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們是戰友
由於聯邦政府的忽然宣戰,血紅星球不得不進入緊急備戰的狀態。[ ~]
大量的備戰物資被成批地運往血紅星球,國內媒體將所有攝像頭都對準這裡,一些擔心會被殃及的當地人決定提前搬家,帶着親人遷去帝國的其他附屬星球。
然而,更多的當地人選擇了留下來,這是簡凌所沒有想到的。
威爾士帝國尚武好戰,戰爭對他們而言,興奮與激動遠遠大於恐慌。他們堅信自己的軍隊能夠打敗敵軍,即使留在這裡,他們也不會受到傷害,他們甚至自行採購槍械火藥,與一些民間的機甲駕駛者組成成百上千個游擊隊。
他們熱血澎湃,無比期待這場大戰的開始。
百姓們的舉動,無異激勵了備戰的士兵們,尤其是那些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們。激動與擔憂在他們心裡攪拌,混合成一種古怪的興奮狀態。
作爲414基地的最高指揮官,身經百戰的夏很瞭解戰士們這種心態,換做是從前,他會積極地鼓勵他們,讓他們一直將這種興奮的狀態帶到戰場上。
可是周少將的自殺事件,讓他忽然意識到戰士們的精神需要受到關注,盲目地興奮只會加劇精神的不健康發展。他下發命令,讓所有的士兵全部去進行一次戰前心理檢查。
士兵們在長官的帶領下,卸掉身上的所有裝備,只穿着背心大褲衩,排隊站在心理諮詢室門前。
那些年輕的新兵蛋們偶爾會垂頭低聲交談兩句,對他們而言,這種心理檢查的經驗不過就是問幾個問題,只要他們能回答正確就可以了。但對那些上過戰場的老兵們而言,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曾經在戰場上目睹的一切,在他們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夜晚做惡夢,夢見自己還在戰場上,緊張與恐慌緊緊攥住他們的心臟,令他們徹夜難眠。
基地以前沒有心理醫生,更不會有人特別去注意他們的心理狀態,他們也不願意將這種心事說出來,這會讓他們覺得羞恥。( ·~ )
這次的心理檢查,對他們而言是個紓解的機會。同時也伴隨着被發現心中秘密的緊張與不知所措。
他們呆呆地站着。大多將目光固定在前方的諮詢室門牌,還有少數索性蹲在地上,雙手抱着頭,不讓人看清他的神情。
外科辦公室就在心理諮詢師的正對面,隔着一條長長的走道。
簡凌端着一杯熱開水,坐在辦公椅上。??將椅轉了個圈兒,面對門口,靜靜看着走道上的士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正窩在沙發上打遊戲的段卓,見到她一直站在那兒,便忍不住戲謔地笑道:“看什麼呢?平時做身體檢查的時候。還沒看夠啊?!”
簡凌瞥了他一眼:“你倒是相當輕鬆。”
他笑嘻嘻地移動手指,目光片刻也不離開屏幕上的小怪獸:“其實本少爺也很緊張,只是我這人比較善於僞裝,所以你們看不出來而已。”
相比段卓的輕鬆,坐在另一張辦公桌前的巴森特就要苦逼多了。他手裡握着個不知道從那兒淘來的十字架,閉着眼睛不停地念叨:“神啊,主啊,菩薩啊,佛祖啊,上帝啊……求求你們一定要保佑我,不求立功殺敵,只求能活着回去討媳婦兒!”
一腳邁進辦公室的沈秋,聽到巴森特的唸叨,笑着放下手裡的酒瓶:“我說,十字架只能讓上帝聽到,其他的都聽不到,你也別白費口水了!”
“我昨晚上網訂了一整套,其他的佛像和神像都在運來的路上,”他看了看時間,“這時候差不多該到了,我去門口看看!”
說完,他就抓着十字架跑了出去,剛出門口就撞上朗逸寧。
他隨口道了歉,就跑走了,看着他消失在電梯口的身影,朗逸寧失笑:“這人又在搞什麼鬼?!”
他跟在沈秋後面,走進外科辦公室,來到簡凌的身邊,隨手扯過一把椅坐下:“你要不要考慮暫時調離414基地?”
簡凌放下水杯:“我哥聯繫你了?”
昨天簡辛倒是打了兩個電話給她,不過她都沒接,一是因爲當時正在開會,二是因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她很清楚簡辛打電話過來的用意,也明白他的擔憂,但是她沒辦法給出他想要的迴應。
朗逸寧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你在414基地呆了半年,已經有了不錯的臨牀經驗,再加上中級軍醫的執照,你就算離開了這裡,一定也會其他基地邀請你。我不是想插手你的事,只是希望你能在做決定之前,多用理智來思考事情。”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暫時不想離開這裡。”
“理由?”
