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醒轉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一首“你不知道的事”唱完了,都沒有人來接電話。難道是人睡了嗎?我看了看時間,不會啊,十點鐘,還早着呢!

我收回電話,不一會,那頭剛沒接的人現在卻又自己打過來了。

“這麼快就打過來了?”

“你跟吳嘉城什麼關係?”

兩個人,兩句話,不約而同。

到底還是我嘴快,我沒回答他的話,而是搶先問:“你跟吳嘉城什麼關係?你是不是算準了我要打你電話?”

他的反應倒也快:“是啊,好歹一起喝過酒,你認出我我當然也認出你了啦。不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侄外甥女罷了!我都沒想到,前一次見你你還精神抖擻的拼酒,這一次,竟然直接就躺醫院了。”

失散多年的?侄外甥女?不知咋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總覺得這個沒血緣關係的三十來歲的男人跟我說這樣的話,讓我感覺非常的奇怪。

我適時的轉了話風,沒再就着這個問題說下去,而是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與吳嘉城什麼關係?”

“吳嘉城得罪你了?他甩了你還是你甩了他?”表叔的在電話裡淡淡的嬉笑說。“也沒什麼關係,我與他是大學同學,他是冉姨家鄉人,我與他自然也親暱些。我跟冉姨回這裡來了,自然就跟他聯繫了,也沒什麼特別的關係。”

“哦。”我應了一句。他的回答我聽了進去,當然,他的問題,我也有權利不回答。

“你咋這麼不待見他?”他又問了句,這次,我卻只說。“聽說你跟我閨蜜關係不錯,我就這麼一個閨蜜,請你不要傷害她。”

“小姑娘...”我聽到那頭的他在笑,而我,啪的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一看時間,才十點多一點。病房裡只有我一個人,而我根本睡不着。現在這個社會上的年輕人,能在十點多就睡覺的,還是很少的,不管別人怎麼樣,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我從爬上來,決定去看看單政。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太多,先是買兇,再是認親,我心很亂,人很忙,已經忙得沒有多留一點縫隙,來想念單政了。

我上了樓上的病房的時候,那個姓吳的小保姆正趴在隔間的的桌子上假寐。我有些慶幸,還好盛家沒把簡瑤那個大嗓門的小婊砸送過來。

單政還沒醒,他那個病房是高逼格高規格的,要價高,自然配套設施也完善。他單獨入住的病房要求纖塵不染,而病房外面,還是有一個供陪護的人休憩的小小的隔間的。

我推開了門,那個小吳估計還沒睡熟,一下子就醒了,看到我,就要喊我。我向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噤聲。她估計腦子還模糊,很快便又模糊睡去。

我站在門口,透過門口的玻璃,像白天的時候一樣,癡癡的看着他。這個男人的好身材現在被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樣,他好看的臉,現在也裹得不是管子就是氧氣罩。這個男人,這個悽慘的樣子,是我害的,是我害的啊!而我,明明有百分之九十的感覺猜測這不是意外,竟兇手都找不到,我沒用,是我沒用啊!

我默默的數了數時間,上午十點左右出的車禍,到現在晚上十點多,十二個小時過去。二十四小時內能醒的話,那就表示真的脫離危險了。這二十四個小時已經過了一半,我的心又是有點忐忑的。

我怕,怕他醒的真的會承認他如他父親所說是真的在玩我,又怕他醒不來。我看着他的時候,目光有點複雜,我們纔好了一週,而他這完全是替我遭罪的,不該,真的不該啊!

站在門口好一會,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我雀躍的腦洞,現在終於有點些許勞累,終於有了睡意。連病房都懶得回去,我直接就在這隔間的沙發上趴一會了。還好,這沙發檔次也高,很寬很大。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早上六點多,天還沒大亮,我被一陣尿意憋醒,有點急,直接就去了裡面的洗手間。

因爲腿腳不方便,所以這馬桶要蹲下去還真不方便,我小心的翹起一隻腳坐下去,樣子很滑稽。上完了廁所,神清氣爽,我又翹起一隻腳,小心的穿上了褲子。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金雞獨立的姿勢沒站穩,一個不察,差點摔倒在馬桶蓋上,我怕極了,生怕搞出了響動影響了病牀上的人。我忽然覺得,自己就近跑到這裡來上廁所,就是個錯誤。

正當我艱難的站穩身體提好褲子要出去時,忽然,門外,傳來了我熟悉的,弱弱的男低音:“佳佳,是你嗎?”

