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特意帶着清水來過，並且對被害人做了什麼。
秦白薇不動聲色的看着，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敲打着魚缸的玻璃，這是她的習慣，如果陷入思考，總會手指微微敲打着什麼。
曲婷也走過來跟她站在一起，看着那一缸紅豔豔的血鸚鵡，輕聲道：“這些魚挺漂亮的，對吧？”
秦白薇愣了下，看着她蒼白憔悴的臉，略微點頭應了一聲。她不清楚曲婷來的目的，只能小心的不多說話，儘量多的觀察對方。這是李錦然教給她的最基本的偵查方法，也是她最擅長的一招，比起耐心，她甚至比李錦然還要強上一點兒。
曲婷臉色不太好，眼睛上帶着青黑的眼圈，但是這並不損壞她的美麗，反而帶着一種憔悴的病弱美感。她用手指輕輕敲了兩下玻璃壁，虛弱的笑了，道：“這種魚最傻了，每天的吃個不停，對水質適應能力也好，什麼樣的水都能活下來，養活它們真的是很容易。”
秦白薇看着這個漂亮的女人，從心裡來說，她對曲婷模糊帶着幾分好感，這個人身上雖然有着蟾酥片的氣味，但是死氣不重，不是會濫殺無辜的人。
秦白薇心裡有七成把握，這個曲婷跟幕後嫌疑人有很大的關係，是不是害死呂老闆的幕後黑手她不知道，但是那些血鸚鵡之死，絕對出自她的手筆。蟾酥片少量涉入人體都會產生心臟麻痹，更別說是用在魚身上了，很快就會把魚缸裡的魚盡數毒死。
但是從剛纔的話，和聊起血鸚鵡的樣子，秦白薇又可以感覺到曲婷是一個非常愛護魚的人，甚至還隱隱希望這個血鸚鵡活的很好，簡直就是矛盾。
“……孤兒院，之前的兒童販賣器官……從事色情服務……是，嫌疑人曲婷還有一個妹妹，年僅十二歲……”
斷斷續續的話從後面的警員口中傳過來，秦白薇耳力被白霧洗練過，自然是超出常人，很輕易的就聽到了。
想起那一晚曲婷被呂老闆帶着來會所的情形，又想起上一世聽到的那起大案子——上千起拐賣兒童的幕後黑手，還有地下醫院的人體器官買賣，即便是當時還在學校的秦白薇，也聽說過這起轟動全國的案子。
秦白薇記得裡面似乎有個極其漂亮的女嫌疑犯，登上報紙還讓大家驚呼了好一陣。她看着曲婷心裡微微一動，比上一世提前曝光了半年，她記得當時已經是初冬，而不是如今的盛夏。
那起案子最後的解決似乎是因爲販賣人體器官的集團裡出現了內鬼，很快這個只露了側臉的漂亮女疑犯也消失無蹤，偶爾有些八卦新聞說，正是因爲她案子才能提前解決。
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女疑犯同曲婷一樣，也有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妹妹。
曲婷靜靜的看着那個魚缸，蒼白纖長的手指在上面輕輕動着，臉上最後一絲精神也被抽走了似的，似乎已經下了什麼決定，臉上一片灰濛濛的死氣。
“你之前說的很對。”秦白薇淡淡開口道。
曲婷愣了下，擡頭去看她，有些不明所以。
“你說過，鸚鵡魚受到驚嚇也會出現黑斑，一段時間後會消失的，這是屬於正常的新城代謝。”秦白薇看着那些紅豔的小魚，緩緩道，“如果生了黑斑，就需要換水，它們的適應能力很強，沒有這麼脆弱，換水後，只要水質能提供最基本的生存所需，它們也會繼續活下去。”
曲婷起初不太明白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人，但是很快就模糊的從對方的話裡感受到一些充滿內涵的意思——這個人知道是她做的？但是這些話……是要對她表達什麼意思？！
曲婷心緒起伏，她甚至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只要能揭發呂老闆，她死不足惜。但是這個少年人說出的話，讓她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能換一下水，能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她是多麼希望活下去啊！她還有妹妹要照顧，她哪裡捨得死呢……
秦白薇並沒有再多說，起身去找了警察，聲音低沉而又緩慢道：“沒有什麼異常，這些魚也跟那天的沒有區別。”
“我想從魚下手，大概有些找錯了方向吧。”那個警員記錄下來，又道，“小秦同學，我聽說你是賀方老醫生的徒弟，之前打電話請了賀老，但是他出外診了，說你能代替他老人家。想必你對藥材也有研究，我們之前從死者的抽屜裡找到一些藥，麻煩你幫我們也看一看可以嗎？”
秦白薇點頭應允，等他們來來之後卻是簡單的觀察了一下，就推的很遠。
那個警察有些臉色不太好，皺眉道：“這對我們很重要，如果可以最好仔細多觀察下，我們送交了有關部門，但是一項需要三天才能出結果，而且他們對中藥也不精通……”
秦白薇用手掩在鼻尖，略微頓了下，道：“肉蓯蓉、仙茅、淫羊藿、陽起石、骨碎補、巴戟天……還有蟾酥片。”
