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陣音樂鈴聲響起,馮穎芝呆了呆,才意識到那是自已的手機響。
拿過放在牀上的包包,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電話,會是誰打來給她的?
皺了皺眉頭,她按下接聽鍵。
“你好,我是馮穎芝。”
“楊太太,我是總裁的助理。”
聞言,她才記起對方是楊佑寧的助手,“是不是他有什麼事了?”
“是這樣的,剛纔總裁在商務宴會上突然暈倒,現在被送到醫院......”
“怎麼了?”見她聽完電話後,神色有些恍惚,馮婉儀擔心地問。
馮穎芝這纔回過神來,“楊佑寧出事了,我要趕去醫院。”
“姐,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馮婉儀不太放心讓她自已一個人去。
搖了搖頭,“不用了,你還是留在家裡休息吧,我自已去就行。”
***
馮穎芝匆忙趕到醫院時,楊家人早就在病房外等候了。
看到她來到,除了楊若元外,楊家人都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明白自已不受歡迎,她獨自就走到一旁等候。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左右,醫生終於幫楊佑寧檢查完。
“醫生,我兒子怎樣了?”楊母焦急地迎上前問。
“楊生的情況不太樂觀,經過診斷,他患了急性肝衰竭,要立即幫他做手術才行。”醫生邊把病歷表交給一旁的護士,邊跟他們講解楊佑寧的情況。
“肝衰竭?”楊母怔了怔,“怎會這樣?佑寧才這麼年輕,平時也不怎麼吸菸喝酒的,怎會得這種病?”
“其實,像這種病例,近年來患者的年紀都有年輕的趨勢,並不是說年紀輕就不會有的。”
“那麼,做手術的風險大不大?”
“任何手術都會有風險的,如果他不立即做手術的話,恐怕會有性命危險。”
一聽到這話,楊母立即道:“那請你立即按排幫他做手術吧。”
“楊夫人,要幫楊生做這個手術之前,一定要儘快找到跟他的肝臟適合的捐贈者才行。”醫生解釋道。
“醫生,你是說要找人捐肝給大哥?”楊虹有些緊張地問。
“是的。”
“那麼,這麼短時間內,要到哪裡找到適合的捐贈者?”楊母追問。
“一般來說,跟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中,找到適合當他捐贈者的機率會比較大。”
“那麼,我捐我的肝給他吧,醫生。”楊母想也不想就說,“就算我的肝不適合,他們是他的弟妹,他們也可以捐肝給他的。”
聞言,楊虹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不行!我纔不要。”
“什麼不要?”楊母轉過頭,厲眸瞪視着她,“那是你大哥,你要眼睜睜看着他病死嗎?”
“當然不是。”見母親發火,楊虹急忙表明立場,“我怎會見死不救呢,我只是怕我的肝不適合而已,而且,我本來就血壓低,又怕血......不過,只要我的肝適合,我當然會救大哥的。”
“那麼,醫生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那就請你們跟護士去驗血,看看你們誰的肝適合楊生吧。”
聽到醫生如此說,馮穎芝也跟在楊若元身後,準備去驗血,誰知沒走幾步,就被楊母叫住了。
“你這女人跟着來做什麼?”
馮穎芝愕然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已又哪裡惹到她了,“我想去驗血......”
“不用你假好心。”楊母惡聲惡氣地打斷她的話。
“一定是你克着佑寧的,你才進門,就害得老爺中風,現在又克着佑寧,害他得了這種病,一定是你,否則,他平時連感冒都沒有,怎會突然生這麼重的病!我警告你,不准你接近他一步,如果他有什麼事,我唯你是問。”
惡狠狠地罵了她一頓,楊母這纔在女兒的扶持下去驗血了。
“大嫂,對不起,媽也是太過擔心大哥的病情,纔會這樣,你不要放在心。”楊若元抱歉地對她說。
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已沒在意,他這才走開。
趁他們去驗血期間,她走進病房去看楊佑寧。
整個病房瀰漫着濃郁的藥水氣息,規律的呼吸聲在寧靜的房間迴盪。
躺在牀上的楊佑寧緊閉着雙眼,虛弱的樣子令人感覺到生命的徵兆自他身上快速流失。
定定地望着他的睡容,英俊的臉龐因爲生病而變得蒼白,卻增添了幾分脆弱美。
她望着他的目光,漸變得迷惘。
或者,自已因爲他而吃了不少苦頭,所以,現在看到他突然病得這麼嚴重,意外之餘,她還有些竊喜。
別怪她幸災樂禍,要怪就怪他做了太多壞事,現在得到報應了。
沒錯,一定是報應,一定是老天爺也看不過眼,他那樣對她,纔會懲罰他,否則,他這麼年紀,平時身體狀況也算良好,怎會突然患了急性肝衰竭了。
彷彿感應到她的思緒似的,前一刻還緊閉雙眼的他,下一刻突地就睜開眼睛了。
眨了眨眼,眼珠轉了轉,楊佑寧這才意識到自已是在醫院。
視線停佇在牀邊的她臉上,他用手撐着牀邊坐了起來。
“我怎會在這裡?”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遲疑了下,纔回答道。
“你在宴會上暈倒,被人送進來。”
聽着她的話,他也有些印象,接着起身想要下牀。
“你想去哪?”她緊張地問。
“當然是出院了。”他彎腰穿上鞋子,準備走人。
“你不能出院,你還要做手術。”她想也沒想地說着。
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他緩緩擡起頭看向她,“你剛纔說什麼手術?”
