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令一個人完整,聽起來好像老生常談,其實當認定身邊人是你的另一半時,這樣去看世界纔會完美。
於是,在那一半缺失的日子,生活都好像變得沒有了意義。
我只知道這個年過得寂寞無比,沒有江承一出現的世界是空茫的。
總算在煎熬了近半個月後,正月十六這天,醫生宣佈我痊癒。
家裡進行了一次大掃除外加殺毒活動,把細菌趕得遠遠的,而我踏出房門時,弟媳還神經兮兮的拿了什麼水灑在我身上,說是她母親那邊拿來的,專門給我掃清黴氣。
我沒法立即去見江承一,因爲老爸不放心我,跟單位多請了幾天假,一直要到20號之後才上班。而且他們有把我收回家門的打算,認爲我這次得大病是因爲自己在外沒照顧好自己所致,一聽這決案,我立即提出反對。
若是連這點自由都沒了,那我跟江承一就真的只能望洋興嘆了。
還有幾天才上班,我也無需再一直窩在房中,可以出去散散心。弟媳帶了小叮噹與我一同去逛街,這半個多月,可把小叮噹給憋壞了。平日裡整天追着我喊“芽芽”,半刻離不開我似的,但這次爲了杜絕病源,把她給送到外婆家去了,還是昨天弟媳去領回來的。
正在鎮上走着,遠遠看到江承一的白色現代停在路邊,我又驚又喜,四下張望了找他。真是太好運了吧,一出來就與他不期而遇。弟媳在旁奇怪地問:“小芽,你在找什麼呀?”
這時我的目光已定住,前方几十米處,江承一的身影赫然獨立。他是背朝着這邊的,手上點了煙在抽。心裡琢磨怎麼把弟媳和小叮噹給支走,等下我悄悄從他背後走上去矇住他的眼,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給嚇到?
可還沒等我琢磨出方案來,就見他丟了手中的菸蒂快步往前走,我不由着急地往前追了兩步,心說別走啊。但很快腳步就頓住了,因爲我看到了江母。
這時才留意到前方就是菜市場入口,江母的手上正拎了好幾袋的菜,被江承一迎過去都接在了手中。這般情形我自然是不能再上前了,弟媳趕上來後埋怨我走那麼快乾嘛。扯扯嘴角想喊她去別處,卻在瞥轉視角間怔住。
江母身後又走出兩人,邊走邊笑着往車旁走來,一個是中年婦女,一個是年輕姑娘。
中年婦女我認識,是江承一的大姨,正是那我喊作表哥的母親;年輕姑娘我也認識,如果記憶沒有蛻化的話,應該就是那天晚上表哥領着離開的兩姐妹之一,介紹給江承一的那個。
因爲江承一的大姨與弟媳是一個村子的,所以弟媳看到立即走過去打招呼了,我想阻攔都來不及。這時江承一的目光也回掠過來,視線在空中交匯,可能是隔得有些遠,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硬着頭皮走上前,大姨在弟媳村上屬於長輩,平日裡也是個健談的人,聽她與弟媳寒暄中,似常會到她家走動,與弟媳的母親多來往。聊着聊着目光就轉向了我,顯然大姨也是認識我的,微微一怔後就問弟媳:“這是你家姑娘吧,怎麼瘦成這樣?臉色也不好呢?”
弟媳嘴快:“嗯呢,是我二姑,叫小芽,她過年時生了場病,剛好沒兩天的。”
我在後用力拉了拉她的衣襬,真對這傻姑似的弟媳無語了。下意識去看江母神色,她聽到對話後也正看向我,轉而目光下移,我禁不住顫了下。這次不會天真的以爲江母又把我忘記了,而她視線着落點不是我的腿又是哪?
明明就是那麼看了下,我卻覺得左腿彎如被電鑽了般的疼,前段日子承受的那揪心之痛似又熟悉地泛開。
江母很快轉移了視線,面色不霽地打斷還在嘮嗑的大姨:“咱回吧,時間不早了,小蘭第二次過來,還被你拉着上菜場一起買菜。”聽似在抱怨,但口吻裡沒一點不快之音。
那嬌俏的姑娘原來是叫小蘭,只見她笑着道:“阿姨,您別客氣,是我求了大姨要過來菜場找您的,在家我也時常燒菜,今天不如我來掌廚吧。”
“那怎麼行?”江母反對。
大姨卻笑道:“你們就別客氣了,沒什麼好急的,反正承一已經喊過來了,有他開車接咱們一起回去嘛,現在纔不過四點多,時間充裕的很。”話雖如此說,她卻也轉首對我們道別了,還客氣地喊我們有空上她那坐。
整個過程中,我的餘光一直都在江承一身上,除去最初時他緊緊盯着我的,後面都垂了眸光。這時三個女人都往他停在路邊的車走去,是那小蘭回頭發現他還杵在原地不動,奇怪地喊:“江承一,你怎麼不走?”
