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陪白色T恤看日出

時光是一票劫匪,他們搶走了那年的記憶,那年的傷痛,還有那人留下的淚,原本以爲這樣就可以輕輕鬆鬆地舒舒服服地熬過這一生,卻不曾想到這幫劫匪盡然撕票了,原本整塊的記憶,如今若雪花落定,一片的白茫茫的,原本很痛很深的傷痛,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千瘡百孔,原本遺留的幾滴淚水,終還是流成了海,原本以爲放下的過去,終還是糾纏不清。如今,事不隨人願,也只有坦然接受,隨這紅塵隨遇而安。

李子文擡起有些傷感的臉,微笑地說道,“那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突然闖進我生活的女孩,真的不知道。若可以選擇,我寧願躲的遠遠地,不去招惹她。她也不要來招惹我。可是命運終還是讓我們互相遇到了對方,也招惹了對方。這樣我們又如何能求一個全身而退呢?”

蔣紙鳶看了看李子文,沒有說話只是聽他講話。

那時,我記得天空是最透明的,雲也很是自由,風也柔軟。我與鬱之夏整天在一起,一起去泡吧,一起抽菸,一起打檯球,整日廝玩。

有一次,我去鬱之夏所在的技校,遇見了黑子。那時黑子已是那一帶的混混了,很是出名。

當鬱之夏向他介紹我時,他的臉很陰沉。不過後來,他對我挺好的,很關照我,經常一起喝酒,玩樂。

那時,我覺得自己很是開心,以爲會跟她在一起的。可是,最終我們還是沒有在一起。

李強終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一直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那日,李強有事外出,已是幾日沒有回來了。我約了鬱之夏到我家,我們一起打電動,一起看電影。但,卻不想李強突然回來了。

李強給我帶了禮物,我最喜歡的限量版變形金剛。我給李強介紹了鬱之夏,我的女朋友。

李強聽我說,這是我的女朋友,鬱之夏。他顯得很高興。

但是,鬱之夏好像並不喜歡李強。她看李強的眼神很冷漠。

在我去衛生間前,他與鬱之夏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誰也沒有主動跟誰說話,氣氛很是壓抑。但,當我從衛生間出來時,李強已經在生氣地吼道,“我絕不會讓你得逞。“我不知道他爲何這般生氣。李強一生氣就會大聲吼出來,以此發泄他的憤怒。

我當時很生氣,頭腦也不清楚,只是覺得李強不給我面子,與我帶回來的朋友爭執,讓我很丟臉。

李強見我出來了,極力壓制着怒火,冷漠地說道,我不同意你們交往。

鬱之夏一臉寒霜,眼睛死死盯着李強,不言不語。

我很氣憤地對李強吼道:“不用你多管閒事!”

那時,我真的很恨李強,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總是很忙,沒有陪我度過一個週末。時間累積下的委屈全都爆發在此刻,”你從來沒有關心過我,就會命令我。你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吼叫着。

李強真的生氣了,他陰沉着臉,甩了我一巴掌,卻什麼也沒有說。

我狠狠地瞪了李強一眼,轉身拉着鬱之夏走了,在外面,過了一夜。可是第二天,我在就沒有見過鬱之夏,她消失了。只是留下幾行字,我累了,想休息了,我們還是分手吧!

鬱之夏就這樣消失了。我去技校找到黑子。黑子有些頹廢,頭髮亂糟糟的,鬍子也好幾天沒有颳了。

他冷冷地盯着我看了好久,搖搖頭,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我不知道黑子爲何這般冷漠,但我知道他也一直在找鬱之夏。因爲他喜歡鬱之夏。

鬱之夏給我講過,那時,鬱之夏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還沒有找到學校,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夜晚路燈也時亮,時滅的。

有一天,鬱之夏很晚回家。不巧遇見幾個小混混劫道,見鬱之夏相貌美麗,起了色心。卻不想黑子正巧路過,解救了他。

黑子對鬱之夏一見鍾情,什麼事都依着鬱之夏,但鬱之夏一直把他當做哥哥。

我看黑子那樣子,鬱之夏離開也沒有去找他,要不他也不會那副邋遢模樣。

空氣中瀰漫着陳舊的回憶味。淡淡的音樂只是這回憶的妝點。

此刻,窗外,天空有些泛白,李子文看了看蔣紙鳶微笑地說道,我想看日出了,你陪我去吧!

蔣紙鳶點了點頭。

李子文臨出門時,拿起了扔進垃圾桶的白色T恤帶在身邊。

兩人,爬上天台時,天還未亮,太陽還未升起。

李子文站在天台上,看着東方。拿出那件白色T恤,展開,看着那稍顯模糊的黑色大烏龜,嘴角微微上揚地笑了。

那年,也有一個女孩,在自己睡着時,偷偷在自己的白色T恤上畫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大烏龜。那年,那個女孩就是鬱之夏。

如今,已是時過境遷。曾經答應陪她看的日出,也終是在半途而廢了。

李子文看着太陽慢慢地掙脫地平線地懷抱,第一縷陽光照射在他的眼中,悲傷地深邃眼睛,終還是明亮起來。

”你看到了,多美。曾答應陪你看的日出,原來是這般地美啊!“李子文看着日出自語道。

李子文低頭看着手中的白色T恤,眼中充滿溫柔。隨着手的力度慢慢減輕,白色T恤似一隻白色忽的,隨風展翅飛向遠方。

蔣紙鳶站在李子文的身後,看着李子文慢慢鬆開手,放開那件白色T恤,似放手一段糾葛,整個人看起來也輕鬆多了,不在那麼沉重地悲傷。

李子文看着東方一片的玫紅,太陽慢慢掙扎着脫離地平線,心中不由地輕鬆了些許。也許放手,看着那些原來傷自己很深的記憶慢慢消失,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原本的悲傷也稀釋了很多,幾乎透明。

李子文輕輕閉上眼睛,任陽光灑在身體上,任微風吹拂過身體,心不在傷痕累累,身體又何來千瘡百孔。

旭日東昇,彩霞萬里。

李子文睜開眼睛,看着那溫暖的太陽,看着那玫紅的雲彩,笑了。

”鬱之夏,我原諒你了。“李子文好似使勁全身的力氣喊道,又似想讓遠方的人可以聽到。

蔣紙鳶注視着李子文,看陽光把他的身體鑲嵌出金色的邊,不由地也嘴角輕輕上揚。

此時,天空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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