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是已經支付了李秋陽的報酬的,一共50集,每集按2萬塊算,有一百萬。
如果她在,並肯承擔責任,加上積極道歉,那麼《三生石》還可以如期播出,可是如果她跑了,那工作室就要負全責,不但影響到口碑,還可能連劇都無法播出了。
兩天後,小柔回覆我:真的找不到李秋陽了,報警了也找不到。
我只好親自去聯繫那個作者,天一。
費了一番周折,我終於見到天一了。是一個矮矮胖胖的女生,與網上填的“美女作家”有些出入。但是眼神卻很是孤傲,不是那種願意爲錢妥協的人,這樣的人重情義,需要有足夠的理由說服她。
但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找什麼理由可以感動她。
和她見面的的地方是一個咖啡館,她先預約的位置。
我誠懇地告知:“天一,李秋陽已經找不到了,跑了,我向你保證抄襲這事我事先並不知情的。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補償你,但我希望你撤訴,電視劇嘛我拍了40集,每集7萬塊賠償給你怎麼樣?我瞭解過了,已經算是行內最高價了,我想我能賠的只有錢,還有公開道歉了,不知道你接不按受?”
天一笑了笑,端着咖啡優雅地喝了一口,“你們的人一直說想跟我和解,還說想要給我錢,今天你來了,但是我出來只是想給你們工作室一個面子,我不稀罕錢,但我想出名,跟你們打了官司我的名氣就高了,這比什麼都重要。”
我耐心地解釋:“盜用你作品的情節不是我們的本意……”
“拜託,你不要什麼事都推給一個編劇,我知道她跑了,但誰知道是不是你安排她走的?”
“這麼說,你一定要鬧上法庭?”
“不但要鬧上法庭,還要上新聞,大肆宣傳。你們就等着這部劇被查封吧。”
天一最後那小眼睛露出一絲陰蠻,而我打了個冷顫。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報導了《三生石》的抄襲行爲。
所幸這部劇的推廣還未深入,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可是,影響也很大,因爲這部劇的男主角目前非常紅,很多人等着看他的演出。
我只好求助封家賢。
然而,去了封家賢公司,竟被封家賢的助理告知他現在出國了,而他的手機也打不通。
我心情鬱悶地回到工作室。
靠在寬大的辦公椅上,我閉上眼睛,突然覺得好累。
也是那時候明白了,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想要出人頭地,不但要鬥智鬥勇,還要應付各種突發事件,不是那麼容易的。
第二天,不知是誰竟然在我們工作室刷了油漆,玻璃門上面寫了幾個字:無恥的抄襲者!
問了大廈的保安,居然查不出是誰所爲,因爲那一天監控突然就壞掉了。
我冒出一身冷汗。
中午,我在工作室裡休息,這時小柔突然跑進來告訴我:“扶桑姐,鍾……鍾總來了。”
她話才說完,鍾彥博就出現在她背後了。
小柔很識趣,很快就退出去了。
我站起來,冷冷地問:“你來幹什麼?”
鍾彥博筆挺地站着,雙手插在褲袋裡,一雙深邃的眼睛凝視着我:“聽說你工作室出事了?”
我問:“那又怎樣?”
“我想幫你。”
幫我?
也是,現在除了他,還有誰能幫得上我。
可我搖搖頭:“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鍾彥博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很有骨氣,贊一個,可是你想過拒絕我的後果嗎?”
後果?
“什麼後果?”
他倚下身子,隔着辦公室把臉湊到我面前:“如果你的官司打辦理了,你以爲只是電視劇被勒停映放這麼簡單?演員的演出費用,場地費用,各項費用,這些,我相信你能賠得起,頂多不要這個工作室了,而封家賢也輸得起,畢竟是他是投資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會面臨廣告商的起訴?”
我怔怔地看着他。
我問:“你爲什麼幫我?開出你的條件。”
他笑笑:“我不是什麼卑鄙齷齪的小人,不會要求你跟我上牀,但是吃頓飯總可以的吧?”
……
吃飯的地方是秦記,那裡的糯米包曾經是我最喜歡吃的,想不到他還記得。
他不慌不忙地吃着飯,這一頓飯竟吃了兩個小時。
結帳後,我問他:“飯吃完了,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他笑了笑:“扶桑你還挺主動的嘛,既然你主動提出了,那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
鍾彥博的車停在一幢別墅面前。
當我看到那幢熟悉的別墅時,禁不住呆呆地看了好久。
我淡淡地問:“爲什麼帶我來這裡?”
