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千兩彩頭

賺足了在場之人的同情目光,衛雁轉過頭來,直面光祿寺卿,“金大人,您指摘小女子爲賣笑之人,請問,小女子笑容是何等模樣?小女子臉上可有笑靨?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你……哼!就算你巧舌如簧,說得天花亂墜,公道自在人心,本官就……”

“你待如何?”赫連郡忍不住截斷他的話頭,“人家好心免費招待你飲茶,你不道謝便算了,還污衊人家是歡場女子。老金啊,你們金家人,不地道啊!你這個當叔叔的愛佔人便宜也就算了,還教唆侄兒也來蹭茶蹭飯,言語調戲,動手動腳,人家不肯,你們就當場翻臉,誣陷人家,嘖嘖,天下之大,能比你們姓金的更無恥的人,恐怕是沒有了!”

罵完光祿寺卿,不給他辯駁的機會,赫連郡又對着看熱鬧的百姓開了口,“本侯是個粗人,不像你們,都是讀過聖賢書的,但女人開鋪子怎麼了?她一沒偷二沒搶,她光明正大的用自己雙手賺錢,難道不比跟男人要銀子更有骨氣?她憑什麼就得受你們這些俗人的詆譭?你們自問,開這麼大一家店,靠你們自己,你們行嗎?本侯不怕實話告訴你們,輕雪姑娘能做到的事,比那些個庸庸碌碌、道貌岸然的男兒漢不知強多少倍!今兒本侯許下一千兩彩頭,要跟輕雪姑娘做成第一單買賣!”

一千兩!

圍觀的百姓們無不倒抽一口氣,到底什麼買賣,值一千兩銀子?這個輕雪姑娘,又有什麼本事,能賺到這一千兩?

衛雁也是疑惑不已,赫連郡早已跟她說了此行目的,是查一個女人的底細。如今當衆說出要做的交易,不怕對他不利?

只見赫連郡咧嘴笑道:“本侯雖看不懂書畫,但近來與金大人這等讀書人接觸得多了,也難免要附庸風雅一番。皇上准許本侯在京城立府,如今已看中了一個宅子,裡面擺設一應俱全,到時搬遷進去,難免要請諸位大人去熱鬧一番,只是那宅子裡有一處不好……”

他刻意頓了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笑道,“顯眼處,有個書房,裡面的書架子是上好的雕花黃梨木,說是古董,宅子的舊主人賣本侯面子,特特將其留下贈與本侯。擺這個書架在裡頭,這書房就不好另作他用了。到時諸位大人進去一看,啊喲,赫連郡這個大老粗書房裡頭空空如也,連個像樣的典籍畫卷都沒有,你們說,本侯這個臉往哪擱?”

一番話,說得百姓都笑了起來,覺得這個新進侯爺十分地真誠、憨厚、接地氣,不自覺地就對他更增添了幾分好感。

“前兒本侯聽說,前朝有個吳彥本先生,他畫的花鳥圖簡直比真的還真!本侯就想着,若是能求得他的一幅半幅作品,裝點門面,那些文縐縐的大人們一瞧,哎喲不得了,這麼厲害的畫兒擺在這兒,說不定念着品評名畫,就忘了本侯大字不識一個的事兒了……”

百姓又是一陣鬨笑。這回的笑聲,明顯比前面的聲音更大了。人人都覺得赫連郡平易近人,親切無比,對官家的畏懼之心一時全都化爲烏有,真正地將這個侯爺當成了自己人般看待。

“本侯就想請輕雪姑娘爲本侯尋一幅吳彥本先生的遺作。”他轉回頭,笑望着衛雁,“據說,當世最難求的,便是他臨終前畫的那幅《幽谷春意圖》,這一千兩,便爲定金,本侯先放在姑娘這兒了。待尋回畫後,本侯另有重謝。”

“幽谷春意圖?侯爺,你……”光祿寺卿一聽這畫作名稱,就知道赫連郡打的是什麼主意,可他卻不能說破,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變得怪異極了。

百姓們卻是紛紛議論起來,有幾個書生打扮的人,就趁機大聲賣弄,“天啊,吳先生的遺作,本就稀世難求,更別提這幅幽谷春意圖了!相傳,被某個海外隱士所收藏着,沒人知道究竟在哪兒!”

“小生曾有幸見過吳老先生的真跡,那筆鋒,那意境,那佈局,那格調,舉世無雙!就是稱之爲價值連城也不爲過啊!能夠收藏老先生畫作之人,不是世外高人,就是根本不在乎銀錢的清高文士,只怕就是出再多銀錢,人家也不肯賣的。”

“正是!再說,如今誰知道畫作在哪些人手上收藏?似乎真跡早已失傳了,市面上有的,全是贗品。”

……

聽他們這麼一說,不明真相的看客們不由擔憂起來,那輕雪姑娘看起來小小弱弱的,真有本事尋到這樣一幅畫來?

就在這時,赫連郡又說了一句讓衆人更爲驚詫的話來,“三天!三天後此時此地,本侯前來取畫!輕雪姑娘,本侯對你有信心!莫要因着那些無賴小人的輕辱而影響心情。本侯相信,即使是平頭百姓,是弱質女流,也可做成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話音一落,人羣中驀地爆出一陣如雷的掌聲。

百姓們情緒激動,赫連郡明明是在鼓勵輕雪姑娘,卻像是鼓舞了在場所有人。那幾個自詡“懷才不遇”、“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世人庸俗,我才華滿腹,而你卻蠢頓如豬不懂賞識”的書生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深感面前這個粗獷侯爺乃是“吾之知己”。

衛雁頭痛不已,赫連郡這是唱的哪出?聖宮再有本事,也無法保證定能在三天之內尋到那幅畫。赫連郡如此一說,自己卻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而光祿寺卿的臉色,簡直精彩到能當幅活生生的春意畫來看,一時紅一時綠,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清音閣前的鬧劇,就在百姓們對赫連郡的無限崇拜之中,落下帷幕。

憐惜弱小,舌戰庸官,沒有門第之見,鼓舞失意之人,……關於赫連郡的話本,通過說書先生們的嘴,越傳越廣,深入人心。

而光祿寺卿金嵩,莫名地就成了一個貪花好色、仗勢欺人的反面角色。

事發第二天,就有言官上表,指摘金嵩的荒唐……

這便是後話了。送走了圍觀的百姓,激退了金嵩叔侄,赫連郡和衛雁走回清音閣中。

衛雁蹙眉相問:“侯爺,若是三天之內,小女子無法取得畫卷,豈不斷了小店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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