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努爾背靠漫天烈火,凝望着巨大樹冠上的森林神黎波,不免覺得這位掌管密林的神祗可笑。
在這天體國度的諸神之中,神祗與神祗間有所差距,神力之間亦有階級,每一階級都意味着幾乎不可逾越的界限。
而身爲火神的尼努爾乃是四階神祗,森林神黎波卻不過是一位三階神祗。
四階與三階,這二者之間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森林神黎波拼命催動巨木生長,以重重的樹木將燃燒的樹冠覆蓋下去,不停地讓萬木死亡,萬木復甦,以此熄滅這燎原的烈火。
火神尼努爾不再多言,既然森林神決意出現在自己面前,阻止自己對塞琉斯的懲戒,而自己也早已決心違背神王閃恩所訂立的秩序,那麼索性就在這裡,將新仇舊恨一併了結吧。
祂吹出一口氣,腳下的火海頓時炸裂開來,愈燒愈旺,整個天穹被照得發亮發白,灼熱的空氣匯聚成熱浪,席捲在王都的每一處,街巷的牆壁烤得通紅,幾乎要化開在地上。
巨木在火中噼啪燃燒,那聲音好似哀鳴。
森林神黎波不斷摧動着自身的神力,讓腳下的巨木拼命地往天穹生長,萬木不斷生長出新的枝葉,以此將燃燒處掩埋,抵禦重重的火海。
火神對此不屑於顧,無論森林神作何努力,都不過是在白費功夫,這重重疊疊、不停生長的巨木,絕對無法抵禦住火焰燒灼。
尼努爾的神力磅礴,火焰涌動,宛如浪濤般一重又一重地拍擊腳下的神力密林,火焰熊熊燃燒,將那些巨木也化作自身的燃料。
無論是神力的差距,還是火與木之間的屬性,都決定了森林神黎波完全無力阻止火神對王都的毀滅。
黎波所做的,不過是螳臂當車。
而祂唯一的機會,就是拖延到天體國度上的神王閃恩注目到這火海中王都,化作閃電將尼努爾一舉擊潰。
尼努爾自然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祂不打算繼續拖延,而是要快速解決完這一場神靈間的爭戰。
火神擡起手,滿頭紅髮隨着熱浪而飄起,好似涌動的烈焰,發端匯聚在手中,旋轉、纏繞、凝結,匯聚成鞭。
只見尼努爾揮手起鞭,燃燒在巨木上的烈焰便頃刻匯聚,以鞭子爲中心,形成轟轟烈烈的火焰風暴,祂不斷將手中火鞭揮舞,那偉力近乎讓整座王城都爲之震盪不已,鞭子上火星落在王城之外,頃刻便烈火燎原。
鞭子不斷揮舞,烈焰不斷積聚,森林神黎波霎時打了個冷顫,祂意識到,自己無力抵禦住這火鞭的一擊。
火神的四階神力,足以連森林神黎波的星辰都一擊劈碎。
尼努爾的眼角捕捉到黎波的畏懼,祂冷笑一下,可在片刻之後,流露出一絲疑惑。
這森林神既然如此畏懼,爲什麼還要執意留在這裡?
一開始在王都中生起巨木,可以理解爲一時衝動,但事到如今,爲什麼還不離去?
尼努爾揮舞着火鞭,心中的疑惑加深着。
不過,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待火鞭極盛,伴隨着密密麻麻的爆裂聲,火神將手中火鞭下砸,彷彿要劈開大地的風暴,也隨着火鞭而一併降臨。
那些抵禦火海的一根根巨木與之接觸的一剎那,不是燃燒,而是在火焰面前,頃刻灰飛煙滅。
王都,在可怕的火鞭中要徹底粉碎。
火光漫天,毀滅隨之而來。
遍地都是哀嚎,遍地都是痛苦……
直到…一道與衆不同的光,撕破重重的火海。
光的速度太快了。
快得連火神尼努爾都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祂劈下火鞭的那一個間隙中,那光已經來到祂的面前。
這個間隙裡,尼努爾毫無防備,滿身破綻。
光輝如巨大盾牌,將火海頃刻消弭,又如宏偉的巨劍,讓整個天地爲之變色。
尼努爾迎面被這道光輝洞穿。
祂半個身軀,連同耀眼無盡燃燒的烈焰,頃刻化爲破碎。
火神後知後覺地瞪大眼睛……
光輝耀眼得無與倫比,就好像在明明白白地告訴這位神祗:
嘆息吧。
瀰漫整個天幕的火焰被破開,原本瀕臨毀滅的王都,驟然間大放光明。
索拉繆斯站在光輝裡頭。
尼努爾發出沙啞地痛嚎,血液不斷滴落,如火星般在半空中燃燒,剎時之間,身後的火海將祂包裹,剎時間不見蹤影。
森林神黎波此時終於鬆了一口氣。
尼努爾退走了。
尼努爾以爲祂要拖延到神王閃恩注目於黎波加,但是黎波早就想到,在閃恩察覺到異象之前,自己就已經被尼努爾的火鞭給重創了。
黎波依仗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巫。
祂轉過頭看向那道光,此刻不免心有餘悸。
僅僅是一道光,就將四階的尼努爾重創。
索拉繆斯緩緩從光裡走出,她踏在樹葉上,神色輕描淡寫。
黎波看着她走近,問道:
“你是誰?”
那一天,索拉繆斯以靈鹿來誘引森林神黎波走入密林,後者原本以爲是哪位不知好歹的凡人,卻不曾想到,眼前的女巫,竟然擁有匹敵神靈的偉力。
在震驚之後,這位女巫竟然提出要與祂聯手,去對抗數年後將會毀滅王都的火神尼努爾。
而自始至終,森林神黎波完全不清楚眼前這女巫究竟是誰,爲何擁有此等偉力。
“黎波,我無意告訴你我的真名。”
索拉繆斯看着祂道,
“你只需要知道,
我是從神那裡來的。”
從神那裡來的……
黎波微微一愣,祂不由問道:
“哪位神?
究竟是哪位神值得你侍奉?”
天體國度上的神祗茫茫多,可黎波實在想不到,哪位神祗能夠讓這樣一位女巫侍奉。
那可是能重創火神的女巫啊……
“我侍奉於我的主,”
半句話說完,索拉繆斯笑了笑,落下剩下半句之後,便不見了蹤影。
森林神聽到後,瞳孔一時猛縮起來。
冷汗遍佈了祂的後頸。
那半句話極爲簡短,卻否定了諸神們高高在上的地位。
黎波從中聽出了,在這女巫眼中,連天體國度的萬神們都不過是世人的一部分。
這是多麼狂妄的凡人!
黎波渾身激顫,不禁重複道:
“唯有祂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