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馬上鬆手!”我衝過去拽住孫霆均的胳膊。
可他的手又拽着沈芳的頭髮,我一晃,沈芳也跟着疼,導致我根本不敢使勁。
孫霆均沒看我,他就像在看一個變異生物一樣看着沈芳,明明眼神是平靜的,但戾氣很重很重。
就因爲這樣,愈發顯得恐怖。
我們僵持了大概十幾秒的時間,孫霆均突然放開了沈芳,對她說:“我們談談。”
沈芳的臉整個都憋紅了,她對我說:“程乙舒,我出去下。”
我一把推開孫霆均,把沈芳扯到身邊:“他什麼人你不清楚?誰知道他會搞出什麼事來?你就不怕他又欺負你?”
沈芳衝我笑了笑,特平靜地反問了句:“我還有什麼好怕的?程乙舒,這件事你別管了,好嗎?”
沈芳烏黑的眼珠中央亮的出奇,彷彿鎖住了她所有的無奈和悲愴。我皺起眉頭不言語,這時候她又淡淡地說:“你是我朋友不是我媽,有些事你不該管。”
我慢慢鬆開她的胳膊,腦子跟被敲打了一下似的,說不清的滋味兒。
這時候江辭雲走過來把我拉到旁邊說:“看不出來人家姑娘想跟着走?”
我揚起下巴瞪他。
江辭雲卻笑了:“她自己想走,你能怎麼樣?別人的日子是別人過的,過成什麼樣多半也是自己的選擇,由着他們去。”
孫霆均和江辭雲的眼神短暫碰撞,互相之間沒有言語。我想孫霆均知道江辭雲,而江辭雲也八成知道他是孫霆均。
“走。”孫霆均一把扯住沈芳的胳膊,囂張又野蠻地把人扯出去。
我的眉頭越皺越深,沒有資格去阻止什麼,同樣也沒法兒阻止內心層層翻滾的擔憂。
我追出去,可追到門口又陡然停住了腳步,因爲被孫霆均那小霸王扯住胳膊的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就好像今天跟他走對於沈芳來說是件義無反顧的事兒。
“傻姑娘,沒瞧出來?”江辭雲的聲音穿耳而過。
我一個扭頭,他正靠在門邊低笑。我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江辭雲說:“一個人要是一輩子都活的順風順水,那多沒勁兒!這姑娘是和姓孫的槓上了,她自己想槓,你去攔,人家心裡反倒不會痛快。”
“可她是我朋友,最好的那種。我真怕她出事兒!”我不是不明白江辭雲說的道理,只是這世界太壞了,沈芳真的可以應付過來嗎?
江辭雲的手指在我肩膀粗魯地跺了幾下:“懂個屁!沒聽過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要和朋友分享所有的喜怒愛樂,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真正的朋友都是各忙各的,閒了就聚一聚聊一聊,忙的時候就互不掛念。像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子交朋友,恨不得把所有的熱絡在幾年內都全部用完,那剩下的註定都是冷漠了。”
我盯着他,恍然覺得他是個大才,活得相當通透。都說旁觀者清,一個詞彙流傳了那麼多年還不被淘汰,註定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想聽聽江辭雲怎麼看待我和商臨這段閃電式的衝動型婚姻。
我靠在門框上,沉沉地吐納出一口氣問他:“那你覺得……我和你哥會不會有結果?”
江辭雲嘴裡‘嘶’了一聲,嘴角並不張揚地淺薄一勾說:“聽實話?”
“當然!”
“實話就是老子不知道。”江辭雲垂個頭,歪斜的站姿陡然挺直:“走了,回家吃飯。”
江辭雲帶我去了婆家,唐穎抱着孩子早早在飯桌上等。我半路經過保健品店的時候給公婆買了好多東西,都是上好的貨。婆婆之前不待見我,但這頓飯吃得沒那麼難受,只是還是不熱絡罷了,但我發現這個婆婆對唐穎也沒特別熱絡,琢磨着她可能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也就再不計較這些了。
晚飯結束,我進廚房幫婆婆洗碗,她不是客氣的人,也沒讓我別動,只說叫我把水龍頭稍微開小點,不然太浪費水。
我應了聲,照做。
等洗完了盤子和碗筷,發現廚房的門已經被婆婆關上了。
她用一種很不禮貌的眼神盯着我的肚子問:“有動靜嗎?”
起初因爲我魂不守舍,一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也只能坦白說:“還沒有。”
婆婆問:“婚前檢查做了嗎?”
“做了,沒檢查出來問題,我們都很健康。”我說。
婆婆的三角眼斜我一眼:“他不小了,我這歲數也沒幾年好活,就盼着看兩個孩子都能自己當爹媽。辭雲說他這段時間有點忙,下回你們有空,兩人一起回來吃飯,都結婚了怎麼着也算一家人。”
我愣愣地看着婆婆:“意思是你完全接受我了?”
婆婆又睨我一眼,無奈地冷笑幾聲:“兒子喜歡,我不接受又能怎麼樣?你做好自己該做的,我自然也不會多說你什麼。我們兩個老的,沒幾年就得進棺材了。你也別怪我對你刻薄,等你自己有了孩子,就能明白咱當父母的心。”
眼下這樣的局面我能有孩子嗎?