江母也回過頭來,不笑的臉看起來特別嚴厲,視線從我身上劃過,揚聲喊:“承一。”
江承一終於擡起頭,目光幽暗晦沉。
我的心底微沉,無論如何,這時候他也該是給我一個安慰或者安撫的眼神,而不是這般說不清道不明的。隱隱覺得哪裡不一樣,與他在初八那天喊了一幫同學試圖來探望我時,自下而上看過來擔憂的樣子截然不同。
江母又喊了聲:“承一,走了。”這次聲音不但揚高,隱隱已帶了怒意。
江承一轉身走了,留了個清撩的背影給我。
我也轉身快走,弟媳抱着小叮噹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小芽你倒是慢點啊。”不想理她,也沒情緒,埋了頭默不作聲,總算她還看出點臉色,沒有再來惹我,否則鐵定要被我吼。
並非理智全無,從剛纔他大姨的話中可分辨他是剛剛在外被喊過來載人的。而我在意的倒也不是他來接人,而是他那憂涼的眼神,令我十分忐忑。
另外想到江母就忍不住去橫了一眼身旁的弟媳,雖沒指望能在江母面前留好印象,但也不需要給人家是病秧子的壞印象吧。最後看江母那臉黑的,真與我曾經夢見的沒兩樣,估計現在她覺得之前反對江承一與我是再正確不過的一件事,腿不好,手也沒那“小蘭”巧,甚至還體弱多病......
沒了再逛街的興致,泱泱地回了家,走進樓上臥室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之前出去時沒帶,拿起來翻了翻,沒有一個未接來電也沒有一條短信。
心中生出惱意:江承一,你就一點都沒有要對我解釋的意思嗎?
他明明知道我在意什麼,也看出最後我眼中流露的傷感,從街上回到家起碼走了有十五分鐘之多,他竟是沒有任何反應,哪怕是發條短信來哄哄我也好啊。
之前答應過他,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看表面,問過他再來判斷。所以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給他打電話,即使這刻電話過去可能場合不宜,但我真的沒法做到明知他與那“小蘭”在自己家裡同桌吃飯,還能包容地等他們吃完。
電話響沒幾聲就被接起來了,卻不是他的聲音。
只從嗓音溫柔清脆可判斷,是那小麗姑娘:“喂?承一把手機落在桌上了,你是他朋友吧,晚點他回來拿手機時我跟他說。”
我果斷掛了電話,之前還是連名帶姓叫,只不過轉眼就喊“承一”了?我跟他認識這麼多年,都還是叫“江承一”呢。轉而想到可能這個小蘭是故意的,因爲我清楚記得在江承一手機上輸入我的名字是丫丫,就算不知道是我,也應該能辨識出是女人。
裝作與江承一熟稔的口吻,是想故意誤導我嗎?哼!我纔不會上當。
剛纔那女人話意中好像透露了江承一現在已是不在家,看看時間,至少我家的飯點還沒到,那就是說很有可能江承一把她們三人送回家就又走了。
對自己越來越佩服了,比之以往進步了許多,都這時候還能理性分析,甚至自我解嘲慶幸不是江母接的電話。
樓下老媽在喊吃飯,起身時我把手機扔在了牀上,吃飯時有意磨蹭着,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後纔回到房間。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有一個未接來電,是在一小時之前。
撥通時我懶懶喂了一聲,聽到那頭輕嗯了句卻不再開口。
沉默的時間長了,我忍不住問:“你就沒話和我說嗎?”
他說:“剛纔手機掉在家裡了。”
“你現在在哪?”
“去武漢的路上,有個單子要過去談。”
我蹙了蹙眉,“年剛過就這麼忙?”他又是輕嗯。
幾時我與他打電話這般無話可聊了?到底沒忍住,還是開門見山問了出來:“你跟那小蘭發展到什麼地步了?”默了有三四秒,然後聽到他艱澀的聲音:“丫丫,不是她,也可能是別人。”
心頭一顫,屏着呼吸:“什麼意思?”
“我總想盡可能的做好每一件事,事事求周到,即使曾有過失,也盡力去彌補。可是,上天總是用不同的方法告訴我:無論我做什麼也好,無論我花多少力氣,原來都於事無補,理想與現實終究有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