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碎片

“喂!不是和你說你現在不能劇烈運動嗎?”

“恩!”隨口答應着,繼續埋頭鍋裡已經要做好的菜。

“這種事情讓我和月香來就可以了啊!你的傷還沒好!”身後的人說着話,一隻手已經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想搶過我手上的鍋。

“恩。”答應着把鍋端起來,閃開她伸過來的手。

“知道你還這樣?成心給我們找事是不是?”後面的人還有點不依不饒的,現在不回頭都可以知道她一定在叉着腰準備開罵了。

“盤子!”聽着身後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接着一隻盤子出現在我面前。

“謝謝!”順手把鍋裡抄好的菜盛進盤子裡,接着把鍋放到水槽裡洗乾淨,再用圍裙把手擦乾淨。

“真拿你沒辦法,和你說了多少次你身體不成承受劇烈運動。好燙!!”某人在數落我的時候還想偷吃的後果......

“活該!”隨着聲音轉過頭去,看到的是月香走了進來,她穿的大白圍裙上全是五顏六色的顏料。

“畫完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剛從畫室裡出來。

“沒呢,聞到香味跑出來了~”月香隨手扒下穿着的大圍裙,接着開始幫忙擺碗筷。

“月香來了,正準備去叫你呢!”被抓了現行的某人趕忙把沾滿油的手擦乾淨,當然是在我的圍裙上擦。

“昆霜,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傷還沒好,不要總勉強自己。”月香盯了一眼蕭楚,隨即把炮火轉移到我這裡。

在臉上放出一個微笑,“閒不下來。”隨即就轉過身拿起碗去盛鍋裡的米飯。“吃飯吧!今天做了你們最喜歡吃的菜!”......

現在是黃昏了,晚飯已經吃完,丟下那兩個在那裡無法決定到底誰來洗碗的懶丫頭,自己一個人爬上屋頂,點燃一根菸,就坐在這裡靜靜的看落日。

屋子裡依稀傳來兩個丫頭打鬧的聲音,聽到她們聲音的我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在屋頂上躺平,嘴裡叼着煙,看着頭頂紅色的晚霞。

從我那次清醒過來到現在,已經過了2個月了。在一個月前,我纔可以勉強下牀。輕輕拿手摁了一下肚子上的傷口,隨即傳來的就是麻麻的,夾雜着疼痛的感覺。苦笑一下,心裡計算着徹底痊癒的時間,恐怕還得需要一個月吧......

不知道爲什麼,從那天以後,我從來沒有刻意的去回憶什麼,難道是我潛意識在逃避?那兩個丫頭道是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我這個陌生人住在這裡,當我問起她們理由的時候,她們只說,“你是被我們揀回來的,當然要我們養了!”這句話還真是傷自尊啊!

而我以前的身份,恐怕只有帶在身上那個腰包裡的全部證件了。其他的,全部都是一片空白,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雖然已經不刻意去回憶什麼,可是以前養成的習慣仍舊刻印在我靈魂裡,即使我不知道這麼做的用意。

黑夜一有聲音就習慣的爬起來警戒,不管睡的多深。

當人在身後的時候下意識的轉身,然後手就會摸到後腰那裡。

甚至連看夕陽的習慣,都是因爲腦海裡一直迴盪着一個聲音,“我夢想有一天可以和我最愛的人一起看夕陽,要知道夕陽是我最喜歡的景色了!”然後下意識的爬上房頂看夕陽......

隨手把抽完的煙丟下房頂,再次點燃一根。這時候身後傳來了瓦片被踩動的聲音,隨即傳來的就是,咔嚓......‘又得換瓦片了。’苦笑.....

“這個該死的瓦片!一踩就爛!”身後傳來的是月香的抱怨聲,也真難爲她了,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要爬到房頂上。

“你的油畫畫的如何了?”繼續躺在房頂上,順便問候身後的人。

“沒靈感,明天接着來!”一陣衣服的摩擦聲,一個人影坐在了我的身邊。

“是嗎?”不知道爲什麼,我的話總是很少,即使想多說一點,也不自覺的都說在心裡。失去記憶前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好奇!

“你呢?還在回憶嗎?”身邊人的聲音變的悠遠。

“已經全部忘記了,回憶不起來了!”說話的時候,依然盯着我的晚霞。

“真的?”她的聲音,提醒了我現實:雖然總是不想回憶,可是心裡還是在期待恢復記憶的那一天!

“小楚呢?”

“猜拳我贏了,她在下面洗碗。”月香說着話,把身體往上蹭了蹭,現在我擡頭正好看到她臉的側面。

“哦......”隨便答應了一聲,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兩個人就這樣沉默,我在看晚霞,而她在看什麼想什麼我不知道。

“如果有一天你恢復記憶了,你會怎麼做?”過了好久,月香突然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話來。

“我不知道,我有時候會恐懼我的過去。我臉上的傷疤,身上的舊傷,還有手上的繭子。都說明曾經的我,不是該生活在這裡的人。”低低的說出一番話,沒有去看聽到我話人的反應,而是依然看着我的晚霞。或者說,我不敢看她的反映吧。

“要是你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了,你會留下嗎?”又一個讓我難以回答的問題。

“我會去追尋我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在我心裡一直有幾個人的影子,可是我看不清楚。我想去尋找這幾個人,哪怕不能恢復記憶也好,我也要知道以前的我是什麼樣的人!”說完話,再次給自己點燃一根菸,叼到嘴上。

“叫你不要抽這麼多煙,你還抽!”她說着話,就隨手拿走我嘴上的煙,丟到下面去。而聽到她話的我,卻突然愣在那裡。

“叫你不要抽這麼多煙,你還抽!”腦子裡迴盪着一個聲音,我發現我現在在一間病房裡,門口的白色人影跺着腳在數落我!