他答:“我也不知道。”
我推開車門下車。
這幢別墅,是當初我懷孕後他買下來給我住的。
居然還是當初的樣子,幾個保鏢仍然忙忙碌碌,花園裡有園丁在修剪着花草。有個管家打扮的人見鍾彥博回來,連忙跑出來替他把車開進車庫。
看着熟悉的場景,以前的一幕幕在眼前掠過,心底有個位置隱隱作痛。
鍾彥博走到我旁邊,我問:“不是說這裡沒有人住了嗎?”
“自從回到A市後,我一直住在這裡。”
“那你帶我回來幹什麼?”
“帶你來,看看我們的過去。”
……
真的是一切都沒有變。
我走進去,看着那條林蔭小徑,以前一起住的時候,他帶我飯後在這裡散步。累的時候,他讓我坐在泳池旁邊的椅子上,他有時候會扎進去游上一圈。
再走進去,當初那個給我做飯的保姆都還在,她看到我,禮貌地叫我:“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鍾彥博是怎麼把以前的人一一找回來的?
我慢慢走上二樓。
那裡,是我最不想提及的回憶。
兩個嬰兒房,一個男寶寶房,一個女寶寶房。
是否還像當初一樣?
在男寶寶的門口,我站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門。
然後打開後,裡面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一樣東西。
另一間女寶寶房也是這樣。
幸好裡面已經清空了,否則我想我會失控,我曾多麼盼望那個孩子能出生。
我又走到以前住過的房間。
那是我和鍾彥博的房間。
令我想不到的是,那間房卻是一切如昨。
就連衣櫃裡,也還有我曾經穿過的睡衣和以前穿過的衣服。
那件在美國穿過的紅色晚禮服,一直是我最珍惜的,被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鍾彥博還保留着這些,到底是爲什麼?
“扶桑,怎麼樣?看到這些,你有沒有明白我的心意?”
身後,鍾彥博那沙啞磁性的嗓音響起。
我回頭:“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不想明白?”
我看着他,“是的,一點都不想明白。我只知道你傷害了我,那一年你親口說不想要我了,讓我離開你。我和你之間確實有美好的回憶,但是在我心裡,痛苦的回憶比美好的回憶多得多。”
他又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鍾彥博一直是個陰晴不定的男人,那種哀傷的神情在他臉上沒多久,他便又露出孩子般的表情了。
“扶桑,再要求你一件事,下去跟我遊一會兒泳吧。”
那天下午,天氣非常燥熱。
既然我有事求於他,而他又不要求上牀,只是游泳,我便答應了。
而下一秒,我做了一件令我自己也感到困惑的事,我居然準確無誤地從衣櫃裡找到了我以前的泳衣,彷彿這裡還是我的家一樣。
泳池裡,僅穿一條小小遊泳褲的鐘彥博身材仍然是那麼完美,健碩,陽光。
他在水裡穿梭着,像一條魚兒一般。
我泡在水裡面,覺得不遊起來的話會浪費了這麼清涼的水,便開始了蛙泳。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久沒有做過健身運動了,我才遊了不久,腿突然就抽筋了。
樑扶桑,你真沒用。
小腿處鑽心的疼痛傳來,我便遊不動了,喊了一聲“救……”便往下沉。
2米深的泳池,水一下子就沒過了我的頭頂。
又喝了幾口水,才見不遠處的鐘彥博像條飛魚一樣穿梭而來,他游到我身邊,嘴對嘴往我口中吹了幾口氣,然後帶着我往上游。
泳池邊,他把我放下,問我:“扶桑,怎麼樣,沒事吧?”
我搖搖頭,只是有些驚魂未定。
他抓起我的腿:“哪條腿抽筋?”
我指了指左小腿,“這條。”
然後他就擡起我的腿,把我的腿搭在
他的腿上,幫我揉搓着。
抽筋的感覺消去後,他又溫柔地幫我揉小腿周邊的肌肉。
我恍惚了一下,竟感覺我們還是像過去一樣。
我看着他。
而他也在看我,良久,他湊過來,馬上要親到我的脣了。
我偏過頭去,不讓他親,並適時提醒他:“鍾總,不要這樣,你沒有跟我在一起的能力,不如就讓我回去吧。”
是啊,他怎麼可能脫離得他的家庭,不顧何雪莉的反對跟我在一起呢?
