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客廳坐坐,你們聊。”沈芳輕輕帶上了房門,不大不小的臥室裡,兩雙緊盯對方的眼睛,一條視線,偏成了一個世界。
砰的一聲,我的雙肩被雙帶有力道的手猛然捏住。
沒有任何語言的前綴,他把臉湊近我,像掩埋了一座蒼涼的墳墓,攪得我心亂如麻,恨不得將自己被抽走靈魂的肉身按進那座墳墓裡,就此閉上雙眼,成爲佔有這座墳墓的死去的少女。
“過來幹什麼?”我用很輕很輕地聲音問他,同時偏過了頭去。
他什麼都沒有說,直接壓下嘴脣,陰邪又沉默地吻住我。
我躲避着,雙手用力箍住他的手臂將他往外推,可他的肌肉這會兒就和鐵塊一樣,我摸到他動脈的搏動!一下一下紊亂又快速的跳動就像語言一樣告訴我,他是愛我的!
將他往外推的力量漸漸像是被抽水的機器徹底抽乾了,雖沒回應他什麼,可我已然不再反抗,這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因爲他的出現,我竟然不認識自己了。
而他是個高貴又陰測的主宰者,在吻完我後只用一隻手拖住我的臉,從情緒很冷到情緒很熱只不過幾秒而已,他帶着憤怒的口吻呲牙說:“程乙舒,我都知道。”
我心裡一顫,喉頭一陣火辣,就好像商臨的那隻手不是拖住我的臉,而是掐着我的脖子一樣,讓我的呼吸變得特別艱難。
“真的,我都知道。”一個吻後,他的呼吸仍舊殘留着極爲性感的喘息。
“你在說什麼?”我笑了一下,但不出意外應該比哭還難看。
他的手一個用力,把我的臉又掰回來一點,語氣有些刻薄地說:“爲什麼這麼大方地把我推給她?小氣點不行嗎?”
我一下就被問懵了,直勾勾盯着那雙和狼一樣陰邪的眼睛。
他喉結往外一凸,慢聲對我說:“昨晚你走了之後我問自己,如果那年不是喬十一,而是你。我會不會寧可冒着包庇同罪的風險也要讓你安全……”他垂下頭,又滑動了一次喉結,聲音更慢地說:“雖然到今天還是沒有答案,但我竟然猶豫了,而不是在第一時間就做出最正確果決的判斷。”
因爲震驚,我的臉熱了起來,這會兒怕是和火燒雲一樣紅吧。
“你和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我什麼呢?”我咧開嘴笑笑,過分冷靜地說:“還是別哄我得好,你不給我打電話,人卻待在喬十一身邊,不就已經證明你放不下嗎?”
我想自己的話戳中他的心,他不會任由喬十一過得那麼辛苦,但他也不想和我一刀兩斷,可這世界上往往很難有兩全的事。如果夾在愛情和道德中間,他會活得異常痛苦,我問自己,那真是我想要的勝利嗎?
“我早晚要還。”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聽上去是那樣的疲憊。就像個站在臺風裡的人,拼命地抵抗着兇猛吹來的大風,卻又不知道自己在下一秒會被吹向何處。
我調了調坐姿,彎曲起一條膝蓋,伸手拿過煙盒,抽一支菸遞給商臨,又抽一支菸叼在嘴裡。
火苗還來不及被點燃,他就突然拔了我嘴裡那根丟進了垃圾桶,特別霸道地說:“我已經開始減量了,你也少抽點,以後我們還得要孩子呢。真想到時候生個智障?”
聽見這句話我完全崩潰掉,第一時間譏誚地笑,覺得自己的命怎麼能這麼爛?一度想做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也不停在給自己心理暗示,可他一說我們以後還會生孩子,那種期待的生活在被打碎之後又神奇般地拼湊起來,腦袋中甚至連孩子的模樣都開始清晰。
我艱難地提了下眼皮,又儘量冷靜地問他:“那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們的關係?”
阿臨的眼睛像黑霧一樣,遲遲不說話。
說實話我並不恨喬十一。
我能理解一個女人爲了一個男人付出了整個青春,把越來越少的天真和懂事都送給對方,然後卻被狠狠一擊的感受。如果換做是我,可能我的做法會比喬十一更偏激。
活着總會遇見噁心的事,可最噁心的是被身邊的人,認識的人,愛的人,親近的人算計。以至於喬十一恨他也好,還愛他也好,都顯得那麼合情合理。
我鬆散地往牀頭一靠,剔他一眼說:“你壓根就沒弄清楚過自己的心。你覺得自己不愛她,可路鋒拿她要挾你的時候你還是毫不猶豫的妥協。別忘了,你爲什麼要整路鋒地產。當時是因爲我,但現在你放他們一馬是因爲她!你到底愛誰?”
