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後,江承一的話反反覆覆縈繞在我耳邊。
他擅長說那些聽起來很有哲理的話,通常我愚鈍的腦子都辨析不出他意思來。可不知是不是病了一場後,腦中的線路通了,竟逐字逐句地解透了他話的涵義。
不是她,也可能是別人。
意爲不是那個我介意的小蘭,他也決定應承父母之願去接受除我之外的別人了。這個妥協的過程,他是痛苦的,也掙扎過,試圖力挽狂瀾,可現實用殘酷告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勞。所以即使今天面對我時,明明看清我眼底的傷痛,仍然選擇了忽視。
因爲,他勢必要傷我一次,才能任由那把殘忍的尖刀刺進身體,踏着血路向前。
曾以爲生那皰疹病時所感受的痛已經是切膚之痛了,到此刻才發覺,還不夠痛。沒有一種痛是切身感受江承一作此選擇的痛苦,而無能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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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生日前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那次我在聽完他的話後,只是一個勁的抹眼淚,懦弱無依。這次我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按,最後發送,淚奪眶而出。
江承一,我們分手吧。
如果愛已無處安放,那麼就由我來先開這個口吧,算是在這場感情裡,最後一次對他江承一任性。
其實寧小七在離開前還曾對我說過:愛情與婚姻並不是對等的,在愛情裡可以肆意揮霍情感,但一切的終點都希望是婚姻。假如我與他有任何一點可能走入婚姻,我都不會放手。假如對方給不了你婚姻,小芽,最好的辦法是及早抽身。
及早抽身我做不到,那麼至少可以成全。
短信發送過去後,他沒有回。或許,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吧。
喜歡一個人真的會上癮,頭三天我還會有所期待,期望江承一突然出現在眼前,向我道歉,用盡各種方式來勸哄我。可這一次沒有生日來爲我解開死局,在那條短信發送成功之後,遁入漫長的枯寂時光。一星期、兩星期過去了,才意識到,我和他這一次是真的分手了。
開始尋找各種忙碌來轉移思緒,不讓自己一直沉浸在其中。可當一旦平靜下來,腦子依舊不受控地會去回憶各種曾經與江承一在一起的畫面,似乎我窮途末路到只能抱着這些回憶在一個人的空間苟延殘喘了。
當這樣頹廢的日子過去一個月後,發現心境又有了變化,從最初的日思夜想變得開始麻木。手機終日不去觸碰也不會覺得難過,週末孤單影只走在路上不會諸多感慨,進了家門還能逗逗小叮噹玩,跟弟媳聊聊天。
苦澀地想,原來要戒掉對一個人的習慣,需要的時間並不長。
有個事令我挺着惱的,過年期間王錚是就在除夕大晚上給我發過一條新年快樂的短信,我估計也是羣發的那種,後面沒再有別的聯繫。可是那個遠去廣州打拼的老師l,卻給我添了不少麻煩,當然l現在已經不是老師了。
是年初三的晚上,弟媳跑上來偷偷告訴我說我領導來看我了,當時我還惶恐了一番。得了那會感染的病也不能下樓去招待領導,只能吩咐弟媳下去幫我說些好話。沒一會弟媳又跑上來了,吱吱唔唔的要說不說,我那時本來身上痛心情就煩躁,對她吼了一嗓子,然後她把事情原委就講出來了。
原來領導這趟來我家,不光是爲了探望我來着,還是帶了不少禮物過來,爲她侄子提親!她侄子就是l。總算老爸老媽沒有昏庸到一板拍定,客客氣氣地送走了領導,回頭纔來問我意思,我非常果斷地否定這門親事。
當初我拒絕l追求也不是什麼秘密,他們也都清楚,最後老媽丟了句話給我:這年頭還這麼長情的男的不多了。
確實長情,細算好像有五年多了,他去了廣州那座繁華城市幾年,居然還沒有瞧上別的姑娘,心思還紮在我這呢。由於初三那天並沒有把話說死,然後等到我上班時事情就來了,l三不五時跑來單位,有事沒事都能找一些資料讓我幫複印。
我幾次問他怎麼還不回廣州工作?他看我的眼神很複雜,欲言又止的,最終答暫時不會過去。在我與江承一分開後,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偏偏有那麼一個人就像是無所不在的出現在身旁。
很難對l有好臉色,他來找我說話也都語氣不善,但他脾氣好到能包容我所有的缺點。後來很多次回想,假如我沒有愛上江承一,或許可能真的會和l走在一起,他是世界上永不會嫌棄我的人之一。他說,一直堅定要娶我,無論等多久都願意。
只能說時機不對,在錯誤的時間再是錯誤的人,我怎麼可能會願意?