他看着我:“以前可能沒有,但現在有了。”
我不回答。
從房間的衛生間出來時,我已經脫了泳衣,並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問鍾彥博:“鍾總,今天飯也吃了,別墅也來了,游泳也遊了,能放我回去了嗎?”
房間裡,鍾彥博也在換衣服,早上那套灰色西裝他已經不穿了,現在換一套藍色的,很騷包的樣子,穿好襯衣,又拿出一根領帶問我:“還會系這個嗎?”
“……”以前跟他住在別墅時,他常常讓我幫他系領帶。
“你自己系吧。”
“你幫我係了,我就放你回去,”他還挺任性的,既任性又霸道。
我只好走到他面前,拿着那條灰藍相親的領帶。他比我高出一個頭,而且一動不動,氣息逼人,似乎他身上有一種無形的震懾力,我居然出了幾次錯。
“扶桑,你在緊張什麼?”他問:“你現在不是走女強人路線了嗎?這樣的你應該不會緊張了啊。”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終於把那領帶繫好了。
“繫好了,”我擡頭看着他:“我可以走了嗎?”
“我送你!”他果斷乾脆地說。
“……”
秋海棠工作室。
還沒到下班時間,所以當鍾彥博送我回來的時候,一個個都用驚詫的眼神看着我。特別是安奕晨和楊姿。
安奕晨今天沒有通告,剛好楊姿也在。
鍾彥博竟沒有跟楊姿打招呼,只跟我說:“好了,人已送到,我回去了。”
我連忙叫住他:“你答應過我的事呢?”
“等我通知!”
他倒好,輕輕鬆鬆就走掉了。
而我工作室的員工們卻仍然好奇而驚訝地看着我。楊資更是馬上走過來,盯着鍾彥博的背影說:“扶桑姐,是不是彥博哥哥肯幫我們?”
外面的大辦公室人太多,我讓她進我辦公室說。
楊姿進來就問:“扶桑姐,我怎麼感覺彥博哥哥還是很愛你的呢?以前你不讓我提他,但是既然你們現在已經重新見面了,爲什麼就不能問問他,當年他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看着楊姿,問:“爲什麼這麼說?”
楊姿很少會這麼神色凝重地說話,現在卻拉着我的手:“扶桑姐,我知道你這幾年過得很苦,那種苦是我無法體會的,我每次想到你所承受的這些苦難,心裡就特別難過,所以你恨彥博哥哥是沒錯的,是我的話我也恨他,但是扶桑姐,你有沒有想過這幾年彥博哥哥身上發生過什麼?也許他比你過得更苦呢?”
我“噗”地笑了:“他能苦到哪裡?你別告訴我他當年被何雪莉賣到了偏遠山區裡,娶了一個農村最醜的女人,還被女人威逼一夜做七次,否則不讓他下牀?”
楊姿見我這個態度很無奈,只說:“希望你跟彥博哥哥好好勾通呢,因爲我一直覺得你跟他纔是一對,你比沈思晴更適合他。”
我笑着說:“別總是說我了,說說你和安奕晨,自從那一夜之後,你們怎麼樣了?”
楊姿露出害羞的狀態:“算了,不跟你說了。”
……
幾天後,負責《三生石》抄襲案件的律師通知我,天一已經自願放棄了投訴,接受和解了。
我問律師賠了多少錢?律師說因爲是鍾彥博出面的,所以不知道賠了多少,但是應該不會比我們開出的價低。
我想把錢還給鍾彥博。
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讓我去他公司。
凱納集團。
我剛進去,前臺就把我帶到了鍾彥博辦公室。
仍然是那間帶假山和小噴泉的辦公室。
他坐在那背景牆前,一股眸睨天下的霸氣油然而生。
“你來了?”鍾彥博問。
他的聲音很沙啞。
奇怪,爲什麼前幾天還好好的,現在聲音又沙啞了?
