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建英再也沉默不下去了,這個原本善良樸實如黃土的女人,痛痛快快哭過一場後,終於醒悟,與其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莫不如安心接受法律的制裁,以換得一絲良心的解脫!
龔建英一口氣供出了很多人,包括楚玉良,包括前教育廳葛廳長和公安廳陶副廳長。莊緒東曾經問過她的那200萬,就是陶副廳長借她的手,巧妙地拿走了,那40萬,她放在銀行裡。
她走到這一步,罪魁禍首竟是楚玉良!
案情重大,莊緒東迅速將偵查結果彙報上去,金子楊也傻了眼,沒想到查來查去,竟查出這樣一個結果!
向龐書記作完彙報,紀委採取了第二步行動,對路平正式隔離審查,迅速查清舉報信的出處,同時解開字畫疑點。迫於方方面面的壓力,路平這才承認,舉報信是他寫的,字畫也是在紀委帶走孔慶雲後,他藉故找資料,悄悄放進孔慶雲辦公室的。
“這麼做的緣由?”金子楊問。
“我恨他!”路平恨恨地說。
“恨孔慶雲?”金子楊驚愕。
“是!”路平再次重重地說。
金子楊就糊塗了,路平在江大的前前後後,他已作了瞭解,孔慶雲對他有恩啊,怎麼會……
就在此時,強中行再次交給紀委一封信,信中詳細道出了路平跟校長孔慶雲之間不爲人知的矛盾。
看完這封信,事實才漸漸呈現在金子楊眼前。
起因是爲了錢。路平需要錢,路平很早就知道妻子耿立娟患了不治之症,他要救妻子,他需要大量的錢。但是路平每月就那麼一點工資,要想救妻子,無異於杯水車薪。
這時候,潘進駒出現了,孔慶雲在江大主管基建,要想承包到江大一期工程,必須攻下孔慶雲這個山頭。無奈,孔慶雲有些水火不入,潘進駒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奏效,孔慶雲就一句話:“參加投標,由招標委員會定。”潘進駒不信這個,他搞工程搞了幾十年,哪項工程是嚴格按招標招來的?招標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遊戲,真正的工作,在飯桌上,在夜總會包房裡,或者,就在高層領導的電話裡。潘進駒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清官,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會不愛錢。假面具,一切都是假面具。這是潘進駒經常要在心裡發出的詛咒,因爲在飯桌上,在夜總會包房裡,他向來都是鞍前馬後,臉上堆滿笑容,只有夜深人靜,只有在自己部下或者情人面前,潘進駒纔會發出這種真實的聲音。
一期工程招標在即,潘進駒遲遲攻不下孔慶雲這個堡壘,心急如焚。後來,他將目光投向了路平,攻不下孔慶雲,只要將路平搞定,不愁孔慶雲不繳械。就這樣,潘進駒分三次送給路平200萬。其中160萬言明是送給孔慶雲的,另外40萬算作路平的辛苦費。
路平收了。
路平當時的想法是,江大一期工程那麼多項目,只要潘進駒參加投標,不會一項也拿不到,只要能拿到一項,就是幾千萬,這錢就算沒白收。依路平的經驗,潘進駒不會傻到跟他秋後算賬。可他萬萬沒想到,一期工程招標結束,潘進駒的大華實業居然一個項目也沒拿到。路平慌了,這才匆匆忙忙將160萬拿給孔慶雲,並且道出了受賄事實。
孔慶雲震驚了,他不相信表面斯文儒雅老實厚道的路平,竟揹着他做這等事!
“哪兒拿的送回哪兒,跟校黨委如實彙報,等候處理。”這是孔慶雲當時送給路平的一句話。
第二天,路平就將錢退還給潘進駒,還好,潘進駒沒多說什麼,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路平很久,然後遺憾地說:“可惜呀,我就想不明白,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不愛錢。”
遂後,江大內部便風傳,孔慶雲拿了萬氏兄妹600萬好處費,這纔將一期工程65%的項目給了萬泉實業。
孔慶雲對此毫無反應,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路平卻坐不穩了,好處沒拿到,反倒將自己的清白搭了進去。更令他擔心的是,如果這事真捅到了黨委楚玉良那兒,他怕是連公職都保不住了。
也就在這時,坐臥不寧的路平跟龔建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路平在後來的交代中,是這樣反省自己的:“那段日子,我就像處在地獄中一般,不敢面對妻子,更不敢想她的病。每天學校上班,不敢面對孔校長,更怕聽到楚玉良的名字,真是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接着稀裡糊塗就跟她有了感情,也許那不叫感情,但當時想,它就是感情。是她給了我慰藉,伴我度過了那段恐慌的日子。”
不幸的是,他跟龔建英的關係很快被楚玉良發現了,楚玉良儘管什麼也沒說,但路平知道,自己完了,這輩子別想在江大有什麼前途了。
路平沒敢將自己受賄的事實向校黨委坦白,黨委書記楚玉良卻將他跟龔建英的不正常關係反映到了孔慶雲那裡。孔慶雲這次也無法對此置之不理了,本來他還想,不要因爲一件事就將路平的一生毀了,既然錢退了,潘進駒這邊也沒出現什麼波折,這件事就算畫上了句號,讓路平引以爲戒,保證以後不再犯便是。誰知一波未平,他又惹出一波!
“馬上調離,讓他離開校辦!”孔慶雲對楚玉良說。
“孔副校長,別激動嘛,這事我作了調查,不怪路平,是龔建英的問題。這女學生平時就不檢點,我已批評了她,她也保證,以後不再糾纏路平。我們當領導的,不能爲一兩件事就毀掉下屬,依我看,就讓路平再幹一段時間,這同志本質上不錯,應該能吸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