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還好,人們各忙各的,沒有時間注意到柯南他們,這還好一些,如果他們不做事,總是盯着柯南他們,柯南還覺得身上有刺,不太舒服。眼睛裡有沙子,那是十分難受的。如果飛進了小蟲子,還可以處理,用兩支筷子趕出來。這是技術活兒,需要實踐經驗。經驗從實踐中來,需要去做才行。柯南這樣想着,所謂的家,只是暫時居住的地方,人是旅客,家是旅店,包括所呆的地方,也是一樣。
他們一上樓,樑馬湖就來了,他笑嘻嘻地問:“中午吃飯怎麼找都找不到你們,你們上哪兒去了?”
“你不清楚,我們出去買點東西,當時想跟你打招呼,可當時走得急,沒找到你,就先走了,等晚點回來再說。”柯南說,看着樑馬湖如何表演,他一直在持續他的表演,從和柯南見第一面的時候就開始了,當時柯南沒感覺,也沒注意,這個傢伙是笑裡藏刀,是典型的“笑面虎”。
“嗯,我當一個諮客還真不容易,大大小小的事都找我,你們瞧,把我忙得都找不到北了。”樑馬湖說,面帶微笑,看起來不慌不忙,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不到眼珠的滾動,只看到兩彎卡通式的微笑表情包在閃爍,只是顏色陳舊了些,是古銅色,有點像至少一百年的古董。
樑馬湖每天都要買地下六合彩,卻總也買不中,越是買不中,他越投入,覺得自己不夠真誠,要知道,買六合彩是要看運氣的。他始終相信,只要笑對人生就有好運,所以他儘量保持微笑狀態,哪怕這種微笑讓人不寒而慄,總覺得背後隱藏着秘密,他也不惜動用這個武器。讓自己始終處於最佳戰鬥狀態,隨時準備中大獎。這個心態,連魔鬼都佩服。臉皮之厚,世人都自嘆不如。
大概有買了不中的原因是這樣的,他的買法不夠科學,還是不夠誠心?誰知道呢?看來,發財不容易,花錢很容易,這是真的。不管怎樣,他始終如一,不改初心,照買不誤,風雨無阻,總是處於飽滿的熱情當中,也一直抵抗老婆的絮絮叨叨的游擊隊的襲擾,不斷挫敗這一小股難以成器的戰鬥。他老婆明知道打不贏,但是不甘心,總要找機會給他來一下子,讓他知道他老婆的存在,不能忽視這一支隊伍的厲害。在某些方面,他承認他老婆的作戰能力,但是,他的城牆非常厚,非常結實,就像他的臉皮一樣,不用重武器就無法攻破,況且他老婆不是認真去攻打,只是想刷刷她的存在感。
他把兩個兒子都弄在身邊,包括大兒媳婦,還有孫女,都沒有離家,在村裡就有錢。他的理論是,在家都混不好,還想到外面混好嗎?這是不可能混好的。他總是眼睛盯着地下,不願意放手。就像青蛙在井裡生活時間長了,幻想外面的世界,想爬到井口看看,就是不行動。他之所以不行動,是怕出事。
大兒子在村辦小學當過幾天老師,找了個本地的媳婦,也算可以,總比在外打工找外邊的媳婦要好得多,至少知根知底的。結婚不是買菜,菜不好,可以扔,媳婦不好,想扔可沒那麼容易。婚姻也不是買東西,不好的東西可以換可以退,但是不好的婚姻想要退換就沒有那麼容易的。他安排長子當老師,考慮老師收入穩定,只要有學生,就有收入。學生就是金山銀山鑽石山,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在家鄉,有娃就有錢。除非搬走不回來,給所在城市做貢獻。他就是這麼豪橫,不操心收入問題,只考慮安全問題。
