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賀輕雲的眼眸,謝承文認真的回道:
“當然,我覺得你還能搶救一下,呵呵。”
“額...”
賀輕雲一腦門子黑線,這個謝老師原來還有這麼不着調的一面,人家心裡都急死了,他卻還能用這個開玩笑,好氣哦!
“我是認真的,我挑選你們不是沒有原因的,當然,你們身上有各自的毛病,不然也不會被淘汰下來了。”
賀輕雲收起了心裡的心思,認真的聽着謝承文的說辭。
“儘管如此,我覺得你們還是有潛力覺醒的,你現在的狀況也在我預料之中,或者說,我正是需要你們暴露出自己的問題,然後才能加以解決,所以說,你目前的情況既是危機,也是機會,懂了麼?”
賀輕雲皺眉思索,然後懵懂的點了點頭道:
“您是說只要我解決了現在的問題,就能成功了?”
“並不是,我是說只要你能不斷的解決問題,不斷的強化自己的意志和自信,那麼你就可能成功。”
賀輕雲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沒出聲。
謝承文笑了笑繼續道:
“這些你們應該都學過吧?而且最近我讓你們看的書,都是關於挫折與進步的內容,難道你就沒學到點什麼嗎?”
賀輕雲又一次苦笑:
“看着別人好輕鬆,可是到了自己頭上,卻覺得好無奈啊,謝老師,我真的很困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你是學生而我是你的老師,你有問題不適應該找我來協助解決麼?否則要我來何用?”
賀輕雲一怔,隨即臉頰有些發熱,好像自己真的沒往這個方向去想,又或者,她是羞於啓齒?
這一點其實很正常,小孩子都這麼好面子,很多事情都覺得不好意思開口,哪怕是乘搭電梯裡面放了個屁,都會羞得想要自殺,其實,那就是個屁而已,誰在乎呢?
可是那些孩子偏偏就在乎,還看得比生命更重。
沉默了片刻,賀輕雲覺得還是應該信任謝承文,更重要的是,賀輕雲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繼續搶救一下,說不定真的有救呢?
“謝老師,我好害怕,害怕自己還是會失敗,害怕面對我爸媽充滿期待的眼神,害怕看到他們向鄰居誇耀我,害怕看到我弟弟張揚的宣稱有個超凡者姐姐...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讓他們失望,我沒法想象,如果真的失敗了會怎麼樣,一想到那種情況,我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渾身潮熱坐立不安,真的,我真的好害怕啊!”
謝承文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姑娘不是真的心大寵辱不驚,有人說所有的佛系其實都是害怕失敗不敢前行而已,這其實很有道理,賀輕雲其實就是典型的例子,她其實就是膽怯。
“害怕失敗,這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我就是個膽小鬼,但是沒辦法,我根本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或許,我就是個廢物。”
說着說着,眼淚又溢滿了賀輕雲的眼眶,女孩子真的是水做的,哭了這麼久都不會缺水麼?
“誰不膽怯呢?大道理我就不說了,反正你都懂,人活着就會怕這怕那,最終都會怕死怕失去,這很正常,關鍵是怎麼轉換這種負面情緒。舉個簡單的例子,有人怕蟲子所以看到了蟲子就拼命躲避,有人也怕蟲子,但是看到了就會衝上去使勁的踩死,你覺得兩者是一樣的麼?”
賀輕雲搖頭:
“不會啊,後者看上去很勇敢。”
“對的,其實都是害怕,那麼,能不能讓你的害怕變成勇敢呢?其實這是可以的,通過一些心理暗示和訓練,就能讓你的負面情緒變成動力。”
賀輕雲眼眸一亮:
“謝老師,真的可以麼?那,那我想要學。”
謝承文卻搖頭道:
“不,我並不贊成這種曲線救國的辦法,我需要的是你自己用理性來約束膽怯,不,是要用理性來約束各種情緒,當然,不是說不需要情緒,而是讓情緒被管理起來,我們可以見花則喜,見山則悅,見雨則愁,見落葉而傷感,但是,所有的經歷和情緒應該像我們讀過的詩,看過的畫,走過的路,成爲我們的體驗積累和美好記憶,而不是成爲纏住我們腳步的繩索。”
賀輕雲似懂非懂的點着頭,但至少她的眼眸靈動了起來,不像之前那麼晦暗和頹廢了。
謝承文繼續道:
“這些都是虛的,我們說點實際的,該怎麼理性的面對自己無法阻止的膽怯呢?我覺得,應該去從膽怯的根源着手,這麼辦,不論你願不願意,也不論你多麼牴觸,你按照我說的去做,能做到麼?”
