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回火之龍隊
紅衣女郎話音剛落，冷凝極爲敏銳的耳朵裡，便飄進了數架鐵馬盤旋轟鳴的聲音。
“他們是來找你的，我先走了。”紅衣女郎不顧冷凝驚愕的眼神，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你是誰？我怎麼找你？”冷凝腦海當中還有許許多多的疑團，或許只有她才能幫助解決他。
“彩虹。”紅衣女郎頭也不回，私直消失在門口，丟下最後一句話。
彩虹？這個神秘的紅衣女郎到底從哪來？又要到何處去？冷凝疑慮重重，神色迷惘。雖然還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但總算有了一些眉目，知道了自己目前所處情況。只是自己對擁有怪物一樣的身體，還本能地抱着一種莫名的恐懼心理。這個據說擁有超級能力的身體，會不會產生其它的副作用？會不會變異？
他再次掀開衣襟，查看腹部的傷口，那道激光切割的傷口，已經恢復如初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傷痕。他想起了身上另兩處的傷口。那兩處傷口，因爲沒有用過肉體修復劑，傷口處還顯出嫩紅的新肉芽。但這傷口才兩天時間，恢復如此之快，也超乎常人之想像。
唉，希望自己不要長成怪物。冷凝無可奈何地長嘆一口氣。
治療牀邊上白色的盤子上，那顆從他身上取出的追蹤器，還一閃一閃地晃動着紅點。他用兩隻手指輕輕捏起追蹤器，仔細查看着。那些黑衣人難怪如此厲害，自己逃到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原來有這麼一顆追蹤器在，難怪任憑自己逃到天涯海角，他們也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到。都怪這玩意，害得自己吃了不少苦頭。冷凝氣得將追蹤器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腳擰碎。
可這種追蹤器，明顯是軍用級別的，火之龍隊使用這種裝備，都必須經過審批，怎麼他們會有呢？沐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和軍團又有何聯繫？
冷凝正出神地推測着，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他們到了。冷凝回過神來，面朝門口，雙手後背，一動不動。
門口的火之龍隊戰士全副武裝，一擁而進，端着激光槍，將槍口瞄準着冷凝。
冷凝波瀾不驚，靜如泰山。
“冷隊？冷隊？”門外響起驚喜急促的聲音，“你們都閃開。”從人縫中擠進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冷凝不用看也知道，這定是楊子。
楊子衝到冷凝跟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瞪着一雙銅鈴大的眼睛，還不時地撥弄一下冷凝的臉龐。
“冷隊，真是你！你還沒死？”楊子興奮得一下跳得老高，抱緊冷凝，用力地拍打着冷凝的後背，喊道：“冷隊，還真是你，可想死我們了。”
冷凝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就算他生性再冷漠，在楊子真情流露、熱情如火的擁抱下，心中也不由得涌上一股暖流。他輕輕地拍了下楊子的肩膀，緩緩地說道：“是的，我還活着。”
“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楊子喃喃說道。忽地他想了起來，問道：“是他們把你治好的嗎？”
冷凝見楊子問起他的事情來，他見現場人多，當然不方便將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訴楊子，含糊地答道：“是的。”他見楊子似乎還想再繼續追問下去，趕緊轉移話題，問道：“其它人呢？他們還好嗎？”
楊子自然知道冷凝問的是誰。冷凝、楊子、阿海、路青峰、蔡奇等人一起在軍團中長大，一起訓練，一起戰鬥，關係非同尋常，感情自是深厚。
“路青峰到外面執行任務去了，沒能趕回來。對了，阿海，阿海，你還在門外面磨蹭什麼？”
門外響起了一陣爽朗洪亮的聲音。“冷凝，你還真活着啊。”阿海大步從門外走進來，大笑着，給了冷凝一個熱情的擁抱。“我這人膽子小，如果在街上碰見，說不定還真把你當成陰魂不散的鬼呢。”