樑馬湖喜歡操心,喜歡當家,兩個兒子都聽他的,服服帖帖的,家裡有茶廠,有錢,每年清明開始忙碌,到端午節,這段時間是一年中最忙的,忙得有收入,一年的收入就在這個時候攢下來,當然,每年的收入都比較穩定,不像蔬菜那樣,價錢忽高忽低的。農民就靠這個有點收入,還能靠什麼呢?茶葉是不愁賣的。只是貨少,需求量大。家裡這點人不夠用。一到採茶時節,家家戶戶都缺人,樑馬湖不讓兒子外出是有道理的。他的態度強硬,兩個兒子都怕他。他的家長專制思想嚴重。兩個兒子都有體會。加上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也需要錢才能享受。在外打工的,不如在家採茶製茶。打工最大的成就,可能就是帶個老婆回來,省了彩禮。如果找鄰村或者同村的,彩禮高的嚇人。樑馬湖這樣的“鐵公雞”,也被拔毛,不可能一毛都不拔。
像種包穀洋芋,這些東西大部分都餵豬,餵養的豬大部分是爲了吃肉,真正賣出去的,非常少,這個地方就是這樣,樑馬湖看準了搞茶廠賺錢,就不在山上養豬種苞谷,那樣又累又窮,不如頭腦靈活些,從茶葉和旅遊上搞錢。他這樣想,也這樣幹,但是他的房子稍微有點偏僻,旅客不願去他家,他就讓樑馬江來開家庭旅館,可惜,樑馬江兩口子都喜歡打麻將,很自然地,樑馬江開了旅館,可惜沒有錢賺。兄弟倆,本是一個媽生的,差別就是大。性格和頭腦都有區別。賺錢的賺錢,虧本的虧本,這個和命運有關吧!如果不信命,也就信別的,總之,很多問題不去想,也想不通。
他這次看到了商機,最起碼,他在管理他妹妹房子的時候,可以出租出去,賺點房租,另外,在賣房子的時候,可以從中弄點好處,瞞着他妹,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做不到,是想不到。樑馬湖的聰明,是全村都有名的,簡直就是小諸葛,腦袋上沒毛,不是絕頂聰明就沒法兒解釋。他總是笑容可掬,讓人產生信賴,其實,和他打交道的人,最後還是吃虧。這個人,一般人都玩不過,可是又想玩玩,覺得可以佔便宜,這個傢伙看起來傻乎乎的,整天只曉得傻笑,看來是缺心眼,這個時候不宰他還等到什麼時候?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抓住機會就等於抓住了錢。當然,最終失敗的居多,恨自己不爭氣,瞎了眼,看錯了人,氣得打自己嘴巴,然自己清醒清醒,以後不要犯低級錯誤。只要想佔便宜,心智就開始昏庸,還沒佔到便宜,就開始吃虧。
柯南見他有些故弄玄虛,就說:“這就叫‘能者多勞’。你很能幹,多做點是好事,人家都誇你,還不是好事嗎?”柯南明白,這個傢伙肯定也愛聽好話,因爲他常常說好話,腰裡別了一圈高帽子,見誰都要戴上一頂,這就是關係學。在大學裡不開設這門課程,可是太多人都在學,且是一本學不完的書,永不畢業,都在實習。
聽了這話,他很高興,連忙說:“我希望我的兒子能替我分憂,像他們都大了,應該獨立了,翅膀硬了就該飛,不該還是凡事都依靠我這個老傢伙的。”他這麼多說,心裡不是這樣想。希望兒子永不獨立,永在自己身邊,永聽自己指揮,不能給他們錢,免得他們滋長野心,不能給他們自由,免得他們胡作非爲。
柯南說:“你看你說的不全對,像你這麼能幹,你兒子哪裡是你的對手,不幫忙就算了,越幫越忙吧?你能幹的,就自己幹,指望別人,明天就過年。”
“你說得對,我做過的事,沒有什麼褒貶的,兒子們做的事,就讓我操心,做了不行,我看不中,還得要重新做。折騰來折騰去,就把事情給耽誤了。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就麻煩了,俗話說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樑馬湖說。
樑馬湖還想說,柯南就有些討厭他,剛好有人喊他過去幫忙,柯南心裡竊喜,總算擺脫這個傢伙了。這個傢伙話匣子一打開,全是妖魔鬼怪,讓人疲於應付。不是話匣子,完全是潘多拉的盒子,裡面全是壞東西。樑馬湖喊道:“就來,就來。”
