。
除了醫院外科住院部八樓的監控器材被破壞之外,這兩人的所有行動過程完全是透明的,同時也沒有發現這兩人還有別的同夥,也沒有發現他們跟當地人有可疑的接觸過程,他們就像是專門衝着嚴家過來,想要一擊完成之後打算立即離開。
只是,飛龍堂的人計劃雖然嚴謹犀利,卻沒想到他們的行動卻在最關鍵的一步失敗了,兩個飛龍堂的人竟然被嚴鳳羽一起撂翻在當場,說起來還有些可笑。
當然,應急部門的人也不是傻瓜,他們在調取醫院監控記錄的時候,自然發現了謝承文的存在,雖然事後嚴鳳羽對此不置一詞,但是應急部門的人都很清楚,謝承文極有可能就是幫助嚴鳳羽幹掉飛龍堂的那個幫手,否則就算嚴鳳羽再厲害,也不大可能一對二完勝有備而來的飛龍堂。
對於謝承文這個人老大顯得非常的慎重,甚至還到處打電話詢問,最後還是否決了某個部員提出的與謝承文正面接觸並調查的建議,並嚴厲警告自己的手下,未經許可決不允許以官方的身份跟謝承文接觸,而以私人名義接觸的話,後果自負。
這些在應急部門混資歷的人都知道,一個能讓嚴鳳羽想法設法打掩護的人,一個能將飛龍堂精英放翻的人,絕不是自己這種小嘍囉能夠拿捏的,更何況,這人背後似乎還有大背景,所以應急部門的人都自動自覺的忘記了謝承文的存在。
彙總目前爲止調查的資料,以及嚴鳳羽提供的說辭,應急部門的衆人反覆分析之後,認爲嚴鳳羽說的飛龍堂並非尋仇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因爲對方顯然是看準了嚴鈺玲受傷之後才行動的,目標明確行動果決,這需要精確的情報系統支持,而飛龍堂在國內不可能佈置這種層次的地下組織。因此,這件事必然有內應,甚至,內應的身份纔是這次襲擊事件的關鍵所在。
一開始,應急部門的目光是放在葉家身上的,因爲嚴鈺玲受傷的原因是瞞不住有心人的,更瞞不住應急部門。葉家與嚴家剛剛翻臉成仇,一方面葉家害怕嚴家的報復,另一方面,葉家的沒落也跟嚴家密不可分,所以葉家請殺手滅口的動機就很充分了。
但是老大專門去見了葉家家主,葉家家主堅決否認了這個猜測,並賭咒發誓保證葉家其他人也絕對沒買兇殺人,更沒有跟飛龍堂有任何聯繫。退一萬步來說,如果葉家真想報復嚴家,肯定是先逃出去纔會實施,否則就算成功報復了嚴家,也難逃國家法律的制裁,這種蠢事正常人誰會做。
葉家的自辯在邏輯上也說得過去,更重要的是,老大當時是用了手段的,確保葉家的有關人等沒有撒謊,於是,葉家的懷疑暫時被排除了,可是這麼一來,事情就變得完全沒有頭緒了。
現在,在小會議室裡面煲煙的幾人一籌莫展,包括四處打電話的老大,都只有在心裡默默的祈禱,希望飛龍堂的人不要再有行動,至少,不要太快行動,最好等到上面支援到位了,那樣的話,他們也就不用承擔太多的責任了。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大麻煩讓他們憂愁不已,那就是被嚴鳳羽擊敗就擒的兩個飛龍堂成員,雖然已經秘密的關押了起來,但是如果飛龍堂真的想要找到這兩人的下落對他們來說應該也不是太難,畢竟應急部門人手有限,戰鬥力就更有限了。
如果在上面支援到達之前,這兩個俘虜給丟了的話,那就真的不好看了。
......
醫院病房,謝承文看嚴鳳羽撐着的樣子實在辛苦,乾脆開口道:
“嚴女士,我看您精神不大好,要不您先休息一下,我在外面抽個煙。”
嚴鳳羽一臉慚愧,不過她真的有些撐不下去了,自己召喚了弟弟怎麼還不來呢?
