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雁之人,見過的不多。但御花園一宴後,衛雁之名,無人不曉。
“竟然是她?”柳氏倒抽了一口氣,“她......她怎會隨了夫君,做一外室?她......她不是徐公子的人麼?”
這個消息,太令人吃驚了,饒是端莊穩重慣了的柳氏,一時也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提及徐玉欽,鄭紫歆臉上就立即閃過一絲惱恨。
這位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從小到大,一向是要什麼有什麼,身邊時刻圍滿了想要巴結她討好她的人,何曾在誰手上吃過癟?卻偏偏在徐玉欽這裡栽了跟頭。
不理會柳氏的驚疑,她說道,“三哥把人安排在井兒巷別院,至於去不去,怎麼做,嫂嫂自己看着辦吧!”
鄭紫歆拂袖而去。行到院外,吩咐秋葉,“秋葉,你叫兩個人,暗暗盯着嫂嫂這邊,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
柳氏在室內來回踱步,那個傾國女子,真的跟自己夫君在一處了嗎?以她的姿色名聲,對自己,很可能會造成威脅。
這時,柳氏的奶孃郝媽媽走了進來,手捧一對玉瓶,笑道,“三奶奶,你瞧,親家老爺新得了兩尊前朝玉瓶,知道您定是喜愛,特特命人給您送了來......”
奶孃的話,令她清醒了少許。不錯,自己行事規矩,出身不低,老父是吏部侍郎,又十分看重她這個女兒。即便鄭府貴爲公卿,也不能不把她放在眼裡。休妻是不可能的,料想依鄭澤明那懦弱性子,他也不敢!
不過,若是這樣一個佳人在他身邊,專寵專房倒是極有可能,若那人日後再添個一男半女.......即便自己地位得保,這一生,卻休想再有夫妻恩愛。她畢竟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恩愛於她,雖不致命,但也不可或缺。
柳氏反覆思慮,最後,她命令道:“郝媽媽,去跟夫人通秉,我要出府。”
傍晚,鄭紫歆躺在貴妃榻上,一面把玩着剛塗了蔻丹的指甲,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哦?我那個賢惠的嫂嫂親自去了井兒巷?”
“是,四小姐!不過三奶奶是趁着常福不在,偷偷去探望了那個衛雁。”從人回稟道。
“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麼?”
“這個,屬下不知。因三奶奶帶了人放哨,咱們的人不好靠近。只是.....三奶奶出來時,瞧着挺高興的,倒像是非常滿意這個衛雁似的……”
“哼!”鄭紫歆將手在榻沿重重一拍,“滿意?她倒想籠絡三哥,幫三哥把人接回府來?”
倚紅樓中,鄭澤明躺在名妓花想容的榻上,身上的藥剛剛換過,花想容爲他細細地包紮,道,“三哥真是癡人!從來女子所求,不過一人傾心相愛!饒是想容,常聽人在耳邊說些甜言蜜語,可從沒有人如三哥這般,願以性命相付!想容真羨慕那位衛姑娘!”
鄭澤明趁徐玉欽不在,對衛雁做下此等混賬事,自然不敢對旁人提起。更別提他的那些同窗、朋友,多數與徐玉欽相熟。若是漏了口風,此事如何能了?他一方面深恨自己對不起徐玉欽,一方面懷着想將衛雁留在自己身旁的私心。如今可助他養傷、訴說心事的人,竟只有這倚紅樓中的花想容一個。
“她若是你,我也無需費這許多心思。爲這女人,我連名聲、性命都拼着不要了,可她卻.....”鄭澤明說着,眼淚幾乎要落下來,自己付出那麼多,可衛雁,卻是寧願死,也不肯接受他的真心......
花想容掩住嘴角幾欲流露出來的苦澀,牽強笑道,“三哥,你別傷心,想容爲你彈奏一曲吧……”
琴聲幽幽,素手纖纖,鄭澤明的視線落在花想容臉上,透過她,看向虛無。若論奏樂,誰又能比得上她.......
突然,房門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強力推開。門口處,老鴇的脖子上被人架着刀,難怪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傳進來......
鄭澤明知道來者是衝着他的,他斂起衣衫,站了起來。
十數名持刀兵衛身後,大步走來一個紅衣女子。
鄭澤明怒道:“紫歆,你是不是瘋了!胡鬧什麼?”
“三哥,你先別急着訓我,我爲了你的事,都不顧身份,來這腌臢地方了,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鄭紫歆頭上的八寶珠玉華勝熠熠生輝,耀着人眼。
“究竟何事?”
“你的相好,被嫂嫂發現了……”
“什麼?”鄭澤明幾乎驚得跳了起來,“她……她,她怎樣了?”
他相信他的妻子是個柔順善良的女子,但事關衛雁,他關心則亂,生怕妻子大發醋意傷了衛雁。此時他也顧不得細究,爲何妻子會知道衛雁何在,而鄭紫歆又爲何知曉這一切,他急急問道,“她現在在哪?”
“三哥,紫歆不知道,你問的是誰?是嫂嫂,還是?”鄭紫歆故意問道。
“當然是……你把雲娘放了,拿刀抵着人家做什麼?”鄭澤明好似這會才發現老鴇和其他人還被刀架着。
“哼!”鄭紫歆陰測測地盯着老鴇等人,“給我挖了他們的狗眼,拔了舌頭!這羣不知死活的東西,連我都敢攔着,嘴裡還說些不乾不淨的話,我豈能輕易放過?”
“胡鬧!”鄭澤明心煩意亂,吼道,“這些人……他們的主子你可知是誰?不要再鬧了!”
他向府兵們說道:“你們速速帶四小姐回去!”
接着,他快步走了出去,“常喜!常喜!快備馬車,不,牽我的馬來!”
鄭紫歆目送着鄭澤明迅速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景,嘴角噙着一抹譏誚。這個三哥啊,他纔是真的瘋了,他才真的是在胡鬧啊!
花想容上前兩步,行了一禮,怯怯地道,“見過鄭小姐!”
上回鄭紫歆在路上截堵徐玉欽,爲要挾鄭澤明幫她胡鬧,還曾將花想容給綁了做人質。如今再見這個小魔女,花想容不免戰戰兢兢。
“哼!”鄭紫歆根本不屑於理會這個大名鼎鼎的花魁,三哥從前把她當個解語花,成婚後也常私下相會。如今,三哥得了衛雁,只怕這女子,再也入不了三哥的眼了……
鄭紫歆不欲再浪費時間,三嫂那邊,就要有好戲上演,而且,是她一手編導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