我飛快的向外狂奔,完全顧不上自己的腿。我心裡充滿了無法訴說的狂喜,我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醒來了,這就代表危險期已經過了,沒事了,是不是?

我趴到牀上,在離他很近又沒敢碰到他的位置,我的眼裡全是喜悅,我小心翼翼的握着他唯一沒有插管子的地方,他的手掌。

他看着我,也是笑,他的表情,絲毫沒看出他現在正在承受痛苦。

“小吳,小吳...”確定他真的醒來,真的沒事之後,我這才響起要去按牀頭的鈴叫護士來,並且喊醒小吳,把這個消息稟報給盛家。我想,他們大約也是關心的吧!

醫生護士很快來了,檢查了各項指標,如釋重負的告訴我,沒事了,接下來只需要好好靜養了。

醫生走後,小吳大概是受過周媽的調教,也識相的退出去,只有我一個人呆在裡面,我安靜的握着他的手指,幸福的笑:“接下來,就是我照顧你了。你啥時候好,我就照顧你到啥時候。”

“少來!”他也努力好久才擠出個笑容,面部表情實在是僵硬。他勾了勾唯一能自由移動的手指,艱辛道。“你個瘸子,你怎麼照顧我?”

“我瘸子!你還癱子呢!”我不以爲然的搖搖頭,將我的喜悅我的幸福,張揚在我臉上。

他不能多說話,我們就這樣幸福的相互對視,這樣的日子,因爲心中有愛,與我們共同出遊的時候沒有多大區別。

可是,我們安靜,很快就被一個喧囂的小婊砸,給撞破了。

有時候,我不得不承認,簡瑤真的是個奇葩,她身上,還真有個奇特的魅力。從我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到現在,每一次會面,不管我是什麼身份,不管單政對她是什麼態度,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從來沒變過。當然,也從來沒討喜過。

所以,當我一看到老盛總領着大肚的簡言和嘟嘴滿臉不服氣的簡瑤出現的時候,我就有些不好的預感。在簡瑤進門前,我適時的就將她堵到門外:“等下進去了,說話要小心點,有話好好說,別尖叫,他身體還很虛弱,受不得激。”

“要你管,我要說話,管你什麼事。”簡瑤大概對我是有免疫力,一下子就炸毛了。我有時候也懷疑,是不是隻要是我的話,不管對她是不是好的,她都習慣性的炸毛。

“瑤瑤!”簡言到底多吃了幾年飯,也磨練過,眼皮子深些,也知道怎麼做。她一個眼神便制住了要跟我發飆的簡瑤,淡淡道。“懂事點,再不安靜你就回去,別跟來了。”

簡瑤滿臉不樂意,最後還是氣憤憤的應下了。只是看着我的時候,眼裡的怨恨又多了幾分。但她怨恨不怨恨我不管,我只知道,除了觀察她,我也知道,老盛總看我的目光,終於順眼了一點點,終於嫌棄得沒那麼明顯了。

他們的到來,似乎是走個過場的。單政病倒在牀,公司事務管不了,老盛總再沒有別的兒子,自然得親自出山,多擔待很多事情了。他淡淡的交代周媽和小吳剛剛照顧二少爺,便冷着臉走了。臨走前,經過我的時候,突然甩下一句話:“既然要跟老二處對象,是不是得快點去把離婚證辦了。”

簡言身懷有孕,況且名分上只是個嫂子,自然也不會長呆在這裡。她走的時候,也很有眼色把簡瑤那個不省心的也帶走了。這下,簡瑤看我的眼色是真的要噴火了。

他們剛一走,單政蒼白的臉,很快便皺了起來,皺的很難看。

“很難受?”我眉頭緊皺,緊張的問。

“不是。”他的臉憋得通紅,大冬天額頭的汗差點要流下來。

“餓了?”見他不是難受,我更緊張了。除了難受,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

“不是。”他的臉更紅了,又皺了好一會,仿若深思熟慮好久,才弱弱的說:“尿急,尿急好久了。”

我...

護士拿來了小便器,他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還不能動,就算要尿尿,都只能躺在牀上尿。看到那東西,他的俊臉更紅了,看向護士的目光,充斥的全是無奈。

“你先出去一下吧,我來。”看懂了他的意思,我笑着要護士先出去。

那護士大概也明白了單政在扭捏啥,也笑了。“糾結啥,在我們醫護人員心中,那只是個跟手腳一樣的器官而已,都見怪不怪了。”

好吧!這下,連我也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