“嘿嘿!大醫生來了,馬上掐,馬上掐!”身邊又想起了另一個聲音,把頭轉過去,看到的是一個魁梧的人在那裡不好意思的笑着。雖然我可以看清楚這兩個人的表情,可是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好,卻無法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他們到底是誰!

“喂!喂!你怎麼了?”突然身邊的人搖醒了我,把我從突然冒出的記憶碎片中解脫了出來。

坐起來,使勁搖搖頭,想叫自己可以清醒一點,然後仔細回憶那兩個人的樣子。可是我發現我如何努力,都無法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想起什麼了?”月香疑惑的聲音這時候傳進了我耳朵裡。

“恩,很模糊!無法看清楚!”機械的回答完畢,隨即就又懶懶的躺在我的屋頂上看日落,這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哦,是嗎?......”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月香的話裡有一絲的慶幸,是我聽錯了嗎?

兩個人就這麼無言的沉默,“你......”

“喂!上面的兩隻傻鳥!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不想被蚊子吃了就給我趕緊下來!”正想問月香她話的意思,下面小楚的聲音就已經叫了過來。

“你想說什麼?”月香遲疑的問過來。

“沒什麼,我們下去吧。”這時候下面的小楚又在催了。

“知道了知道了!”月香不耐煩的答應着,隨即就抓住了我伸過去的手,兩個人一起小心的爬下屋頂。......

現在時間是新聞時間,小楚在無聊的換着頻道,突然一則戰地報道吸引了我的視線,趕忙從小楚手裡搶過遙控器,切換到剛纔看到的頻道。

“現在是戰地前沿報道!我軍已經在昨日凌晨3點發起攻擊,經過5個小時的奮戰,一舉突破了敵人在W市的防線,現在正在逐屋肅清還在頑抗的敵軍......”新聞依然在繼續,可是我的思緒,卻被背景圖片裡的焦土所吸引......

“我們一定要守住!後面就是民衆撤退的路線了!無論如何不能叫他們突破防線!就是最後剩下一個人,也要給我守住了!”現在我好象是在戰場,身邊總是響起炮彈爆炸的聲音,機槍開火的聲音,我應該就是坐在戰壕裡,聽着頭頂人在大聲的交代任務!

“是!”記憶裡的我,還有旁邊的聲音會聚成了一道巨大的聲浪,甚至已經蓋過了外面的槍炮聲。我是在哪裡?面前說話的人是誰?爲什麼我感覺到一陣的緊張,還有興奮!是因爲他的話?還是因爲別的什麼?爲什麼還是看不到面前人的樣子?

“喂!回魂了!”該死!好好的回憶又被打斷,擡起頭看到的是小楚的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一把把她晃動的手打開,“閃開!”隨即站起來,不管身後月香責備的眼神,走向我的臥室。

“我招他惹他了!”身後小楚憤怒的聲音依然在繼續,而我則砰!的一聲關上門!

砰......記憶的閘門再次隨着聲音打開,我發現我在一個掩體裡,手上的槍還冒着青煙。而對面被我命中的人,穿着我們的軍服,他手上還握着一把槍,對準了另一個要衝過去的人。那個要衝過去的人我好熟悉,上次在醫院的回憶裡也見到過他!

那個要衝過去的人,聽到我的槍聲就愣在那裡,和我一起看着眉心多了一個血洞的人慢慢倒在地上。

“你殺了他?”他不相信的聲音在我耳邊迴盪。

“你不是說,要把他打的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來他。現在好了,讓他自己去和他媽媽確認一下,他媽媽認不認得出他。”我發現我說話的時候在微笑,微笑的說話,微笑的把槍插回槍套。

“兄弟,你怎麼這麼傻!!!那是我的氣話啊,你怎麼就聽不出來呢?”那個人在那裡對我大喊起來!而我發現聽到他話的我,心裡慢慢的涌上來一絲熱熱的感覺。

回憶裡的我微笑了一下,不在乎的說出,“我可以聽出來啊!”......

回憶到這裡,再次斷掉了,而回憶結束的我,虛弱的靠在門上,門另一面的人,還在猛力砸着門。

那個人是誰?爲什麼心裡和他說話的時候,會有一種願意爲他犧牲一切的衝動?那個被我殺了的人是誰?爲什麼殺他的時候心裡反而有一種快感?爲什麼?難道我是一個嗜血的人?是一個連自己人都殺的敗類?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我抱着頭,不管身後傳來的拍門聲,還有焦急的叫喊,就這麼蜷縮在門邊。‘以前的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心裡,不斷的迴盪着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