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就猶如鬼魅,來到了****撐開的道域之外。
“嗯?”
所有人看到這一道突然介入的身形,都心頭猛的一跳,本能地睜大雙眼。
而那****幾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抵禦外界庚金銳氣上面,所以當週通悄無聲息出現在正前方,她先是一驚,隨即目光陰寒,不等她說什麼,也不等她做什麼,倒映在他眼瞳中的那名模樣普通氣息猶如凡人的年輕人腳步踏出,像是看不到她撐開的道域,徑直撞了上去。
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中,信步而行的周通,直接碰觸到了****的道域以及不斷攻擊道域的無形庚金銳氣。
然而,想象中的血肉橫飛以及道域拼鬥的畫面沒有出現,周通所過之處,無論是****的道域,還是蘊含有半帝氣息的庚金銳氣,都無聲消散。
****苦修十數萬年才最終凝聚而成的道域,直接出現了一個極爲誇張的人形缺口。
道域被破,****修仙根基被毀,直接就是口鼻噴血,身形像被一隻無形的巨錘轟中一樣噔噔噔向後倒退好幾步,身子如寒冬臘月裡的野狗般顫抖不已,目光驚懼地看着信步走進她道域範圍內的周通。
旋即,這種驚懼化爲了怒狂!
她陡然發出一聲厲嘯,原本擴張至方圓百米範圍內的道域驟然縮縮緊,人形缺口彌合的瞬間,無數風刃出現,如同暴風雪中的雪花,朝着周通四面八方絞殺過去。
這一道道比指甲蓋不會打大上多少的風刃,卻是散發着極爲恐怖的法則波動,且風即是瘋,隨着****眼中泛紅地發出厲嘯,這風也徹底狂暴了,有一種斬天斬地斬蒼生的霸道韻勢!
斬斬斬!
無數的風刃瞬間將周通的身形吞沒。
在周通被吞沒的前一瞬,他沒有去看****,也渾不在意四面而來的可斬法則的恐怖風刃,天地之大,塵世之間,沒有什麼,比那雙眼睛更加能夠吸引他的目光。
他和她,隔了三千五百年,終相遇。
從現身開始,臉上便沒有任何表情眼中也沒有任何波動的白露,在對上那一道目光的剎那,枯萎般的眸光深處,突然綻放出了一抹如燭火般微弱搖曳的光芒。
而在高空之上,從現身開始,俊美孤冷如雕塑的呂布,如石刻般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一抹笑容。
這笑容,如孩子般簡單和純真。
那些被宇文博送走和逃遁而走的無數修士絕不會相信,殃天戰神笑起來的時候,會是這個樣子。
所有的庚金銳氣,驟然消失。
便在這時,讓在場化域境修士都是倒抽涼氣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在那道域之中,那無數的風刃將那年輕的身形吞沒,卻是形成了一個球體。
而這個球體,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中,猶如一個巨大的雪球,不急不慢地向白露所在之地滾動過去。
“殺——”
****眼瞳驟縮,原本雍容的面容無比扭曲,如潑婦般尖叫,突然狠狠一指點在自己的眉心,向外一拉。
錚——
****的頭顱裡發出瞭如寒刃出鞘的聲音,一道風刃出現在她的指尖。
這風刃猶如蟬翼一般纖薄,如同一層冰片,它之存在,竟使得周遭空間自然而然抖動模糊,彷彿連空間都承受不住它的出現。
旋即,在****的催動下,風刃微微一震,時空轟鳴呼嘯,方圓五十米範圍內的時空寸寸崩潰,化爲無數粒子,圍繞着****指尖的風刃呼嘯匯聚,形成了龍捲般的時空風暴。
“瘋了!真的是瘋了,竟然連自己的域種都用了出來!”夜輪迴見這一幕,彷彿感同身受,臉色微白地喃喃自語。
域種,道域之種,是凝聚道域之時最初誕生的一片“域”。
嚴格說起來,域種本身便是一個縮小版的道域,然而它就像是一枚種子,只有當域種凝聚,才能以域種爲基,演化出真正意義上的道域。
事實上,對於絕大多數的化域境修士來說,域種凝聚的那一瞬,自己和天道之間的感應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契合,猶如福至心靈,神來一筆,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域種已經凝聚。
這樣一枚域種,比起後來演化出來的道域,往往是更加強大許多。
對於化域境修士來說,道域破損傷及根基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因爲只要域種完整,仍然是有恢復的可能,但如果域種受損,甚至破滅的話,不僅是道域受影響這麼簡單,更有可能直接從化域境跌落回到法相境,而且永遠沒有再次衝擊化域境的可能。
所以,如果不是生死存亡之刻,沒有人會將自己的域種祭出來。
事實上,就在不久前,夜輪迴便遭遇了祭出域種的練傾城,以毫釐之差,最終將其斬殺。
所以,夜輪迴纔會覺得這女人瘋了,不是生死大敵,爲何要做到這一步?