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這樣說話聲音沙啞,後來就進了醫院,做了扁桃體手術。也就是那一次,我發現自己非常喜歡他。
我覺得很傷感。
“扶桑,過來坐吧,”他指着辦公桌前的那張椅子。
我坐過去,開門見山地說:“鍾總,我今天是來還錢的,就是關於天一那個案子,你賠了多少,告訴我一個數。”
他擺擺手:“不用了,那點錢對我來說小意思。”
“……”
的確,凱納雖然前段被我弄得股票下跌,但他畢竟是一個強大的商業帝國,幾百萬一千萬對鍾彥博來說只是小數目。
我堅持:“給個數吧,我工作室雖小,但不至於賠不起這錢。”
他也堅持:“就當我欠你的現在還你,行嗎?”
我冷哼一聲:“可我不是這麼容易讓錢打發的。”
“不是打發你,是真心想對你好,”鍾彥博又咳了幾聲。
我忍不住,問了他一句:“不是扁桃體都割了嗎?又長出新的來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扶桑你真可愛,知道嗎?你可愛就可愛在以前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信。”
我疑惑地問:“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嗎?當年你明明住院,動了一個小手術,後來連話都講不出來了。難道你是騙我的?”
鍾彥博笑得更誇張了,但笑後之後,臉上竟涌上一絲苦澀:“當年我說自己得的是扁桃體炎,你信了,後來我在電話裡跟你說我不愛你了,你也信了,扶桑,你一直以爲自己很強很聰明,其實你只不過是一個傻傻的小女人而已。”
傻傻的小女人?
我有些生氣了:“鍾彥博,你究竟都瞞了我些什麼,能不能一次性給我解釋清楚,還有這幾年你莫名消失,究竟去了哪裡?”
他朝我靠過來:“你真的想聽嗎?”
我點頭。
“但是我說了,你又相信嗎?”
我不點頭,也不搖頭,只說:“你先說我再選擇相不相信你。”
鍾彥博把他面前的蘋果筆記本推到我面前,指着屏幕上的一處建築說:“我消失的那幾年,就是在這裡渡過的。”
那是一幢臨近海邊的建築,白色的牆,裡面樹木參翠成蔭,建築上面有幾個字,可我看不清楚。
我帶着一絲嘲笑對他說:“不錯嘛,既靠近海,建築又漂亮,跟城堡似的,很瀟灑,像自在。”
他說:“沒錯,這就是你表面看到的東西,在你心裡面我一直生活得很好,因爲我有錢對嗎?可是你再看看這幾張照片。”
他按了幾下鍵盤,調出幾張照片來。
那照片的背景是一間病房,白色的牆壁,淺藍色的窗簾,淺藍色的被子,病牀上,一個人正在牀上看雜誌。
那個人頭髮已經被剃光了,穿一身病號服,神情冷峻而深邃。
我驚訝地看着鍾彥博。
他點點頭,自嘲地笑笑:“看到了吧,這幢建築的表面如你所說的既漂亮又瀟灑,可是裡面卻每天上演着生離死別的場景。我就是在這裡呆了三年。”
我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
……
……
……
鍾彥博:
扶桑一直說我是一個風光的大少爺,除了有錢,我還有一點權,我在娛樂圈呼風喚雨,如魚得水,所以在她眼裡是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知民間疾苦的人。
我第一次見到扶桑,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孩。
我記得那是在一個舞會上,本來就不想參加,所以我一直拉着一張臉。但是沈思晴不能理解我的表情,她以爲我是一個天生就很冷酷的人。
我走在現場,這裡所有人都很善長把自己掩飾起來,他們拿着酒杯,淺談淺笑,說着所謂貴族該說的話,做着所謂貴族該有的動作。
除了那個女孩。
倒不是我看膩了名媛淑女,所以突然看見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孩就覺得新鮮。而是那個女孩身上有種氣質讓我不知不覺地產生了迷戀。
她在點心區旁若無人地吃點心,吃得很快,卻是有條不紊,她很漂亮,從側面看上去很像一個混血兒,而且身材非常好,卻天生帶着一股冰冷的氣場,她似乎很明白自己的立場,因爲融不進去,所以乾脆躲到一邊。
我走近她,她正好轉身,手裡的奶油蛋糕碰到我的西裝,西裝馬上就染上了一層油膩的奶油。因爲自己的大意,她有些慌亂,卻並不恐懼我,只說讓我把西裝脫下來給她洗。於是我告
訴她,這件西裝不能溼水,她這時才感到害怕,也許是怕自己賠不起吧。
我覺得她很可愛,有了想要逗一逗她的想法。可沈思晴卻在這時出現了,很掃興。
但是沈思晴跟我介紹了她,樑扶桑,扶桑花的扶桑。
這件事過去之後,我便漸漸忘了那個叫扶桑的女孩。直到有一天,我出席一個重要的商會,看到酒店門口站着一個禮儀小姐,覺得她非常眼熟,我這纔想起她來。但因爲是正式場合,我沒有停下來跟她攀談,而且她看我的眼神也很淡,我以爲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餐廳用餐,那餐廳我很少去,可那天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就去了那裡吃飯,鬼使神差地,又遇到了那個女孩。
我可以把這理解爲命中註定嗎?扶桑?