“切，你還會膽小啊。”楊子不屑地朝着阿海撇了撇嘴。
阿海被楊子揭了短，尷尬地摸着自己的兩撇鬍子，大笑變成了訕笑。
冷凝注意到，阿海舉起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隻金色的手環。在火之龍隊中，金色手環，只有兩人有資格配戴，一個李中校，一個是隊長。
“蔡奇呢，他去哪了？”冷凝問道。路青峰去執行任務了，那還有一個蔡奇還在的呀。難道他不來迎接自己嗎？
“蔡奇？”阿海和楊子同時叫道。他倆瞪大了眼睛，現出了迷茫的表情。
“對啊，蔡奇。”冷凝往倆人的身後張望了一下。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楊子說道，“難道你忘了？在訓練場的鐵鏈子上他摔了下來，傷勢過重不治身亡。”
“訓練場？鐵鏈子？”冷凝疑惑地問道。在他的腦海當中，根本想不起來蔡奇怎麼死的。
阿海緊緊地盯着冷凝，眼神由侷促不安，轉爲疑惑，再變爲釋然，捅了捅楊子的胳膊，親熱地拉起冷凝的手，說道：“這裡聊天多累啊，走，我們回家，邊喝酒邊聊天。”阿海見冷凝似乎並不記得與64號的搏鬥，心情頓時輕鬆。在那次搏鬥的最後生死關頭，他沒有伸手拉住墜落的冷凝。剛纔他在門口躊躇，就是因爲這事放心不下，因此，磨磨蹭蹭不肯進來。
“對，對，我們還是回家慢慢聊吧。”楊子說道。
冷凝雖說有疑問，但見這麼人在場，自是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只得任由阿海和楊子拉着手，往門外走去。
二
在一片綠意蔥翠的公墓中，冷凝久久地站在一座墓碑前。黑白的照片裡，蔡奇一身戎裝，微笑着，看着每一個前來悼念他的人。
冷凝久久地注視着照片裡的蔡奇，輕輕地撫摸着照片，一句話也不說。
楊子和阿海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地看着冷凝。
明媚的陽光，從樹冠的縫隙中灑落下來，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如同一枚枚金幣，閃閃發亮。
“冷隊，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兄弟慘死而不管不顧。不然，他會死不瞑目的。”楊子攥緊了拳頭，悲憤地說道。
冷凝已經從楊子口中得知，他和蔡奇一樣，都是被沐先生所訓練的戰士所害，只不過他與蔡奇不同的是，他的屍身被沐先生拉回去，做了實驗品，而蔡奇卻永遠地離開了。當然，他並沒有將自己變成超級戰士的事情告訴楊子和阿海。
“仇，我們一定要報。”冷凝站直了身體，眺望着遠方，眼中精光乍現。
“我們早就想找他報仇了，可是李中校不讓我們採取行動。”阿海有些難爲情地說道。
“他說不讓，我們就不去了？這麼多年兄弟白做了？”楊子用力踢飛地上的一塊石子，恨恨地說道。
“喲，是誰這麼大的火氣？”不遠處傳來一聲陰冷的說話聲。
“中校大人！”阿海腰板一挺，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趕緊迎向李見真。
楊子不情不願，嘟着嘴，躲在冷凝身後。
冷凝不卑不亢，也向李見真敬了個禮。
李見真繞過阿海，直接走到冷凝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陰不陽、不冷不熱地說道：“我聽說你死而復生了？果然是啊，想不到他們有這麼好的醫療技術，下次見到沐先生，得好好向他討教纔是。”
“是的，中校大人。”冷凝拿不準眼前這個雖說看上去慈眉面善但卻城府極深、來火之龍隊就職不久的中校和沐先生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不敢將自己現狀實情告訴他。
“聽說你大鬧閻摩基地，把整個基地都掀翻了，有這回事嗎？”
“是的，中校大人。”冷凝心裡一驚，想不到閻摩基地的事情這麼快就傳到一區，傳到李見真耳裡。既然他知道了，不妨就跟他直說了，順便把鍾煥然和阿四的事情也一併解決了。冷凝打定主意，說道：“中校大人，閻摩基地的指揮官朱有達勾結地方商人，於是我就……”
“行了行了，這事先擱一邊。”李見真不以爲然地說道。閻摩基地雖然算是一個大基地，但這樣的基地，在整個帝國序列裡多如牛毛。
“謝中校大人。”冷凝又向李見真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既然李見真已經點頭，這事就算這樣過去了，鍾煥然和阿四的事情接下來他也可以到軍團軍務處協調解決。