曲婷聽到蟾酥片的時候身體微微動了下，但是很快就收斂住了，驚疑的看着那個少年人。
警察卻是沒聽出什麼來，莫名道：“這麼些東西，都是幹什麼的？”
秦白薇淡淡道：“壯陽。”
警察一臉的尷尬，立刻把那盒東西給推到一邊，讓人拿走了。他也不再對這個問題多問，即便是從別處檢查出這些物品，也不會多生嫌疑。壯陽嗎，這個問題，是男人都懂，尤其是那個呂老闆劣跡斑斑，更是讓人覺得噁心。
曲婷一顆心大起大落，看着秦白薇忍不住有些發愣，她想不通對方爲什麼會幫她。
秦白薇衝她笑了下，很快就跟着警察一起出去了，她配合完了工作已經沒有她的事兒了，也該離開了。
至於爲什麼會幫曲婷，她心裡自有一份做人的標準，在她的標準裡，曲婷是值得她幫的。
用卑微對抗惡毒，用簡單對抗複雜，用善良對抗無處不在的惡魔，即便是匍匐前進的人生，最後也能浴火重生。上一世的報紙裡曾經報道過，曲婷爲了她的妹妹展開的復仇，她看的時候甚至會想，這樣一個美麗的另衆人仰望的女人，她的世界裡最在乎的也不過只有那一個親人罷了。
衆人對善惡的定義，往往是認爲被越來越多的人認可，那才爲善。但是哪怕萬人皆贊同，你的世界裡，最重要、最奮不顧身想要守護的又有幾個？
曲婷這個人，不該死。
秦白薇低垂着眼睛，至少在她的認知裡，這樣的人是不該贖罪枉死的。
一路被送到幼兒園的門口，在那個被封鎖起來的門口處，還站着一個人在等她。一身乾淨利落的休閒裝，臉上帶着些不耐煩的表情，但是在見到她出來的時候，幾乎是立刻就伸出了手，皺眉道：“怎麼這麼久，沒什麼事兒吧？”
秦白薇握着李錦然的手，感受到那雙大手裡傳遞來的溫度，笑了下，搖頭道：“沒事，有律師陪着我。”
李錦然撫了下她的臉，仔細看了一遍，這才哼了一聲道：“笨蛋，這種事兒你應該等我一起來，萬一……算了，下次再發生這樣的情況，你哪裡也別去，等着我一起，知道麼？”
秦白薇點了點頭，眼神裡帶着點暖暖的笑意。
她還記得當年李錦然爲她奮不顧身的出手，十二歲的稚齡，拿着一把刀，捅的人身上血肉模糊，像是殺紅了眼一般……大概是從那時開始，她就決定，她的信仰不再是守護自己，而是要守護這個可以爲她握刀的男孩。
哪怕萬衆仰望，我的世界裡也只能住下寥寥幾人。除了親人，李錦然，對我而言大多數的時候，我的幸福只跟你有關而已。
李錦然握着她的手走了兩步，被自己丑丫頭閃亮亮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他又自豪又有點心虛，帶着她坐進車裡，見她還在看自己，伸手就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挑眉道：“還看？看一路了都，就算你家少爺長得好看，你也不能這麼盯着啊……”
他彈的很輕，雖然聲音脆響，但是一點兒都不疼，秦白薇笑笑道：“嗯，你長得很好看。”
這句話要是外人來說，那絕對是犯了李少爺的忌諱，但秦白薇是李少爺自己養在身邊的人，她說出來卻只會讓李少爺一顆自尊心膨脹到了無邊，得意又驕傲。揚了揚眉毛，勉強按耐住了想上揚的嘴角，捏了她的臉一下，低聲道：“就會撒嬌，你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再多疼你點了，嗯？”
秦白薇被他捏着下巴一點點靠近，一點都不怕他，不過靠的太近了，對方的氣息都撲在臉頰上，一時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試着想躲，“不行，這、這是車裡，是外面……”
李錦然低頭親在她嘴角，趁着她說話的時候，舌尖微微鑽進去一點，舔了一下，含糊道：“誰讓你剛纔先招惹我，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在外面也敢這樣……不給你立立規矩是不成了……”
秦白薇被他一碰就有些莫名的緊張，舌尖鑽過來的時候更是讓她頭皮發麻，渾身都顫抖了下，想推拒卻是又不敢使力氣。只能揪緊了李錦然的衣領處，發出輕微的唔唔聲，微微抗議。
李錦然封住她的脣，扣緊了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舌尖探進去捉到那個不停躲閃的小舌，一點點****吮吸。他眼神暗了下來，心口處砰砰跳動的聲音響的自己耳邊都聽的到。
“你真是，越來越粘人了……一點都離不開我了嗎，嗯？”李少爺親完了，抵着秦白薇的額頭氣喘吁吁的質問着，一臉的得意。
秦白薇已經被親暈乎了，半天沒能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被李少爺一聲不悅的鼻音“哼”了一聲，立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李錦然這才滿意了，揉捏了半天，眼神裡都是笑意，“離不開就離不開吧，以後我還來接你，你去哪我都能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