直直地盯着他看,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說。
“你患了急性肝衰竭,如果找不到適合的肝做移植手術的話,你就要死。”
花了幾十秒鐘,他才消化了她所說的消息,伸手扶着額際,沉吟了半晌。
“你不是跟我開玩笑?”
“如果,你覺得這樣想可以安心一點的話。”迎上他不敢置信的眼眸,她面無表情地答。
定定地看着她,確定她是說真的後,他腦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良久。
他突然笑了起來,先是低聲笑着,接着越笑越大聲,彷彿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似的,一直笑個不停。
“你覺得很好笑嗎?”
聽着他比哭聲更難聽的笑聲,她皺了下眉頭,她明白一下子得知自已得了這種病,沒有誰是可以接受得了的,不過,看到他這狀似瘋顛的樣子,她心裡還是不太舒服。
“你的樣子,彷彿我以爲自已快死了,所以,難過得想哭嗎?”
難道不是?她的眼神如此說着。
他揚高嘴角,綻開一個自嘲弄的笑容。
“錯,雖然得到這個病,我很意外,但並不覺得傷心難過。像我這樣,出身好,人長得帥,又聰明絕頂,事業有成,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我這一生根本沒有什麼遺撼了,所以,就算現在因病離世的話,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惜。”
“我還以爲擁有越多的人,越怕死呢。正如你所說的,你這一生過得太過順利,根本沒受過什麼苦頭,這麼美好的人生,你真的覺得過夠了?現在要死了,你真的不會很捨不得,不害怕?”
見他嘴硬,她卻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他糾結地瞪着她,“你非要這樣氣我嗎?我知道,如果我死了,這世上最開心的人莫過於你了,我一死,你就自由了,你就可以跟陸梓廷在一起。”
“你說得對。”她不怕死地附和着。
“你——”他氣得想要罵,卻又無從罵起,只能乾瞪眼,突地,一陣暈眩猛地朝他襲來,他伸手抓緊牀邊的櫃子,靜待那暈眩過去。
緩過來後,他伸手抹了抹額際的冷汗,才覺得有些口渴,兩眼看了看櫃子,正想起身去倒杯開水,但她卻早他一步,走上前,拿起保暖壺倒了杯溫開水遞給他。
瞧着遞到面前的杯子,又看了看,前一刻還把他氣得半死的她,見他不接,她揚了揚眉頭。
“放心,你都快要死了,我纔不會多此一舉下毒害你的,接着吧。”
聞言,接過杯子,他一口氣喝掉半杯水。
當溫水滑過喉間,不但滋潤了乾澀的喉嚨,還平熄了體內的浮踝。
放下空杯,他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很恨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怎樣從我身邊逃走,這回總算遂了你的心吧。”
對於他的話,她卻不置可否地揚了揚眉頭,沒有回話。
他也不需要她的回話,徑直說下去。
“在我臨死前,我想聽你說一句實話,在你的心目中,我真的那麼討厭,一點可取之處也沒有?”
她對上他深遂的眼眸,他回望着她,眼瞳沒有一絲波瀾,兩人就這樣定定地對望了良久。
“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答案?曾經,我也是愛你的,爲了愛你,我把自已最寶貴的東西都給了你,還爲你去接近別的男人,可你呢,卻在利用完我後,把我當作衛生紙一樣,用完即棄。
之後,我好不容易纔得到一點幸福,你卻因爲恨陸梓廷,而使盡手段拆散我跟他,你的所做所爲令我心寒。你說的得沒錯,我恨死你,是你把我從天堂扯落地獄,我恨你。”
聽着她說恨死自已,他脣邊逸出一縷淡淡的微笑,眼中蘊含着極爲複雜的神情。
“這樣也好,恨有時候,比愛更強烈,更能令一個人記住另一個人的。”
她看着他,眼底閃過一抹訝然,聽他這話,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他愛上她了,不過,她並不認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