他回頭對柯南、尹賢仁說:“晚上別跑了,一定來吃飯,我們佔領了你們的廚房,你們怎樣做飯?實在不好意思,你們就將就這一兩天,很快就完。”
柯南點點頭,其實,他很想搖頭,看他這樣說,心裡還是不太樂意,怎麼會這樣呢?這個學酒,就是馬拉松比賽啊!現在就是獨生子女多,沒有多少大事,就把學酒給整上了,目的就是斂財,平衡一下心理。也是想收回以前的紅包,隨禮的錢積攢下來不少,現在隨禮,數量也大,小了拿不出手,多了真要命。不是這事就是那事,事多,禮多人不怪。壓力卻越來越大。沒辦法,習俗使然,愈演愈烈。
他一走,柯南也沒心思看書,底下蒸籠裡的香味直往樓上竄,簡直太香了,可惜,面子很重要,不可能現在下去吃兩口吧,再說,大家都比較含蓄,現在去吃,人家會另眼相看的。
柯南索性將門關了,但窗戶還開着,因爲房子後面沒有開窗,門和窗子都在一邊,空氣對流就成問題,只好如此,這樣的設計,是爲了和鄰居保持好的關係,只有這樣,鄰居纔沒有意見。
門窗在一堵牆上開着,顯然,空氣對流的效果就不好了。樑馬湖將房子租給他們,說起來提供三間房,實際上是兩間,他說:“現在是兩個人,如果增加了人,再開一間房就是。”
他的說法得到尹賢仁的承認,他覺得無論誰來,都必定不會受歡迎,說實話,一個人做項目就行,兩個人就顯得有點多,三個,那更不用說,更是多得沒法兒。
柯南還是要潛下心來讀書,讀書不動筆,不如不讀書,讀書要都進去,非常不容易,需要眼到心到口到,做到這三到,基本上這書上印的字就進入了腦海中。
窗戶是鋁合金的,玻璃挺大,看上去不少蜘蛛絲,絲上掛着很多的蒼蠅蚊蟲的軀殼,隨着風搖擺。
底下爐子裡傳上來了不少氣浪,透過棚子的縫隙,吹動着蛛絲兒,蒼蠅的軀殼在隨着氣浪搖擺。
還有不少的細腰蜂,在穩健地飛着,趁天沒黑之前,尋找着什麼,這個只有細腰蜂懂得。另外,就是叫得特別響的大黃蜂,喜歡在樑上鑽洞,這些馬蜂,不主動蜇人,可是,讓人看了就不寒而慄,這些黃蜂,讓人產生恐懼。
柯南透過窗戶看看頭頂,是棚子,是塑料的,打在角鐵做成的鐵架子上,鐵還能承載塑料棚子很多年,可是塑料棚子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在這個地方,山高,離天近,離地遠,冬天結冰,有雪,棚子挨凍,夏天,太陽直接照射。就這樣,熱脹冷縮,棚子自然會縮短壽命,看上去,那些棚子已經現出了圓洞,可能是冰雹的傑作,也可能是烏鴉或者喜鵲的動作。
尹賢仁上廁所,路過柯南的窗前,說:“晚上真的要下樓吃飯嗎?”
“不,我們不是買了方便麪了嗎?去吃了,就欠他一個人情,不太好。”柯南說。
“很好,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相信你會這樣說的。”尹賢仁說。
就這樣定下來,柯南克服了美食的誘惑,戰勝了自己的慾望,是一次進步。尹賢仁上完廁所,說:“看,飲水機的水都開了,要泡方便麪,趕緊泡吧。”
“算了,現在還不餓,吃早了,會餓得早,晚上還要看書學習,到時候人一餓,心裡就發慌,哪裡有心情看書學習呢?”柯南說。
“說的也是,我也要學習。可惜,這裡沒有寬帶,很麻煩,有電腦只能用來聽戲,聽歌曲,沒辦法上網。”尹賢仁說。
“你還不錯,還有一部電腦,你可以用無線寬帶上網,應該沒問題,要不,買個電腦不是浪費了嗎?”柯南說。
“這是劉小姐從港島帶回來的,花了我大幾千的銀子呢,這是好事,我相信將來再配上無線網卡,用起來會好得多。港島的東西就是實在,不容易壞,不知道還能用幾年,總之我非常喜歡。”尹賢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