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是畢竟是在一個領域中走到最高境界的人，他的臉色一旦冷下來，氣勢根本不是譚帆署，尤雲量等人可比的，在場中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只有蘇薇略顯稚嫩，卻又無比淡然的聲音響起：“帶我走吧。”
“你說什麼？”蘇如是微微訝然。
“如果你非要帶走一個人的話，就帶走我吧。”
蘇薇目光直視着蘇如是，語氣淡然，卻又帶着堅決的意志。
蘇如是緊皺眉頭：“我做事，還由不得你教，去把蘇憐螢給我叫來。”
這下，所有人都發現了氣氛的不對勁，這對初次相逢的親人，似乎並沒有想要互道溫情，反而大眼瞪小眼地在談着條件。
蘇薇根本不理會蘇如是的話，而是繼續說道：“你看過了我的畫，應該知道，我比媽媽年輕時候更加具有畫畫的天賦，你不就是想要找一個傳人，將你那勞什子國畫傳承下去嗎？這世上絕非你一人是天才。”
蘇薇微微挺胸，傲然地說道：“你也只不過是比我多活了幾十年的普通人而已。”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覺得蘇薇說的話實在有些冒犯蘇如是，畢竟他在國畫這條路上，已經走到當今世上所有人的前面，連蘇如是的弟子也對蘇薇的話略有微詞。
“雖然早就知道在我們前面還有一個師姐，就是師父的女兒，可是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生，就算是師父的孫女，這番話也太過大逆不道了。”
不過，蘇如是的弟子如此義憤填膺，蘇如是自己倒是沒有這麼大的怒氣，因爲他一直都是冷冷地看着蘇薇。
“單從你跟着蘇憐螢，有一搭沒一搭學的畫技就已經如此出衆，可以看得出你卻是也足夠稱得上一句天才，甚至比我那一兩個沒出息的徒弟還強。可是在畫畫這個領域上，你暫時還沒有資格和我說話。
十年前，因爲你，我和蘇憐螢已經差點決裂，不過在當時，我給了蘇憐螢一次機會，給了她十年時間，讓她將你撫養成人，就憑你現在如此天才的傲氣，足以證明就算只是初一，你也應該可以養活你自己了。現在，是蘇憐螢她履行自己諾言的時候了。”
從周圍人的眼神裡，我可以看出，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蘇薇，蘇憐螢和蘇如是之間竟然還有如此複雜的故事，這下，所有人都不好再說什麼了，因爲這已經完全是蘇如是等人的家務事了。
然而，蘇薇卻毫不示弱地盯着蘇如是：“既然你說十年前所有的一切是因我而起，那麼就應該由我解決纔對，媽媽選擇了她想要過的生活，而我比起媽媽來講，畫畫的天賦不比她差，反而更加的優秀，反正你也只是在乎國畫的傳承而已，我纔是更加適合的人選！”
蘇如是嘴角抽了一下，似乎還想要在強硬地說些什麼。
但是，我已經不能再看着他如此逼迫我的學生了！儘管蘇薇和他的對峙出乎我的意料，然而我手中還捏着自己的牌沒有打出。
蘇薇，現在該輪到老師擋在你面前了，就算你再怎麼稱自己是天才，但這些事情也絕對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承擔的。
“蘇大師，現在你已經看完龍潭中學美術比賽前十名的作品了吧。”
蘇如是臉色顯得不耐煩，似乎現在並不想糾結這個問題。
然而我卻直言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成爲這個領域裡巔峰的人物，我想，只是評點一下初中生畫作沒有多大難度吧？”
蘇如是哼了一聲：“難爲你現在還記得這事。”
不過，蘇如是顯然也屬於一件事會做到有始有終，於是他暫且不理會旁邊的蘇薇，而是快速地點評剛剛的十幅畫作。
“這十名學生，交上來的畫作，都是以人物像爲主題，具體一點，應該是分別畫各自的父親，總的來講，還是達到了普通人這個年紀的平均水準，知道該體現自己父親堅強、溫和、慈愛等形象。但在我看來，這些畫仍然爛，爛到透頂，被稱爲藝術的東西，絕對不該是這個鬼樣子！如果可以，我建議你們學校可以組織一下，讓你們去參觀一下市裡的藝術館，如果你們能看得明白，藉此參悟一下，也許將來還能考上藝術學院，從此和藝術沾上邊，或許不至於令你們未來的人生感到枯燥無聊。”
“我說完了。”蘇如是看了一眼，鼻腔中又哼了一口冷氣，似乎在表示，這都是我要求說的，如果打擊到了學校裡的學生，也全是我自找的一般。
也許蘇如是在某些方面是對的，我知道，藝術天才這樣的存在，在整個人類族羣裡少之又少，完全是鳳毛麟角的存在，特別是畫畫，更加是直接和天賦掛鉤的存在，自古以來便存在畫畫，幾千年來，流傳的而來的技巧啊派系啊什麼的，多不勝數。
即使追溯到原始部落，還未開化的人類，也會有少數人在石頭上刻刻畫畫，留下自己的痕跡，可見，藝術確實和進化，和智慧沒有太多的聯繫，而是確確實實的與天賦有關。
可是……就算如此，我還是要說。
“你錯了。”
“什麼？”蘇如是側了一下耳朵，有些不太相信。
“你錯了，大錯特錯。”我緩緩說道，“我知道，這麼多年來，肯定沒有人這麼說過你。然而，對於學生們畫作的點評，你錯的一塌糊塗！更甚至，你壓根就沒有資格這麼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蘇如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譚帆署也顧不得打圓場而是呵斥道：“孟老師，你瞎說什麼大實話！人家蘇大師畫畫的時間就比你的歲數還大，你竟然還敢說他錯了！趕快道歉！”
然而我不管不顧，對着蘇如是直言道：“也許換一個普通的美術老師，都可以這樣點評學生們的畫作，但是！唯有你！唯有你蘇如是絕對沒有資格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