我已經開始逼迫自己適應沒有他的日子了。
晚飯過後,江辭雲帶我去了他的住處。
在車上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就有說有笑,江辭雲還時不時飆出幾句夫妻間的流氓話,根本把我當成空氣。我本就難受,看他們這麼恩愛,心裡就更難受。
ωωω▲TтkΛ n▲¢O
到了地方,我把江辭雲另外一輛車的鑰匙交給他,和他說了地址之後他就叫朋友去把車開回來。
唐穎拿了嶄新的被褥給我,爲我整理好了客房,她溫柔又體貼,難怪會讓兩兄弟都垂青着。忘記是從哪裡聽過一段話,大概意思是,男人最愛的只有兩種女人,一種是像媽媽一樣既能把他們的生活整理的有條不紊,又能在適當的時候對他們不正確的行爲進行直白的批評和引導,始終給對方指引對的方向。還有一種是沒有什麼自理能力的,她們會怕蟑螂,也搬不動任何重物,遇到事兒就會漲紅小臉,一股子受氣包的樣子。這樣的女人會激發男人的保護慾望。他們會知道在蟑螂出現的時候第一時間幫她們驅趕,在要搬重物的時候不需要任何言語他就會擼起袖子過來搬。
可我恰好是第三種。
既不是媽媽型,不懂得付出和指引,也不是嬌弱型,不懂得撒嬌和示弱,註定是不可愛的。
夜裡十一點多,隔壁房間的動靜特別特別大。女人隱忍的踹息和男人發泄一般的撞擊攪得我心煩意亂,屬於正常成年人的生理反應也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住在這兒,簡直是一種懲罰一般的腦抽行爲。
我煩躁地拿紙巾塞在了耳朵裡,打開有段日子沒登錄的微信。
滴滴滴的聲音持續了一分多鐘,歷史消息才全部跳完。
在新朋友那欄,有個陌生男人加我微信。我點開一看,竟然發現頭像是熟悉的,再仔細看看,更加確定這個加我微信的人就是那天沈芳手機裡的滑板男。
我很奇怪這男的爲什麼知道我微信,於是很快點了通過,然後就把手機丟在一邊。
可我沒想到這個點滑板男還在線,他發了消息過來,開場白很簡單,就兩個字:你好。
我想了想,就打下一行字:你誰?
他:微信搖一搖加的,交個朋友。
這顯然是謊言,我不信什麼搖一搖會同時加上我和沈芳。他應該不知道我看過沈芳的手機,所以才向我扯這樣的謊。
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於是就沒有拆穿他。回了個:哦。
沒幾秒他又開始發來消息:這麼晚還不睡?
我有些敷衍了回覆:嗯。
然後他又發來:我在街區喝酒,有點悶,要不要過來?
我看見消息的時候簡直無語了一下,現在的男人也真夠直接的,聊三句話不到就約人見面,網路是個交流的平臺沒錯,但同時也是個罪惡的平臺。
我原本想果斷拒絕的,因爲對這個男的實在沒什麼好感。可他很快給我發了一段小視頻,並配上一段文字說:還很熱鬧,我坐着喝悶酒,特別無聊。你要是也不困就出來吧,我是生意人,不是壞人。
通常來說,把不是壞人掛在嘴邊的男人往往就是壞人。而老說自己不是好人的那種人,卻不一定是真的壞。
我靠在牀頭諷笑一聲,剛想回復,可眼睛掃到小視頻的時候卻定住了。
手指鬼使神差地去點開只有十秒的小視頻,發現他拍酒吧的時候把吧檯裡的一年一女也拍出來了。
他們坐在吧檯上,面前豎着七八個雞尾酒的酒瓶子。女人的手攀附在男人脖子上,就像個索取的獵人一樣不停在男人的嘴脣上蹂粘,而他抱着她的腰,大有化被動爲主動的架勢!
我腦袋快要充血了,握着手機的手有些發抖。
因爲視頻裡主動索吻的女人就是喬十一,而被動接受的男人,卻是和我有着法律上承認的婚姻關係的阿臨!
我心慌地把手機丟一邊,摸摸索索地從煙盒裡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沒點,假裝吸了幾口就拿下來用手碾碎!
腦袋裡就跟不斷被回放似的,兩張嘴脣碰在一起,那麼緊密地貼合着,就像旁若無人一樣。
滴的一聲,微信又響了。
還是那個剛加我的男人發的:其實,我和你朋友沈芳認識。
突然的坦白又讓懵了。
似乎他不是在‘約’我,也不是想隨便找個女孩子獵豔,而是從側面告訴我,這會兒我老公和別的女人很親密。
正在這時,隔壁第二波的撞擊聲又開始了。
而這個時候,微信又傳來一段小視頻,這次的畫面比第一段還要露骨。
畫面就鎖定在吧檯的位置,阿臨坐姿慵懶地斜坐着,而喬十一站他的身後,那雙手囂張地往他衣服裡面伸,一時間連燈光和音樂都成了刺眼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