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姐帶我進了城,說太累,再開下去,那就是疲勞駕駛,太危險了。
我信不着別人,就跟着大姐進了一家小旅店,只有一個房間,付了錢後,大姐就拉着我進了房間。
只有一張牀,不記得洗漱,我就跟大姐躺在了一起。
我心裡沒有任何邪念,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安全,大姐讓我躺在她厚實的肩頭,一邊拍着我,一邊唱起歌來。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裡穿行,耳邊傳來一陣陣熟悉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透過窗簾的縫隙,我看見了皎潔的彎月,在白雲的掩映下,不勝嬌羞。
我哭了,淚流滿面,彷彿心頭藏着數不清的委屈。
“弟,睡吧,安靜的睡吧,姐姐會一直等着你醒來。”大姐輕輕的拍着我,我感覺到,她在流淚,跟我的淚水混在了一起。
我終於睡了,睡得很香甜,聽到了自己的鼾聲。
夢境裡,一名健壯的女孩,穿着藍色的粗布衣服,正拉着我的手,踩着朝陽的光輝,走在上學的路上。
第二天上午,大姐將我送到鴻運大廈的門前,隨後消失在茫茫車流中。
我來到了董事長的辦公室,雲娜已經將屋子打掃乾淨,我拿着個小噴壺,給那盆珍貴無比的君子蘭澆水,那花骨朵形成的孩童臉,眉頭緊鎖,帶着憂慮。
我也很憂慮,聯繫種種,嚴重懷疑,妻子就是害我的幕後真兇。
身後的門被推開了,熟悉的香味,我轉頭一看,真是妻子笑盈盈的向我走來。
我緊盯着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想在其中發現陰謀和殺機。
沒有,只有我熟悉的溫柔。
“雨來,瞧你瘦的,真可憐。我去過醫院,主治醫生說,你得了失憶症,還有輕度的迫害妄想,難怪這些天總對我大吼大叫的。”
妻子柔軟的小手,輕輕捧起我的臉,仔細看了又看,接着,從包裡取出一條領帶,給我係上。
我眼神驚恐,怕她勒死我,結果想多了,妻子捋平領帶,又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這回英俊多了,晚上我回家,給你做飯吧!”
說完,她搖曳着俏麗的身姿,走出了屋子。
整個過程中,我一句話都沒說,不知道是因爲膽怯,還是,我心中仍然對她有愛。
這一天好像過得很平靜,雲娜進來幾次,看我不想說話,就出去了,下班後,她依然開着甲殼蟲送我回家。
我有些想不通,既然關係緩和了,妻子爲何不讓我坐她的車。
妻子應該有車的,雲娜告訴我,妻子的車賣了,每天打車。
推開家門,妻子已經做好了菜,還點燃了兩個紅紅的蠟燭,浪漫的燭光晚餐,好像曾經存在於我的回憶中。
“雨來,多久沒洗澡了?”
“不記得了,也不記得多久沒吃飯了。”我說。
“唉,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妻子的溫柔,讓我感覺周身溫暖,但是,她做的飯菜很誘人,我卻還是隻喝了一碗粥,她又哄着我,喝了一碗湯。
我確信妻子不會做這種下毒的蠢事兒,也就安心接受了。
晚餐過後,妻子將我拉進了浴室裡,將我推入浴缸內,輕輕的爲我擦拭身體,透過水波,我看着自己很瘦,好似皮包骨一樣。
妻子的淚水,撲簌簌的落在水裡,不斷濺起了水花。
“小倩,對不起啊,我好像沒了那方面的慾望。”我歉意道。
“不重要,只要你還活着就好。”妻子說。
這是什麼話,難道我要死了?
我不高興,卻沒有責怪她,只是閉着眼睛,任由她那柔軟的小手,不斷遊移在我的身體各處。
我陶醉其中,漸漸的睡着了。
又是一個夢境,我看見一名扎着馬尾辮的小女孩,正趴在書桌上,頭枕着胳膊,側臉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而我,也用同樣的姿勢看着她。
她甜甜笑了,我心花怒放。
“搞對象,不知羞恥!”一個粗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接着,一輛大卡車的玩具,丟在我們中間,忽然變大。
我驚醒了,發現正赤條條的躺在牀上,妻子不見了,給我留下了一條火紅的內褲。
內褲上,有着一張紙條,“雨來,我們還是繼續冷靜一下,你太折磨人了,有時間再回來看你。”
我依舊孤獨,摸到一條大褲衩穿上,手握妻子的內褲,來到客廳,倒在厚厚的真皮沙發上。
電視裡,傳來了各種聲音,嬉笑怒罵,嘆息悲鳴,我充耳不聞,也不看畫面,在喧囂中尋找存在感,卻彷彿還是被隔離在世界之外。
也許,我真得還患有妄想症,一切都錯怪了妻子。
第二天上午,我還是來公司上班,聽雲娜說,妻子又出差了。
她總是忙忙碌碌,現在,我幾乎都忘了公司的主營業務,這個董事長,不合格。
“雨來,你聽這是什麼?”雲娜神神秘秘,拿出了她印着香蕉圖案的新手機,貼在我的耳朵上。
“雨來,你去興凱路情人咖啡屋,我詳細告訴你小倩的秘密,她是個壞女人。”
我愣住了,脫口道:“這是燕子的聲音。”
“嘿嘿,上次去她家,我在櫃子縫隙裡,找到了一張揉碎的手機卡,託人恢復之後,發現裡面有一段錄音。”雲娜笑了。
“這能說明什麼?”
“那個死燕子有錄音的習慣,你想啊,有人聽到了錄音,就能知道她去了情人咖啡屋。所以,我斷定,燕子的死,絕對是一場謀殺。”雲娜煞有介事的說。
我重重的朝桌子上捶了一拳,咬牙道:“要殺的不是燕子,而是我!”
“這個我知道,也許,目標是你們兩個,一石二鳥。”
“你到底會不會說話?”我瞪了雲娜一眼。
“董事長,小心啊,剛剛聽到消息,城裡的一樁搶劫案,懷疑就是周大柱所爲。”雲娜提醒了一句,溜溜達達的哼着小曲走了。
剛剛對妻子恢復的好感,又被雲娜提供的這段錄音給湮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