那個餐廳很安靜,而扶桑神情冷漠地坐在那裡,旁邊有一個四十幾歲的婦女,扶桑叫她張姐,後來,一個長得很猥瑣的男人進來了。
我聽到那個男人說“滿意,六萬,宏駿酒店”之類的詞語,經過我大腦的一陣組合分析,不難理解這個女孩是要接受潛規則了。
我很難想像這個女孩也會走到這一步,也許是這個圈子本身就是一個大染缸。
爲什麼人人都說娛樂圈混亂,是因爲娛樂圈很浮躁,爲什麼浮躁,因爲收入不均,一個當紅的藝人,一年掙幾千百甚至上億都是輕輕鬆鬆的事。但一個不紅的藝人,她一方面要爲生存擔心,一方面還要看着當紅的明星各種炫富。所以很多有姿色的女孩會願意拿自己的青春賭一把。
我沒心思再吃飯,出了餐廳後回到公司。
可我眼前總是浮現出一張神情淡漠的臉,一雙似乎看透了宿命的眼神。
我可以自誇地說一句:我看人很準,尤其是女人。
直覺告訴我,像這樣一個有着一雙看透宿命眼神的女孩,不可能爲了一部戲或者幾個上鏡的機會就把自己賣了。
我馬上讓人查了這個女孩。
果然,她選擇接受潛規則是有原因的,賣身救母,呵呵,這麼傻的女孩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接着我就做了一個決定。
也許是一生最正確的決定,也許是這輩子愚蠢的決定,目前我不怎麼判斷,我把那個男人換了,趁扶桑醉酒把扶到了我的房間。
扶桑果然是一個傻女孩,有着冷冰冰的外表,實際上卻很傻,她以爲是自己喝醉酒後上錯了牀,當我說出我的條件時,她也沒有理由地答應了。
後來,我漸漸對她欲罷不能。
不但是她那高聳的雙峰,還是纖細的腰肢、平坦的小腹,還包括她身上的氣質。
傻乎乎的,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明明心裡不想這麼做,表面卻一直在迎合,更傻的是,她以爲我看不出來。
扶桑總說我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
是的,當她以爲我每次召她過來都是爲了上牀時,我會很生氣。當我旁敲側擊地對她好,以爲能博她開心一笑時,她認爲我只是錢多了燒的,這時我也會生氣。總而言之,每當她不明白我對他的心意時,我都會生氣。我更生氣的是她總在我意猶未盡提到沈思晴。
而我也不能對她表白我的心意,因爲我有我的驕傲,我怕拒絕。
就這麼在一起兩年,我終究忍不住表白了,也理所當然地被拒絕了。
直到那次我因爲喉嚨沙啞,幾天都沒好,平時身體一向不錯的在我媽的慫恿下去了醫院。醫生說我長了一個喉嚨腫瘤,不過是良性的,手術就可以切除。
我聽從了醫生的建議,做了手術。但我對外宣稱只是做了個小小的扁桃體術。
這次手術最好的結果是,扶桑終於承認她喜歡我了。因爲手術很順利,我們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
我們渡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我自認有能力保護扶桑,保護她肚子裡的孩子,然而,我怎麼算也算不過我那老奸巨猾的媽。
中國人有一種很可笑的傳統,那就是愚效,不管長輩說什麼做什麼,哪怕是對別人造成傷害的,你都要理解爲他們的出發點是爲了孩子。
不可免俗,我也是這一類人。
當我媽站在高樓上威脅我時,我服軟了,但我私下找了醫生,讓醫生給我作弊,然而我媽比我厲害,她提前知道我有這麼一出,提前就跟醫院說好了,無論如何也要打掉扶桑肚子裡的孩子。
那天,我在醫院看着她悲傷,我內疚得無以言欲。
我沒法面對她看見我時,眼中迸發出來的仇恨。
那樣的仇恨,使我不敢看她,不敢找她。
特別是她在安奕晨家門口跟沈思晴說的那一番話,她說以後都不想再見到我,會恨我一輩子。
我以爲只要我暫時不見扶桑,我媽和沈家就會饒了她。
有一天,我突然在家裡暈倒。
保姆叫救護車把我送到了醫院,在醫院裡,我被檢查出腫瘤細胞擴散,已經惡化。醫生說,也許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以活。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人便是扶桑。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她怎麼辦?
