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虛弱疲憊，林宏遠已經變得頗爲高大的身體伏在操作檯上，久久沒有起來。
“林伯父。”顧異重新打開了馬克7對外的揚聲器，“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身體剛剛就像氣球一般的鼓起來，不知道你會不會……有危險？”
顧異本來想說的是“不知道你會不會炸掉”，不過想了想這種原地爆炸類型的話有些不妥，於是強行改了說辭。
地下冰窟的用途已經瞭解的差不多，面對林宏遠身上的異變，顧異這時候沒辦法再裝作視而不見了。
“呼呼！唔唔！”林宏遠在粗重地喘着氣回過了頭。
如果這個冰窟裡不是幽暗無光的話，顧異就可以發覺林宏遠的眼瞳已經轉變成了猩紅的色澤。
不過，目前在這一份躁動喋血的猩紅色裡，還殘存着最後一絲理智。
“林伯父，你的狀態好像不是很好。”顧異果斷揚起了手炮瞄準對方，同時，雙側的肩鎧也張開來，若干枚迷你的追蹤導彈鎖定了目標。
原本懸停着的火力無人機在星河的控制之下同樣進入了備戰的狀態。
包括小羞也是蓄勢待發，將深紅色的鞭狀觸手揚起。
林宏遠本身就是一個絕境病毒的攜帶者，現在又不知道受了什麼古怪藥劑能力的加持，要對抗他的話，顧異可一點都不準備放水和馬虎。
“顧異，對吧？顧異？”林宏遠高大的身形晃了晃，他似乎還不適應目前的身體狀況，扶住了身邊控制檯才堪堪立穩。
“嗯，是我，伯父。怎麼，一瞬間就認不出我來了嗎？”顧異戒備的姿勢沒變，但嘴上卻給予了迴應。
林宏遠現在身上的氣息，就像一頭只會服從攻擊天性的野獸。
顧異有一種感覺，林宏遠似乎在他的身體變化過程中，慢慢喪失理智或者人性。很可能再要不了多久，會真的變得和野獸沒有什麼分別。
“對，顧異。呼呼，啊……你有沒有，聽過《化身博士》的故事？”林宏遠繼續講。
顧異：……
聽過，當然聽過，過來飛機上，你女兒還坐在我邊上跟我講過呢。
但林伯父，麻煩您注意一下場合，我這邊明顯都拉開了陣勢準備應戰了。
你突然跟我講起你們林家的硬核睡前故事，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不過雖然心裡很無語，但顧異的嘴上還是很老實地回答道：“當然聽過。”
“那你知道那種秘藥對吧？能讓人的身體重獲新生，獲得無窮的力量，也能把平時壓抑在表相下的心性，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的秘藥。我管它叫‘海德藥劑’……我將它製造出來了。”
林宏遠的聲音變得很喑啞，每個詞都好像是從喉嚨裡面硬生生擠出來的一般。
他在講話的同時，還伸手指向了角落裡的一個緊鎖着的醫藥櫃。
“……啥？”顧異有點沒反應過來。
林宏遠的意思應該是，他製作了一種功能與“海德藥劑”作用相近的藥水。
估計這玩意，也就是讓他短時間內身體膨脹變大的原因。
不過，這種文學作品裡面的幻想藥劑，林宏遠居然在現實中製造了一種相似的出來？
“我製造了‘海德藥劑’……你的研製的腦域血清成分，再結合如茵爸爸遺體裡發現的未知血清的成分結構，最後加上絕境病毒。”林宏遠的氣息聲更重了，夾雜着一股渾濁混沌的感覺。
他就彷彿是在交代後事一般，急切地把自己手裡的信息全都告知給了顧異。
這下顧異有點回過味來了。
當初方承墨的遺體是被九頭蛇派遣犬牙組搶過，還有顧異的最後一支腦域血清，也被花臂女搶走。
這些東西流失以後，雖然不見得九頭蛇就一定有能力複製，但顧異的確做好了“爲他人作嫁衣裳”的最壞打算。
目前看起來，九頭蛇搶奪走這些東西以後，成果又兜兜轉轉來到了本身就對血清、藥劑一類製品頗有研究的林宏遠手上。
而且，還得到了整合升級。
雖然暫時不知道林宏遠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但至少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含有三種血清藥劑配方成分的“海德藥劑”，絕對很危險。
順便一提，《化身博士》中傑基爾製造的秘藥並沒有名字，但由於喝下之後的會變身成爲殘暴的“海德先生”。
再加上，林宏遠開發出來的這種藥水，誕生於海德生態研究室。
取名“海德藥劑”的話，還真有種一語雙關的味道。
“所以，九頭蛇也想要量產這種海德藥劑嗎？像絕境病毒一樣？”顧異看了一眼林宏遠手指向的醫療櫃，這樣問道。
趁着林宏遠現在還保留着最後一絲理智的時候，而且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顧異想盡可能多的得到一些信息。
“一開始是想的，但海德藥劑還只是半成品……而且後來，歐菲利婭對尚在開發中的海德藥劑重視大不如前，她在專注於其他的事情。”
“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
看來，藍星九頭蛇又在憋什麼壞水。
“那麼林伯父，你還有什麼需要對我交代的事情嗎？”顧異沉吟了幾秒，不過動力戰甲的備戰狀態卻一直沒有解除。
“我想已經沒有了。”林宏遠喘着粗氣，身體有再次要膨脹開來的趨勢。
“其實我很好奇，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顧異頭盔之下的面部表情很複雜，只不過對方看不見，“林伯父你應該知道的，從立場上來說，我們應該是敵人。”
“外面都是事務所的特工，他們馬上要佔據這裡了，對嗎？”林宏遠沒有作答，反而自己又拋出一個問題來。
“是的。”
“知道嗎？如茵她……如茵她雖然現在就在這裡，但一旦事務所的人攻破了海德研究室，歐菲利婭她就會遠程關閉如茵的生命供給。”
聽林宏遠的意思，培養方如茵大腦的這項技術，主動權完全在藍星九頭蛇的手上。
“但事務所攻破海德研究室，是今晚必然的事情。”顧異用稱述事實的語氣這樣講道，“林伯父，你在做徒勞的事情。”
“是吧……呼，但我想保護如茵，多保護一秒也可以，你能理解嗎？”
剛這樣講完，林宏遠的身體再次脹開來，本來就襤褸破裂的衣物被扯得粉碎，露出堅硬又壯碩的肌肉來。
在“海德藥劑”的作用之下，林宏遠的身體皮膚，都變成了古怪的灰褐色。
“或許……可以理解。”顧異點頭。
“呼呼，顧異，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小子，窈窈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很高興。”
林宏遠那喑啞的嗓音，在講這句話的時候，柔和上了幾分。
“我對不起窈窈，希望你能替我向她道歉。還有，今晚我跟你講的事情，也請你都轉告給窈窈，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爸爸做了什麼蠢事。”
“窈窈的事情，就拜託給你了。如果，如果你能從這裡活着走出去的話。”
林宏遠要交代的事，至此全交代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