坐在牀邊的男人眼神忽的一眯,默了會兒。
他清楚明白地告訴我:“你。”
暖流和洪水一樣涌身,我覺得多少還是欣慰的,至少我發瘋一樣對個年紀,經歷,背景都和我不合適的男人愛過一場,也不算什麼都沒留下。
想到這些,我便更冷靜了。
我抓住他的一隻手,放在手心裡搓了搓,心裡思索着些什麼。
孫霆均說,手機是商臨主動交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無奈在。我沒有看見當時的場面,但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拒絕,他一定不會把手機交出來。孫霆均拿到了手機之後,阿臨肯定知道孫霆均會拿這個做文章,但他還是留在喬十一那間小屋裡,估計也算到了我一定會找過去,他不走,從側面上來說也證明着他沒有和喬十一跨越那條底線。
我深呼吸一口氣,仰頭看着天花板說:“行!好好去還你的債,但在你沒有放下心裡的包袱之前,別來找我。”
我的話像是刺痛了他。
一時間他的情緒高漲,手一把抽走,反把我的腕子按在牀上,態度堅決地說:“總之我不會離婚。你死心!”
說完這句話後他接了個電話,沉悶地應幾聲後,他同我說:“我媽說讓你回家吃飯,我還有點事,一會你帶着你朋友去我家,辭雲會來接你。”
我審視着他。
他必然是聽見了昨晚我在喬十一的家門口和孫霆均說今天請他吃晚飯,所以他才故意整這樣的一出。雖沒有直接說讓我不要去見孫霆均,但結果是一樣的。大概他覺得自己去陪喬十一,說不出口讓我不要見孫霆均吧。
他看上去有些心虛,閃閃爍爍躲避着我的目光,耳根子瞬間通紅,風馬牛不相及地扯了句:“我花錢讓十一隔壁的那租戶搬走了,所以這幾天我晚上睡覺都是在她隔壁。”
我沒有說話,氣氛突然陷入了尷尬。
他擡手看錶,說等江辭雲過來了再走。
他在吃醋,還吃的那麼明顯,卻偏想在我面前隱藏。
爲了測試我心中所想是否屬實,於是故意說:“讓他不用來,我既然答應孫霆均吃晚飯就得去。”
他急了,整張臉漲得通紅,呲了呲牙:“不行!”
我沒理他,下牀走到衣櫃前,開始翻晚上要穿的衣服。
翻着翻着,腰上就纏了條手臂,右側的肩窩上也壓下一股力道。
男人的氣息順着我的肩膀的衣料無孔不入,他慢悠悠地說:“只要你肯給我點時間,感情和敵人我都會處理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些害怕,因爲不清楚他會搞什麼事。他弟弟說過,他是個喜歡各個擊破的男人,有時候看似要完蛋了,處境很糟糕,其實可能纔是真正開始。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江辭雲到了,商臨要離開。臨走時他讓江辭雲務必要照顧好我。江辭雲痞笑着拍拍他的肩:“我們家的人不是誰想惹就能惹得起的。敢算計你,都得完蛋。去,老子等着看你的精彩表現。”
商臨看他一眼,嘴角挑起一絲陰柔的笑,不再言語地踏出我的公寓!
我有些激動的一把抓起江辭雲的胳膊,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了。
我急問:“他要做什麼?”
江辭雲穿着精工襯衫,看上去完全像個痞子,眯眼盯我一會後說:“做爺們該做的事。”
面對江辭雲過分通透的痞笑,我渾身竟然一陣發毛。
這對兄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們在乎過同一個女人,感情還這麼好?
因爲太不能理解了,所以我衝口而出地多嘴句:“以前阿臨睡覺都喊唐穎的名字,你應該也知道他好像喜歡過唐穎吧?你們兄弟的感情可真是好出了天際!”
江辭雲的臉色一下陰下來,砰的一下把我推到牆上:“操,你剛和老子說什麼?”
心中一驚,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馬上反口:“和你開個玩笑至於嗎?”
事後估計他覺得這事不可能,也就很快恢復了神色。
我要換衣服,準備趕江辭雲出去,可外頭客廳裡突然有了動靜。
緊跟着就響起了沈芳的一聲尖叫!
“啊——”
我馬上急匆匆衝出門去,一眼就看見了西裝革履的孫霆均正揪住沈芳的頭髮。
我讓他放手,還罵了幾句,可孫霆均就像聽不見似的。
他穿着和昨晚一模一樣的衣服,下巴處淺淺的鬍渣冒出來,空氣中布着濃濃的酒氣,襯衫的扣子炸開了一半,兩塊傲人的胸肌毫不掩飾地露在外面。
我走過去,一把扯住孫霆均那隻揪住沈芳胳膊的手。
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語氣很是變態地說:“女神,我不是來找你吃晚飯的。我他媽想起來就會噁心的女人,不該待在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