“回來了就好，好好幹吧。”李見真頜首，轉身欲走，忽又想起了什麼，指着阿海說道：“我們還以爲你已經不在了，所以委任了阿海爲火之龍隊隊長。但現在……”
阿海一聽李見真提到他的職務，臉上神情一緊，笑容僵硬，愣愣地看着李見真。
李見真看了看阿海，又看了看冷凝，說道：“這樣吧，阿海，你還是把隊長位置還給冷凝，畢竟他當了這麼久的隊長。你的位置，我再重新給你安排一個。”
阿海一聽，臉色由晴變陰，又由陰變晴，笑道:“中校考慮周到之極，本來我還想着冷隊回來了，要不要跟你說說，把隊長的位置讓出來。這樣總算了卻我一樁心事啦。”他邊說邊把手上的手環小心地取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遞到冷凝面前。
冷凝並沒有客氣，接過手環，揣入懷中。
“那就這樣吧。”李見真轉身欲離去，見到一名警衛急匆匆朝着公墓方向而來，忍不住喝斥道：“什麼事，搞得如此的慌張。”
“對不起，長官。”警衛神色慌張，瞥了一眼冷凝等人，向李見真報告：“總統大人來了。”
李見真臉色一凜，驚道：“他怎麼來了？也不早早通報一聲？”他顧不得與冷凝他們告別，一路小跑，跑向公墓出口方向。
可總統專屬座駕帶着四架護衛飛行車，已經朝着公墓方向而來。幾架護衛飛行車在公墓出口邊上的停機坪上降落了下來。
李見真見狀，趕緊迎了上去。
如同飛行堡壘一般的總統飛行車，穩穩地停了下來，兩側展翼徐徐收起，爾後艙門向翅膀一樣緩緩張開。從飛行車先跳下來兩名穿着銀色盔甲、端着激光武器的警衛，在艙門前威嚴地站定。
李見真以爲總統要走下來，趕緊再往前幾步，低眉收頜，束手恭迎，但左等右等，卻不見總統下來，心中疑惑，忍不住向站在艙門邊上的警衛小聲問道：“總統呢？”
警衛理都沒理他，如一座雕塑一般，直直地站着。
李見真尷尬地笑了一笑，退後幾步。作爲總統的弟弟，他深知這個哥哥，做事詭異，城府比他還要深，手段比他還要毒。他不敢造次。
“叔叔。”車裡飄出一聲如黃鶯一般的聲音。李嫣穿着一襲潔白如雲的連衣裙，從總統專座裡蹦蹦跳跳地出來。
“你怎麼來了？”李見真詫異道。
“叔叔，我怎麼不能來了？”李嫣拉着李見真的手，搖着他的手，嗔笑道：“我想你了，我就來了唄。”
李見真知道自己這個侄女聰明伶俐、伶牙俐齒，從小倍受寵愛，自己也甚是喜歡，摸着李嫣的頭，笑道：“你呀，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李嫣俏臉一紅，撒癡道：“啊呀，叔叔，你又來取笑我了。”
“總統大人呢？”李見真往李嫣身後又張望了一下，問道。
“他沒來。”
“那你怎麼坐總統大人的座駕？”在帝國裡，各個官員等級森嚴，如果沒有得到總統的允許，擅自坐總統的座駕，那是要受罰的。
“父親在紅宮等着你。” 李嫣心不在焉地說道。她左顧右盼，不停地瞧向李見真身後的公墓。紅宮是總統的專屬官邸，也是整個帝國的神經樞紐。
“咦，他人呢。”李嫣喃喃說道。
“我就知道。”李見真嘿嘿一笑，向冷凝方向努了努嘴，說道：“他在那邊，快去吧。”
“知道啦。”李嫣嫣然一笑，向公墓飛奔過去。
“哦，對了。”正在奔跑中的李嫣忽地想了起來，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回過頭，對李見真喊道：“叔，父親讓你坐他的座駕到紅宮面見他。”
“什麼？”李見真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瞪大了眼睛，問道：“你再說一遍？”
“我父親讓你坐他的座駕到紅宮面見他。”
“啊？”李見真覺得後背寒意頓生，驚得一身冷汗。總統居然讓他坐專駕？那不是意味着總統懷疑自己要取代他的位置嗎？他連忙招呼身邊自己的警衛，讓他啓動自己的飛行車，一刻也不敢怠慢，往紅宮趕。
這邊的冷凝在公墓園裡，遠遠瞧見總統座駕從半空中飛來。他不願與總統牽扯太多的關係，也不願攀結權貴，扯了扯楊子的袖子，準備離去。
阿海見李見真一人離去，心有所不甘，欲一起跟着李見真面見總統，但一擡腿，感覺又有所不對，回過頭，訕訕地問冷凝道：“總統大人來了，我們不去迎一下嗎？”
“要去，你自己去。”楊子沒好氣地說道。
“你們真不去？”
冷凝並不言語，轉身就走。楊子見冷凝朝相反方向離去，也緊跑兩步，跟了上去。
阿海戀戀不捨地看看公墓出口方向的總統座駕，又望望離去的冷凝，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只得追上冷凝。
三人默默地在公墓的林間小道上走着。冷凝緊皺的眉頭一展，腳步一停，輕聲說道：“李嫣來了。”
