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蔣秀琳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當她聽見我的聲音時,似乎有點驚訝。
“蓉蓉,前天給你家裡打電話,沈文康說你搬走了,”她小心翼翼的問:“你們是不是……”
“是的,我們已經分手了,”
“嘿,他腳下抹油,倒是溜得快,這種男人——”
我不想和她討論這個話題,打斷了她,直接問她:“陶勇在家嗎?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是怎麼回事?”
“他前天去香港出差,昨天手機和錢包就被人偷了,真他媽晦氣……”
蔣秀琳罵罵咧咧,把陶勇香港的手機號碼告訴了我,我即刻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等錢用,想把投資的錢取一部分出來。
“蓉蓉,我現在人在香港,這事只能等我回來後面談,”
“你什麼時候回來?”
“兩個星期後,”
我別無選擇,只好點頭。
父母那裡,我隱瞞了自己目前的惡劣狀況。也許是瞭解我的苦心,兩位老人沒有刨根問底婚禮取消的原因。
媽媽說:“剛剛把你房間的牆壁重新粉刷了,傢俱也換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覺得特別傷心。
星期六,雖然我一再說不必,孟逸還是一大早就趕過來了。泡了一大壺茶,我們坐在院子裡聊天,說起了葉氏追問的稿酬。
“那50萬我只能遲幾天給他們,”我說:“陶勇半個月之後纔回來,”
“我會請他們寬限幾天,你不必擔心,其實我手頭……”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打斷了他:“謝謝你,孟逸,我知道你想幫我,只是目前還不需要,”
他緩緩點頭:“趙明夫妻和安平談得怎麼樣?”
“安平還是堅決不讓我去看安琪,不過……他說十月假期幾天,我可以給安琪打電話,”
“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等他氣消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你想什麼時候看女兒都可以,”
“希望如此……離十月假期還有一個多星期,我真的很想安琪,”
他眯着眼,拿出一根菸,又放進去。
“想抽就抽吧,不用管我,”
他微笑:“不想抽菸,就想和你說說話,”
我低頭,艱難的開口:“孟逸,你知道我對你……”
“蓉蓉,不要有任何心理壓力,”他拍了拍我的手背,依舊笑容滿面:“最近幾天睡得好嗎?”
“還不錯,真的,”
“吃東西呢?”
我雙手叉腰:“吃得肚子都肥了一圈了,”
他笑了:“能吃能睡是福氣,和莊醫生談得怎麼樣?”
“也不錯,”
“你看起來的確好了很多,”
我抱着雙手:“心理療法就是……每天和醫生反覆談論同樣的話題,直到你自己都感到厭煩,然後你想,我沒有任何鬱結了,全好了,”
“你的鬱結消除了?”
“沒有,還是想不通,還是心裡窩火,”
他嘴角彎成一輪新月:“至少你的氣色比前幾天好多了,看來這個地方的空氣養人,不如多住一陣子,”
我順從的說:“好——說實話,暫時我還真找不到比這裡更好的住處,”
接下來一個星期,我開始對自己的經濟狀況感到擔憂。
歸還BBTV的35萬之後,我銀行卡里就只剩下三萬塊,如果我能把投資的150萬全部拿出來,除去葉氏的50萬,我手裡還有100萬,聽起來似乎不少,其實真的不夠用。
我要買房,要生活,要支付安琪的撫養費,所以我必須開始工作纔不至於坐吃山空。
鑑於目前我寫的東西沒有人要,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賺錢。
也許我可以去車站給人擦鞋。
我和莊醫生談到了我的憂慮,很自然,他問到了我的感受。
“我很害怕,怕得要死,”我說:“我不願意再回到以前的窮日子,”
“這是人之常情,”他說:“現在我做一個假設,萬一你真的不名一文,你覺得自己可以生存嗎?”
“當然——我有手有腳,完全可以養活自己,就算是在餐館裡洗盤子,總之我不會餓死,”
“蓉蓉,你不必洗盤子養活自己,你完全可以……
”
“沒有人會買我寫的劇本,”
“這只是短暫的,相信我,只要你寫出好劇本,總會有人欣賞,”
“問題是……現在我沒有寫作的慾望,也寫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這纔是最恐怖的事實,”
他緩緩地說:“你一定可以重新開始,”
“我不知道……一直以來,我就是一個糟糕的妻子,一個馬虎的母親,可有一件事我自認爲比較擅長,那就是編故事,我花了六七年的時間來證明我是一個有想象力的作者,最後,大家終於被我說服,實際上,他們還給了我很多榮譽和名利,讓我實現了自己最曠野的夢想,現在,所有這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就連安琪也和我隔着雲端,”
“你前夫還是不願意讓你去探望安琪?”
“是的。安平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讓我和安琪見面,”
“你覺得他能夠這麼做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恨透了我,”
“你和安平離婚多久了?”
“再過幾個月就兩年了,”
“我記得你說過當初離婚時,你在財產分割和安琪的撫養權上都作了很大讓步,每個月給女兒的撫養費也不低,”
“是的,”
“離婚後,你有任何傷害他們父女利益的行爲嗎?”
“沒有,”
“那麼我只能說,在離婚將近兩年之後,安平對你還是充滿敵意,甚至用安琪作爲對付你的武器,讓你難受……他這樣的行爲其實很自私,這件事情上,有問題的是他,不是你,”
我思索片刻,說:“也許你是對的,可是我心裡一直有個疙瘩……”
“什麼疙瘩?”
“我根本就不應該離開安平和安琪,我真的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他沉默了幾秒:“那麼現在……你是想和安平破鏡重圓?”
“打破的鏡子永遠也不可能復原,我和安平心裡都有太多不愉快的記憶,有些事實沒有辦法更改,他永遠不會原諒,我也無法安心……無論如何,都是我先做錯了事,我感覺非常後悔,”
“你的這些想法有沒有告訴過安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