賀輕雲毫不猶豫的點頭:
“能。”
“很好,至少,你能信任我這點做得很好,沒忘記自己所學的東西。”
賀輕雲羞澀的偏了一下頭,臉頰有些發紅。
謝承文繼續道:
“你回家跟父母好好的談談,問問如果你這次又失敗了他們會怎麼做?”
賀輕雲怔住了:
“蛤?!這,這...我怕...”
“你不是剛剛答應了麼?”
賀輕雲絞着手指不出聲,謝承文也不意外,而是繼續很有耐心的勸道:
“賀輕雲,大人比你想的要更有耐受力,面對不如意的時候,他們比你想象的要堅韌的多,不然,他們怎麼能在這個社會上混到今天呢?還有,我瞭解過你的家人,這也是我選擇你的原因之一,如果你的家人只將你當做一件工具,我肯定不會選擇你,那樣的家庭會對孩子造成嚴重的心理創傷,最後培養出來的,很大可能就是個邪道分子。”
賀輕雲困惑的看向謝承文,她不是不明白謝承文的邏輯,而是有些不相信謝承文的結論,自己心中的親人跟謝承文所說的陣勢同一羣人麼?
“去試試,看看是我判斷的對,還是你的看法正確,就算被罵被打了也不要緊,至少,我還是相信你的。”
賀輕雲猛地擡頭看向謝承文,看到謝承文溫暖的眼眸,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覺得有些暖,覺得身體變輕了,好像有些看不見的沉重東西離開了自己。
“嗯,好吧。”
“很好,那我等你的答案。”
謝承文起身打算結束這次談話了,賀輕雲也站了起來,微微仰頭看着謝承文,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謝老師,我真的可以麼?”
“真的可以,我可不是隨便選的人,我也要面子的,呵呵。”
賀輕雲抿嘴一笑,用力點了一下頭,腦後的馬尾甩了起來,黝黑的髮絲隨風飄揚。
......
賀輕雲的父母其實很少責打賀輕雲,倒是對賀輕雲的弟弟毫不手軟,經常上演男女雙打,雖然板子沒有打到賀輕雲的屁股,但是賀輕雲還是感同身受,總是會兔死狐悲,在心底深處,對父母還是有些敬畏的。
賀輕雲的父母很俗,或者說,很普通,他們看到別人過得好會妒忌,自己有了一點資本就喜歡曬,會在別人背後說壞話,也會知道別人說了自己壞話時破口大罵...
說穿了,就是個很普通的俗人而已。
作爲嚴家的外圍,他們其實也有野心的,但是自己無能爲力,只能寄託在孩子身上,可惜的是,兒子根本連第一輪挑選都沒過,女兒還好,參加了一輪培訓,在嚴家的訓練營了呆了五年,結果還是被退了回來,這讓他們十分的失望。
不過,最近女兒卻又被選進了訓練營,這讓賀輕雲的父母喜出望外,併到處炫耀,那得意的樣子彷彿自己的女兒已經覺醒成功了一般。
受他們的影響,賀輕雲的弟弟也是一樣,賀輕雲有時也會懷疑,弟弟到處炫耀宣揚,也許是想要轉移父母的注意力,將自己推在前面擋災。
面對這樣的父母和弟弟,賀輕雲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他們,自己可能又要失敗了這個假設。
不過,想到自己答應了謝承文的話,賀輕雲還是咬了咬嘴脣,硬着頭皮打斷了正在開電視劇的父母。
“爸,媽,我今天去見師父了。”
賀輕雲故意用了師父這個詞彙,想要用這種夠分量的詞彙來引起父母的重視,結果她成功了,父親愣了一下,立刻抓起身邊的遙控器將電視給關了,然後一臉嚴肅的看向賀輕雲。
“哦?那你師父都說啥了?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可以覺醒?”
賀輕雲緊張的渾身發抖,雙手使勁的攪在一起,哆嗦着開口,聲音就跟蚊子叫似的:
“師,師父,師父說,我的問題...很多,怕,怕萬一沒搞好,就,就...”
“就什麼,你不是要告訴我,你又會被刷下來吧?!你...”
賀輕雲父親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手裡握着的遙控器被攥得吱吱作響,臉上因爲緊張而顯得十分猙獰,賀輕雲好怕,心臟不受控制的劇烈的搏動着,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眼淚也在眼眶裡轉啊轉,隨時都會噴涌而出。
“有,有...可...能...”
賀輕雲最後的一個字低不可聞,但是父母還是挺清楚了,母親的臉色頓時一白,父親憤怒的舉起了手,然後用力得的將手裡的遙控器狠狠的摔了下去,賀輕雲下意識的一縮脖子,那再地上砰地一聲碎裂的遙控器,像是狠狠的砸在她的臉上一樣。
好疼!
“你,你這個廢....哎!”
父親憤怒又失望的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上,重重的一聲嘆息,充滿了絕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