然而中間美婦並沒有瘋,因爲她知道白露對於她以及尊武殿的價值,足夠讓她用生命守護。
“殿主!”尊武殿的那尊怒眉長老面色緊張,看向宇文博。
宇文博面沉如水,盯着局勢的發展,沒有說任何話。
龍插秧眼中流露出一縷異色。
以他的修爲,從出生之時開始每一秒發生的任何點滴都能事無鉅細地回憶起來,更遑論是一個曾經見過的人。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他確信自己明明見過這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卻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場合下和他見過面。
這就有點恐怖了。
“有人干擾了天機,使得此人在所有人的意識中自然而然淡化了……”龍插秧暗暗心驚。
普通的矇蔽天機手法,不可能悄無聲息影響到他這等半帝強者,能夠做到這事情的,必是仙帝無疑!
而且,哪怕是仙帝,想要做到這種程度的矇蔽天機,干擾天地的自然運行,也是要耗費不菲的代價,究竟是誰,出於什麼原因做了這件事情?
當世一尊尊仙帝強者的名字在他腦海中閃過。
沒等將這件事細想,龍插秧一下臉色大變,瞬間消失在原地。
同樣消失的,還有宇文博。
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瞬。
那一瞬,****眼中滿是玉石俱焚般的瘋狂,要將掀起了時空風暴的域種推出。
那一瞬,正在移動的風刃球體突然出現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空洞,通過這個空洞,****滿是瘋狂和殘忍的眸子,撞上了周通的平靜得猶如亙古不變的目光。
這目光彷彿漩渦,又似一口黑洞,讓****感覺自己的意識變成了身不由己的飄絮,迅速被吸入其中。
一切的瘋狂,一切的仇恨,在這目光之下,似乎都成了虛妄。
一眼,千萬年。
威勢強到了鼎盛的時空風暴陡然瓦解,化爲無數時空粒子四散開去的瞬間,一縷時空之風微微帶動了****指尖的風刃,使得這實則爲一方完整道域的風刃猶如腐朽風化後的岩石,陡然化爲無數粉末四散開來。
而****像是虛弱的病人感染了風寒,猛地身子顫抖個不停。
那包裹了周通的風刃球體一下散開,歸於虛無。
這一切,皆發生在一瞬,一眼。
當宇文博和龍插秧出現在****前方的時候,周通已經來到了白露的跟前。
“你來了?”
“嗯,我來了。”
直白到有些乾巴巴的對話,卻是遲到了三千五百年。
而所有聽到這兩句簡單對話的人,都瞬間察覺到這兩人關係的不一般。
只因爲,無論是投其所好事先準備了詩詞以博紅顏一笑的夜帝義子夜輪迴,還是強勢闖入荒門之後說出“來”的孤高冷酷的殃天戰神呂布,都無法令白露聖女有絲毫不一樣的表情,更別提主動開口。
白露聖女此時此刻一聲簡單的“你來了”,就彷彿從頭到尾,她就只是在等這一個人而已。
在場這麼多人當中,除了龍插秧的目光突然變得若有所思,其餘人都是驚疑交加地打量着周通。
不過還有一人,眼中這時候似要噴出火來,閃爍出狠絕冰冷的殺意。
這個人就是夜輪迴。
斬殺練傾城之後,夜輪迴已經是在心底將自己當成了白露聖女的道侶,又或者說,是將白露聖女當成了自己的女人。
輕聲質問全場而無人膽敢應戰的一幕,方是歷歷在目,結果殃天戰神強勢闖入,夜輪迴選擇忍避,不願觸其鋒芒,自認爲是爲了大局着想,可是現在,這個不知從何處殺出來的其貌不揚的小子,居然也敢染指他的女人?
一些事情,可一不可再!
身爲一個男人,又或者,白露聖女身爲他的女人,若是被這樣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人搶走的話,他夜輪迴的顏面也好,整個夜庭的顏面也好,都彷彿被狠狠踩在腳下,揉進泥裡。
不可忍。
下一刻,目光冰冷的夜輪迴看到,那平平無奇的男人,居然伸出手去,似要去抓白露聖女的手,他陡然出聲,聲音冷漠得像是寒夜裡的風雪,如刀子一般刮人生疼:“你敢碰她一下,本公子便滅你十族!”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化域境輕者,皆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也不懷疑夜輪迴的執行力,蓋因爲這些年夜庭越發勢強,已有與天庭分庭抗禮之相!