“如果我說我只是因爲習慣,懶得挪地方,你會不會信我?”
朗逸寧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如果是和平狀態下,我信,但現在是備戰期間,這個理由不能成立。”
簡凌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會:“我說過,我們是戰友,生死與共的戰友。”
這話的聲音不輕不重,卻讓正在玩遊戲打怪獸的段卓手下一滑,“他”被怪獸一口咬死了。
躺在他對面沙發上的沈秋也放下酒瓶,低頭望着自己的酒瓶,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幾個字,像一顆石扔進湖水裡,在所有人的心情都起了一點點變化。
段卓關掉遊戲,拍拍屁股:“我忽然想起點事,先走了。”
他輕鬆地走出辦公室,卻沒有走進電梯,而是進入樓梯間,撥通家裡的電話。電話通了,那頭響起段興業的聲音:“小兔崽,終於知道帶電話回來啦?!”
段卓靠在冷硬的牆壁上,單腿支起,臉上的輕鬆神情漸漸淡去:“爸,我不回去了,我得留在這裡。”
那邊安靜了幾秒鐘,隨即爆發出一聲怒吼:“萬一你出個三長兩短,誰來給老送終?!老真是白養了你!”
“放心,我已經買好戰後保險了,受益人是你的名字,我要真出事了,會有一大筆的賠償金給你,足夠你再去買個兒送終了。”
“放屁!老這輩就你一個兒,再多的錢也買不到!你要是真想去,那就趕緊滾吧,不掙個軍功就別回來見老!”
段卓忍不住笑了,眼眶卻熱熱的:“好。”
“哼,以後你要是凱旋歸來,老還能跟人說,我有個英雄兒!做了半輩的生意,看了半輩的臉色,老也算是揚眉吐氣了!”那頭的聲音頓了頓,忽然放低了些,“但要是真遇到危險,能躲就躲着點,人是肉做的,再厲害也擋不住鋼鐵大炮。實在不行,軍功咱也不要了,能活着就成……”
段卓哭笑不得:“我不能做逃兵……”
“什麼逃不逃的?活命最重要!別人要是看不起你,你就回家來,跟着老做生意,還怕活不下去?!”
段卓有種想哭的衝動,這麼多年來,他就只知道和父親吵架鬥嘴,從沒爲他想過。上次走的時候,老爸看起來還很精神,但他注意到老爸的雙鬢已經有了幾根白髮,老爸是真的老了。
他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將眼淚咽回去,笑得很大聲:“放心吧,老頭,本少爺一定弄塊軍功勳章回去給你長臉!”
“你個小兔崽……”
段卓離開後沒多久,沈秋也起身走出外科辦公室,他走到休閒平臺,坐在椅上,雙腿往上一擡,搭在玻璃茶几上。他拿出通訊器,看着屏幕上的小女孩照片,稚嫩的五官與他如出一轍,笑得很是燦爛。
他微微一笑,垂下頭,在照片上親了一口。
將通訊器放到茶几上,他扭開酒瓶,仰頭喝了一大口,咂巴着嘴巴,酒氣醺然:“小可,爸爸又得上戰場了,你可得要保佑爸爸平安哦!”
茶几上,通訊器的屏幕裡,照片上的小女孩依舊笑着,靈動的眼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朗逸寧回到自己的內科辦公室,他撥通簡辛的電話:“抱歉,我沒勸成功,她希望留下。”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平靜,似是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我知道了,這次多謝你。”
“不氣,舉手之勞而已,”朗逸寧一手拿着通訊器,一手拉開厚重的牀簾,陽光從寬大的落地窗灑進來,他微微眯起雙眼,“阿希怎麼樣了?”
“你弟弟上次發明了一項新的科研技術,被項目組正式採用了,才十五歲就已經成了科研組的主力,他的天才少年史上又要加上一筆了!”
朗逸寧卻不關心這些:“他的狀態現在怎麼樣?”
那頭停頓了一下才回答:“不太好,這幾個月一直不和人說話,除了呆在實驗室,哪裡也不去。他的心理醫生聯繫過我,他很久沒去那裡複查了,這樣下去容易出事,我建議你最好打個電話跟他談談,我覺得他會聽你的。”
朗逸寧忍不住苦笑一聲:“那也要他願意接電話才行……”
“我會努力幫你勸勸他。”
“那就麻煩你了。”
“彼此彼此。”
掛斷電話,他站在落地窗前,透過玻璃看着外面的操練場,那些被運來的物資正在一車車地往倉庫送去。一些完成心裡檢查的士兵們從醫務大樓走出去,神情不一,他們或是興奮或是沮喪,任由軍用懸浮汽車在頭上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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