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護區，海島別墅的地下室。
韓瞳正坐在那臺魔改過的超級計算機前，不講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坐着。
現在，在遙遠的印區，顧異和林窈心等人，還在爲了攻佔海德研究室而戰鬥。
但韓瞳此刻卻什麼都沒有做，就只是坐着。
“韓小姐，你的臉色很難看。”星河的聲音從計算機的內部響起。
“星河，我們該……該怎麼辦？”韓瞳囁嚅着，本來靈動的眼睛，黯淡無光。
該怎麼辦呢？
星河沒有回話，因爲這個對理論和數據分析很有一套的人工智能知道，它和韓瞳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
幾分鐘前，在印區瓦拉納西。
那間冰窖一般的實驗室中，憑藉着微型無人機順利打開的電子路徑，韓瞳花費了一點時間以後，就成功接管了那臺承載方如茵意識的柱狀計算機。
但她從那臺柱狀計算機中獲取的信息，卻是令人絕望的——
用於維持方如茵大腦生命體徵的培養罐裝置的供給，早在一個小時以前，就已經被關閉了。
而且，韓瞳在柱狀計算機上，看不到任何關於培養液供給的信息。
隨後，星河控制着無人機對培養裝置進行了一番粗略檢查，得出的結論是，培養裝置的一部分結果已經自毀癱瘓。
歐菲利婭所謂的“遠程停止培養供給”指的大概率就是這個，設備供給系統的自我損毀。
如果說培養液供給的通道，只是被以電子指令的形式關閉了，那麼韓瞳可能還有機會重新改回來。
但要是整個通道系統全毀了的話，那就已經超過了黑客技術所能應付的範圍了。
所以，遠在首護區的韓瞳，什麼都做不了。
“目前培養系統中所剩的供給成分，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消耗，還剩下大概20分鐘的使用時長。”韓瞳看着自己獲取到的數據，輕聲喃喃。
20分鐘，不出意外的話，方如茵那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的生命形態，只剩下20分鐘了。
等時間一過，培養液中的有效成分耗盡，方如茵大腦的生命體徵，將無法被繼續維持，即腦部的供血供氧完全中斷。
在此之後，60秒內，腦細胞就會開始停止工作。
大約4分鐘，腦細胞會開始死亡。
6~10分鐘以後，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大腦損傷，即不可挽回的腦死亡。
而韓瞳只能這樣坐着，任由時間流逝，什麼都做不了。
雖然韓瞳與方如茵素未謀面，但這種生命一分一秒流逝卻無力挽回的感覺，還是讓韓瞳陷入了莫大的哀傷感之中。
“星河，顧異在那裡，顧異他是不是有可能修好那個裝置？”韓瞳這樣講道，貌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但眼神卻並沒有隨之一亮。
“韓小姐，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星河的電子音，在某些時刻，總帶着與它本身逗逼氣質不符，超出人類極限的理性感覺。
是的，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顧異來修，甚至即便是在一個小時以前，培養裝置供給系統剛開始自毀的時候，顧異就開始修。
時間上也不可能來得及。
這套供給系統，並不在顧異掌握的黑科技範圍之中，要修理它的話，就要先弄清楚它的結構原理。
還有，修理的工具和材料現在也沒有現成的。再加上繁複的供給系統整個癱瘓，修理的難度必然會很大。
所以，就算是顧異來修的話，少則一個星期，長則一兩個月的時間投入是必須的。
韓瞳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這些事情，其實她都清楚。
“星河，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些事情，告訴小窈姐？”韓瞳繼續問，“小窈姐她……”
林窈心能接受這些事情嗎？
父親變成了野獸般的怪物，母親的生命以“罐中大腦”形式存在，並且還危在旦夕。
林窈心能不能接受韓瞳不知道。
但如果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韓瞳自己在面對這些事情的話，她一定會當場崩潰。
有那麼一瞬間，韓瞳心裡甚至在想——如果把真相告訴林窈心的話，會不會是另外一種殘忍？
這個小姑娘本來就沒有多少的主見，現在這種慌亂的關頭，好在還有一個絕對理性的人工智能來幫她分析利弊。
“韓小姐，我不知道我的說法是否準確。但按照星河對人類行爲的理解，林小姐作爲女兒，在母親離世之前，如果沒能陪在身邊見最後一面的話，應該會留下終身的遺憾和後悔情緒。”星河的這段話，講的較爲客觀。
但不得不說，講得很正確。
……
印區，海德園區內。
a2大樓樓頂。
林窈心控制着紅翼，帶着陳有恩，很平穩地在這裡降落了下來。
從這個制高點位置，可以看見不遠處a1大樓的全貌，也可以清楚看見a1大樓外圍，正在與一隻火山一般人形怪物戰鬥着的顧異。
現在b2大樓內部已經差不多被事務所控制下來，她們兩個得以騰出手，主動前來支援顧異。
“那個就是顧異講的，危險的大傢伙嗎？”陳有恩朝a1方向望了望。
林窈心倒是沒講話，只是安靜地把腰間的組合弓取下來，嫺熟地給一支箭桿換上了一枚電光箭頭。
這種特製箭頭，顧名思義，是能釋放電磁波的傷害性箭頭。
隨後，張弓，搭箭，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林窈心側過頭，鎖定住了那個火山一般的人形怪物，準備發起攻擊……
夜風有點凌冽。
林窈心站立在天台的邊緣，衣襬烈烈作響。
但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內把箭矢射出去。
“怎麼了，林妹妹？”一邊的陳有恩問道。
“我……我，不知道。”
說不上來爲什麼，但林窈心好像能從那個人形怪物的身上，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同時，林窈心還發現，顧異在和那個人形怪物戰鬥時候的狀態很奇怪——
他憑藉着馬克7的飛行和機動能力，以及所攜帶武器的強力殺傷力，是能較爲容易的給那個人形怪物造成實質傷害的。
但不知道爲什麼，每次打完一套傷害以後，顧異總會懸浮於半空中等候，等待那個人形怪物恢復過來一些以後，再繼續出手。
很顯然，這場打鬥顧異有在放水。最起碼，他好像無意重傷自己的對手。
“有恩姐，顧異有說過他在面對的敵人是誰嗎？”林窈心把手裡的弓箭放下。
“啊，好像沒有。”陳有恩自然也看出了顧異在放水，“要問一下他嗎？”
事情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林窈心點頭，但還不等她連接起顧異的通訊，她的耳麥先自己響了起來，有人主動接通了她的通訊頻道。
“小窈姐，我、我……有事情要告訴你。”耳麥的那頭，是韓瞳略微有些喑啞的囁嚅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