得罪夜帝義子被滅十族這樣的事情,並不是沒有過。
然而,伸出手的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反應,手依然是伸出去,然後在夜輪迴變得通紅的雙目瞪視中,牽上了白露聖女的手。
僅僅是一個牽手而已,但是落在夜輪迴眼中,便彷彿是自己女人的貞潔被玷污了,自己的頭上多了一片綠,英俊的臉龐陡然睚眥欲裂。
身體簡直比思想行動得更快,夜輪迴身子前方的時空陡然塌陷,炸裂,身形瞬間沒入其中。
下一刻,恐怖的氣血直接將周通身後方的一片時空撐爆,漆黑空洞之中,一隻手爪伸了出來,向周通的後背抓去!
這一抓之間,散發空空冥冥的意境,彷彿洞徹了生命的意義和死亡的盡頭,時空萬物,生死往替,皆在這一抓之中演化得淋漓盡致,是謂……輪迴!
“輪迴九殺,第八殺——皆空!”
伴隨着充滿殘忍兇惡的冰寒聲音,夜輪迴的半截身子從時空通道之中斜衝而出,渾身爆發出足令天地都要顫慄的恐怖法則波動,也不知他如何修煉,他身上的氣血之強,遠超同境修士數倍,體內更有一股令化域境強者都要生出本能戒懼的金色力量從丹田之中爆發,在他體表形成了一圈淡淡金芒。
這些金芒迅速往夜輪迴的手爪匯聚,使得他的手爪鍍了一層鎏金一樣,原本就已經恐怖的自創之法威勢更加狂暴三分,彷彿真的要在一抓之中將周通肉體和意識都打回源點,一切皆空。
這一招之強,恐怖的氣息瞬間瀰漫了整個荒門小世界,撼動了整個時空,無論是尊武殿的諸多大陸,還是之前被宇文博被送走的百萬修士,亦或是那些感受到呂布的可怕之後主動遁走之修,這時候都感覺自己的心靈如被一層恐怖之幕所籠罩,像是要墜入永無止盡的無邊黑暗,深深和絕望和窒息感,讓人感覺時間變得無限漫長。
一法之威,竟至於此。
難以想象這樣的一擊如果真的擊在人的身上,會發生何等恐怖的事情。
電光火石間,手爪擊在實處的美妙觸感,使得夜輪迴心中本能地生出一絲喜意。
要知道,哪怕是練傾城,面對他的這招自創之法也要躲避鋒芒不敢硬接,對於夜輪迴來說,這一招已經是屬於自己所能施展出來的最強之法——
修爲到了化域境,所謂傳承之法已經沒有了多大意義,唯有開創最適合自己的法,纔是最強大的法。
夜輪迴的野心不在於化域境,而是從創法的一開始就瞄準了仙帝級,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創出輪迴九殺的第九殺,距離成帝之日也就不遠。
至於道域,不是不能釋放,而是心有顧忌,不敢釋放……在沒搞清楚這男人爲什麼能夠瞬間消融尊武殿前任聖女華碧瓊的道域之前,夜輪迴不願意以身犯險。
說來話長,真實過去的時間一瞬間而已,甚至連一瞬間都不到。
就在夜輪迴剛剛閃過一絲喜意,他就陡然發現了一件讓他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擊中的,並不是那個平凡男人的後背,而是……胸口!
這男人竟在連他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轉身面對。
緊接着,預想中這個男人灰飛煙滅的一幕並未發生,夜輪迴感覺自己的第八殺力量如石沉大海,甚至連匯聚在手爪上的可以同境修士都色變不已的金丹之力都陡然流失,如決堤一般往對面這個男人的體內涌去。
同時潰堤的,還有他體內的氣血,以及……神遺物質!
夜輪迴的眼中陡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因爲他不僅無法將自己的手收回來,且連動彈一下都無法做到,更是連體內的修爲都遭遇了凝固,無法將道域施展出來。
至於夜帝留給他的那道分身,已經在和練傾城交手的過程中,與承天始帝的分身同歸於盡,無法再召喚而出。
“夜帝現在又造出了幾尊魔神呢?”一道淡淡的聲音突然在夜輪迴腦海中響起,卻彷彿驚雷炸響,令夜輪迴幾乎道心失守。
對他來說,“造出”“魔神”這幾個字,實在太久遠了,也太過隱秘,當今世上,除了夜帝以及身爲魔神的自己,不應該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纔對!