我又暗自幸慶,好在孩子不在了,要是我死了,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加上我媽的一路窮追猛打,她這輩子很難有活路。於是我乾脆不再聯繫她,把別墅裡的工人也解散了,讓自己從她身邊消失。
也就是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扶桑打電話給我,電話裡她說想要見我一面。
想到我已是一個將死之人了,何必在這個時候再見面,再見面,也只是連累她。
於是我說出了那一番傷人的話。
然而,半個小時後,我又陷入了自責當中,我不該作害她,不管我結果如何,我都應該跟她坦白交待,而且我想跟她過完最後的日子。
我打通了她的電話,只響了幾聲就掛了,再打過去,提示用戶已關機。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了以前和扶桑住過的別墅。
別墅門口空蕩蕩的。
地上,有我曾經送給她的那條秋海棠。
秋海棠的花語是守護。
扶桑,我讓人訂製這條秋海棠就是爲了告訴你,我想守護你一輩子,可是你在後來的電影裡,卻理解成了“斷腸花”,這讓我感到啼笑皆菲。
再想想,讓你造成這一誤會的,其實是我,如果我能保住我們的孩子,如果我真的守護好你,你就不會誤認爲是我想讓你痛斷腸。
可是扶桑,你回來後做的一切計劃,包括拍電影,映射凱納,映射我媽,這些事情我統統都知道,但我不想揭穿你,如果做這些能讓你感到好過些,那我絕對不阻攔。
撿到秋海棠項鍊之後,我再也打不通扶桑的電話了,我以爲她已經離開了我。
是啊,離開我也好,與其跟着一個即將離開世界,又有一個狠毒老媽的人,不如離開這裡,找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過着普通的日子,雖然也會有婆媳方面的矛盾,但婆婆不至於狠毒到要拿掉兒媳婦肚子裡面的孩子。
……
再後來,醫生告訴我日本在治療喉嚨腫瘤的技術很不錯,也許我可以飛到那邊試試。
於是我就住進了那個靠近海邊的療養院。
每天,在潮起潮落的聲音清醒、入眠。我從未想過身體如此健壯的我,有一天也會被剃光了頭髮,身體一天比一天消瘦,臉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有時候站在病房的陽臺上看着大海,看着天空,我更多的時間會想到扶桑。
療養院裡也有扶桑花,是啊,“扶桑”這個詞本來是指日本,所以在日本這個地方有扶桑花不出奇。我也會很無聊地想,爲什麼扶桑那個一看上去就沒有多少文化的媽會給她取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
我在療養院裡學會了日語,看懂了日本的文字,但這都是因爲無聊。
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扶桑。
治療的痛苦,加上思念的痛苦,讓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希望扶桑能陪在我身邊。那段時間,我心情無比低落,不管吃什麼做什麼都沒有興趣,我甚至想不如干脆就這樣死了。
後來醫院裡有一個護士,那是一個很可愛的日本女孩。記得曾經看過一部電影《千與千尋》,這個女孩就是像千尋那一類,堅強、自信,也很會鼓勵人。
我把我跟扶桑的故事告訴了她,她聽了之後,問了我一句話:大哥哥,你難道不希望看到心愛的人幸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我說我想。
她說,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等你好了,出院了,回國看看她,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知道她過得幸福,你也就滿足了,不是嗎?
我說是。
她又說:那萬一她過得不幸福,你不是更要堅強地活着,給她幸福嗎?
我說是。
從那之後,我在治療方面就變得積極了。
三年後,我回來了。
我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冷酷至上的總裁,而我的身邊已經沒有了扶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