最終l還是離開了湖北,再一次踏上廣州,在他走後,我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我們並不是對的人,不要再等我。”
隔了好久之後,他回過來:“嗯,下次回來如果我還沒女朋友,就接受家裡安排相親了。”
自嘲地苦笑,又錯過了一個好男人。
這日中午,沒多大食慾,沒有下樓去吃飯,乘着休息時間無聊地在網上閒逛。手機在那震動,我飄了一眼,是微信羣裡有人在說話,那個羣裡都是些要好的同學,男生居多。本沒想去點開看,因爲他們時常會聊些黃段子,是江承一的名字出現在對話裡,才引起了我注意。
以爲戒掉了對他的習慣,不經意間一個名字出現,就將我打回了原型。沉默了足有一分鐘,死死盯着手機屏幕,試圖從那一條條閃爍的信息裡得到關於他的動態。
最終還是沒忍住,打開手機點進羣裡,已經是在聊別的話題了,我只好將信息向上翻動。終於找到時,看了一會我就不淡定了,幾乎是立即點開阿明的名字,阿明是江承一關係很鐵的兄弟,之前講開我們相互喜歡的就是他。
我:“他怎麼了?”
阿明:“誰?”
我發了個憤怒的表情,然後道:“你明知故問。”
剛纔在羣裡面就是他跳出來說今天在醫院碰到江承一了,然後說他們家最近好像不太平,過年時他父親做工受傷住了院,現在又輪到他之類的話。其餘人都發了個唏噓冒汗的表情,後面話題就轉移開了。
吃驚他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竟一無所知。這時也沒心思去多想別的,只擔心他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也跑去醫院了?他這人我瞭解,平常傷風感冒都是吃吃藥這樣,拖一拖就過去了,很少會上醫院去看診的。
阿明在我怒問後,回了個很賤的笑,然後道:“是問江承一吧?他呀,可不好了,每天上醫院打針。”
“他得了什麼病?爲什麼每天都要去醫院?什麼時候開始的?”
“姑奶奶,你一下問這麼多問題,你讓我到底是先回答哪個啊?”
我默了下,敲字:“他得了什麼病?”
比較起來這個最關鍵,我已經從阿明的語氣裡嗅出江承一絕不是簡單的感冒之類。
但阿明的態度又有些奇怪,在說話前先打出一個嘲笑的表情,然後才道:“真服了你們兩人了,生病也能生到一塊去。”等他後面打出“帶狀皰疹”時,我吃驚不已。
立即感到左腰那處疼癢似乎又泛起,可我知道這是心理因素。雖說這病症也不是什麼大疾病,可是怎麼會巧到在我生過之後,他也得了呢?被我傳染了?這也不可能,他就初八那天來過家裡,要是感染上早就發病了,哪裡會等到這時。
阿明還在打字:“小芽,江承一很可憐呀,每天一個人跑醫院去打針,我去看過,從背上蔓延到胸前了,挺慎人的。據說那個很疼吧,我沒經驗,這個你最有體會纔是。”
幾句話就把我說得心中鈍痛起來,後面阿明可能又跑羣裡聊天去了,沒再理我。可我沒法再平靜,電腦屏幕上還開着之前打開的網頁,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緊拽着手機,用力到手指都變得僵硬,終於還是劃開手機屏幕,尋找那個熟悉的名字,但卻沒找到。我又仔細從上到下找了一遍,心涼了下來,難道他連我的微信號都刪除了?我不信!一個個點人名進去查看資料,最後終於認出了他。
把原來的名字改成了:只若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麼一切的一切都將會是簡單的快樂,不會有此刻的愛而不得之痛。
江承一,我後悔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