猛地,夜輪迴想起了十分遙遠之前,夜帝曾經對他說過的一段沒怎麼被他放在心上的話語:“……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可以強行吞噬你體內神遺物質以及金丹之力的人,一定要有多遠躲多遠。”
身爲夜帝創造出來的第三魔神,夜輪迴深知自己的體魄有多麼逆天和強大,尤其是在仙凡之堤崩潰之後,得到天地精華的洗禮,這具體魄的潛力徹底爆發出來,從此之後一發不可收拾,使得他在短短千餘年的時間裡,便一躍成長爲黃金一代中極爲耀眼的存在,雖然不屬於“三天兩聖一廠公”,卻也是足以讓許多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而在晉入化域境之後,夜輪迴對自己身體的瞭解達到了前所未有,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乃是夜帝想要打破終極界限,人爲創造出屬於莽荒時代的神祗之體,而他所修的,不是仙,而是神。
修成神祗!
明白了這些的夜輪迴,在看向普通修仙者的時候,是打心眼裡有優越感的,哪怕面對那些暫時比他更強的人都是如此,因爲他堅信,只要自己繼續修煉下去,修煉成神,總有一天可以超越所有同輩之人,登臨修仙者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攀登的絕巔!
所以,他是不相信這個世上是有人可以奪走他體內的神遺物質和金丹之力的,因爲這樣的事情,強如夜帝都無法做到。
這種堅信,維持到了這一刻,隨即……崩潰。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個意念都無法傳達,連求饒都做不到,夜輪迴只能幹瞪着眼睛,看着周通平靜無比的臉龐,感受着自己體內的一切涌向對方深不見底的體內,卻連一個水花都沒有濺起一絲。
只有三秒。
三秒一過,夜輪迴已經變成了一具彷彿被埋藏在沙漠之下幾千年的乾屍。
隨着周通胸口輕輕力量一吐,在無數人眼中強大和忌憚無比的夜帝義子夜輪迴,化爲了一捧煙塵,驀地散落一地。
靜,靜到落針可聞,靜到連在場的化域境強者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幾乎無法思考。
哪怕是龍插秧都沒有想到,夜輪迴對周通的出手,會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做爲結束。
“太可怕了,這男人到底是誰,短短三秒,竟將一尊化域境強者生生吸成人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在場的十幾名不明真相的化域境強者,皆是渾身冰涼,自修爲有成以來,從未像現在這樣充滿不安全感。
他們看向周通的眼神,就彷彿聽過鬼故事的孩子在夜間突然看到了鬼故事中的妖魔鬼怪,那種恐懼和忌憚,竟有種無法言說的真誠。
寂靜之後,便是爆發。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高臺上的夜庭人馬。
不久前還對天庭陣營冷嘲熱諷的他們,此刻品嚐到了和對方同樣的恐懼和驚怒。
同樣是死無全屍,回到夜庭之後,該如何向夜帝交代?
“公子!”
“你該死!”
夜庭的兩名化域境強者瘋狂吼叫起來,幾乎沒有怎麼思考,便陡然修爲爆發,朝周通殺了過去。
和規矩森嚴條理清晰的天庭不同,夜庭之中並無那麼多的規矩,然而有的時候沒有規矩便是最可怕的規矩。
夜帝做事,不講道理,只憑喜怒。
你可以說他是一尊無道帝王,但卻不可否認,哪怕夜帝無道,卻仍然得到外宇宙無數凡人和修士的瘋狂簇擁和崇拜。
這兩名化域境修士深深知道夜帝有多麼在意自己的幾名義子,如果知道夜輪迴慘死,他們回到夜庭之後,很可能會難逃一死!
甚至,哪怕他們現在判出夜庭,也仍然會被追殺至死。
按常理來說,損失了夜輪迴已經是對夜庭的一大打擊,爲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再自己折損兩名大將,這絕非明君會做的事,然而夜帝不是常人,他就是會這麼做。
這兩名化域境修士不敢用自己的生命去嘗試夜帝的喜怒,所以放在眼下,他們能夠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殺死這名殺死了夜輪迴的男子,以這名男子的頭顱去向夜帝交差,方能掙得生機!
轉眼之間,他們就來到了周通的上方。
兩個道域幾乎同時出現,向下猛墜,如有兩個世界轟撞而來,有一種絕望和慘烈的氣息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