“誰來了？李嫣？在哪？”楊子驚訝地問道。四周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並沒有其它聲音。他又四處張望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李嫣的身影。
“真的假的？”阿海不屑地笑了笑，說道：“我看你是想李大小姐想瘋了吧。”
冷凝不置可否，緩緩地轉過身，等着李嫣。
阿海和楊子見他不動，都訝異地看着，對冷凝所說的話半信半疑。
過不了一會兒，林間果然傳來了李嫣呼喊冷凝的聲音。在林間小道的拐彎處，李嫣雙手拎着裙襬，頭上戴着一頂黃色的禮帽，一邊小跑着，一邊呼喊着。
“預言家啊，這麼準？”楊子似乎還不敢相信，喃喃說道。
片刻之間，李嫣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冷凝跟前。她俏臉通紅，一層細密的汗珠從她潔嫩無暇、遍佈膠原蛋白的臉上微微沁出來。胸口因用力小跑而一上一下起伏着，上面掛着一塊雞心的血原石，更顯得肌膚的白與嫩。一雙又細又直的大長腿，在長裙之中若隱若現，顯得她的身材更加婀娜多姿、柳嚲花嬌。看得楊子和阿海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李嫣似乎對自己的容貌頗爲得意，一點也不在乎楊子和阿海的神情，一上來就拉着冷凝的手，像小孩子一般，撒着嬌，說道：“你怎麼走這麼快啊，也不等等我。”
“我怎麼知道你會到這裡？”冷凝任由李嫣拉着手，柔聲說道。在一次總統舉辦的宴會上，參與宴會執勤的他與她相識相交，一見鍾情，墜入愛河。總統起初反對他倆在一起，但架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最終只得答應。他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時，冰冷的臉上纔會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楊子見冷凝和李嫣旁若無人地秀恩愛，自感沒趣，扯了扯阿海，一溜煙地跑了。
夕陽西下，大片大片的金黃色像是倒翻了染料一般，灑滿了半個天空。如鹹鴨蛋黃一般的落日，似乎流淌着香味濃郁的黃油，令人垂涎欲滴。
冷凝和李嫣手挽着手，出了公墓園地，走在一條林間小道。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李嫣斜靠在冷凝寬厚的肩膀上，嬌羞地問道。
“結婚？”冷凝一楞。在此前，他也想過與李嫣結婚，但現在自己卻是一個克隆人。他與她結婚，合適嗎？況且，他還沒有將實情告訴李嫣，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一個克隆人，她還會愛自己嗎？還會跟自己結婚嗎？
“等忙過了這段時間，我們再考慮，好嗎？”冷凝小心地抽回被李嫣挽着的手，有些不安地說道。
“那我跟叔叔說一下，讓你別再忙了。或者，我跟父親說……”
“那可不成。”冷凝略現慍意，打斷李嫣的話，說道：“我們說過，不讓你的家人影響到我的工作。”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對他們的感情說三道四，以爲他與總統的女兒交往是爲官職權力和榮華富貴。
“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那你記得忙好以後，趕緊跟我父親說說啊。”李嫣緊緊摟着冷凝的胳膊，生怕他逃走似的。她知道冷凝性格，也正是這一點，讓她更加傾心和喜愛。
冷凝感激地捏了捏李嫣柔若無骨、嫩滑細膩的小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遠處茂密的樹冠中，在落日的反射之下，一個亮光忽地閃了一下。
不好，有殺手埋伏。作戰經驗豐富的冷凝一眼就看出這是激光槍瞄準鏡的反光。他腦海中一閃現“殺手”一詞，心下一凜，瞳孔緊縮，世間萬物如同被慢放了鏡頭一般，一幀一幀地播放着。
一道藍紫色的激光彈從樹冠叢中射了出來，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激光彈前後兩部分的顏色。
激光束瞄準的是他身邊的李嫣。他不再猶豫，一把抱起彷彿雕像一般停止不動的李嫣，往左側一閃。激光彈打在了他身邊的草地上，激濺起幾塊泥團。
他略一彎腰，隨手抄起泥團，在手中捏成泥丸，放在中指，用力一彈。小小的泥丸，挾帶着呼呼生風之勢，朝着茂密的樹冠中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