正想着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是幾句低聲的交流,然後門被敲響了。
一對中年男女走了進來,他們的視線先投向病牀上流着口水的睡美人,然後不約而同的捏了捏拳頭,接着視線轉向沙發上的二人,先跟嚴鳳羽迅速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帶着笑意看向謝承文。
謝承文覺得這兩人審視的目光有點意味難明,頗有些當年見到前泰山泰水大人的意思,莫非,這就是每一個家中有沒結婚孩子家長的標配眼神麼?
嚴鳳羽跟謝承文一起站了起來,嚴鳳羽笑着開口道:
“謝先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弟弟嚴向義,暗勁武者,他負責我們嚴家的商業事務,也是玲兒的父親,這是我弟媳婦,玲兒的媽媽,她叫馮馨染。”
“我見過馮女士了,嚴先生,初次見面,我叫謝承文,幸會。”
謝承文先打招呼並伸手,這是一個姿態,因爲在修法者的眼中,武者是等而下的,加之兩人年齡差距和身份的微妙關係,謝承文不主動示好的話,嚴向義會很尷尬的。
嚴向義伸手跟謝承文握了一下,對謝承文的觀感還是不錯的,姿態也是比較低的,當然,那是因爲他姐姐已經告訴過他謝承文的底細,他知道自己這個暗勁武者在謝承文面前什麼都不是。
馮馨染沒說話,只是和藹的笑着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眉頭忍不住跳了跳,看樣子她是很想要衝上去給自己那睡相糟糕的女兒來一下,謝承文見狀趕緊說道:
“嚴先生,嚴女士很累了,我們出去說話吧,讓她休息一下。”
嚴向義看了看臉色憔悴的姐姐,趕緊點頭道:
“好的,我們外面說話,正好到了飯點,我們先解決一下中午飯。”
謝承文沒說什麼,而是笑着衝嚴鳳羽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謝承文一走,嚴向義自然不能留下,馮馨染還有些猶豫,但是被自己的老公拽了一下,只好跟了出來。
三人來到病房外面,兩個保鏢目不斜視的站在門口,謝承文停下腳步轉身對嚴向義道:
“嚴先生,暫時我們還不能離開,可以先讓這兩位仁兄去休息一下吃個飯,回來時給我們帶點吃的就行了。”
嚴向義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真是慚愧,那就辛苦謝先生了。”
隨後他衝着兩個年輕男子吩咐了一番,然後打發他們走了,三人就在病房門口側面的塑料凳子上坐了。
嚴向義有些遲疑着開口道:
“謝先生,我姐姐她沒什麼吧?”
謝承文怔了一下,隨即恍然道:
“前輩沒什麼事,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嚴向義這才鬆了口氣,要知道嚴鳳羽不僅僅是他的親姐,更是嚴家的定海神針,要是嚴鳳羽出問題了,那麼嚴家的災難就來了,所以他纔會這麼緊張,甚至擔心姐姐對自己隱瞞真相而向謝承文求證。
其實嚴向義還想問問飛龍堂的事情,不過他不好開這個口,加上自己夫人還在身邊,這種可怕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不然喜歡瞎擔心的她未來一段日子都沒法安生了。
“嚴先生是武者?”
“是的,我們嚴家,不,整個陰魂門男性的修法者是極少的,這可能跟陰魂門的創派祖師是女性有關,幸好,門中還有練武的法門,不然,可能我們只能在門外當個看門的。”
謝承文皺了皺眉,修煉還跟性別有關係?陰魂門的修煉法門還真是奇怪啊,不過這跟他也沒關係。
“呵呵,比起像我們這樣的散兵遊勇,世家的資源和條件已經很不錯了。”
嚴向義深深的看了謝承文一眼,苦笑道:
“也是,我也是有些不知足了。”
謝承文也是一笑:
“嚴先生覺得習武對你的事業和生活有好處麼?”
嚴向義一愣,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有所暗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