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對其他同學的詢問證實了方儷冰的說法,當時在場的另外兩名男生也目擊了李木涵出事的過程:在拍照時試圖摘花,結果不小心墜落。
李木涵的手機相冊裡,最新一張的確是她站在墜落地點的照片。
如果沒有董曉悠的案子在前,他們師徒二人一定不會多想,這顯然就是一個因當事人安全意識薄弱而導致自身受傷的意外事故,簡單明瞭。
只是這“事故”出現的時機,讓趙慶田忍不住想起了董曉悠媽媽的那句話——希望別的女孩兒不要受到那樣的羞辱吧。
真的出現了“別的女孩兒”。
照片上李木涵血淋淋的臉,似乎是某種預言的實現。
“師父,可以提問董曉悠的案子嗎?”
進門之前,劉鬱白向趙慶田確認,因爲裡面坐着的是許諾林。
“不行。”
趙慶田回答得很乾脆。
看見有人進來,許諾林習慣性站起身來。
“坐吧,不用緊張。”
“謝謝。”
“聽說你當時不在現場?”
“對,我們先下山了。”
“你們?”
“我和陸千芊。”
“能描述一下你在下山之前看到的有關於李木涵的情況嗎?”
“我們跟着大家下去的時候,李木涵還在拍照,我沒怎麼注意,她應該是落在隊伍最後了吧,方儷冰他們慌里慌張往下跑的時候才告訴我們,說李木涵掉下山了,大家就趕緊去找。”
“怎麼想起來去郊遊了?天氣也挺熱了。”
“班幹部提出來的,因爲董曉悠出事之後,同學們總在私下裡議論,尤其是女生之間,有種互相猜忌的感覺,心情都不太好。”
“李木涵呢?她在郊遊之前的狀態怎麼樣?”
“前段兒時間看她精神狀態不怎麼好,可能是董曉悠受傷她比較擔心吧,不過今天好像還挺開心的,到處拍照……還有,剛纔在醫院就想告訴您,宿舍失火之後,我和李木涵已經不住一起了,所以出發之前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趙慶田和劉鬱白對視了一下。
“對,我忘了,那你現在住哪裡?”
“我們宿舍樓沒有空餘牀位,指導員老師暫時把我安排到研究生宿舍樓了。”
“李木涵呢?”
“和2班女生住在一起,他們班有一個休學的。”
看起來和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劉鬱白心裡有些焦灼,像是認定對方正在說謊,卻沒有辦法拆穿一樣。
“去年十月份,你提交過調換宿舍的申請,對嗎?”
劉鬱白沒有聽從師父的話,冷冷的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許諾林愣了愣:“對。”
趙慶田按住徒弟的手臂,卻沒有制止住他接下來的問題。
“被拒絕之後你很生氣,說過要一把火燒掉宿舍,對嗎?”
許諾林一愣,瞪大眼睛,沒說話。
趙慶田知道李木涵的事情讓這個新人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他能理解他的不安。
正在調查的案子中突然出現了新的受害人,以爲會躲在暗處聽天由命的影子,竟然還在繼續行動,最初捉迷藏的設定突然變成了一場時間上的戰爭,根本容不下他們細想。
既然已經問了,那就看許諾林的反應吧。
趙慶田偷偷嘆了一口氣,盯着對面的女孩兒。
過了很久,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許諾林開口,聲音有了哭腔:“知道了,你們在懷疑我,所以才叫我來……那只是氣話而已,怎麼可能真的放火?實在不行就出去租房子了,不至於……如果我說要把學校炸掉,你們也相信嗎?”
“所以,你承認曾說過要燒宿舍的話了。”
“承認,但那真的是氣話啊!”
劉鬱白只在意得到的肯定回答,無視了對方多餘的說明。
“今年二月份你更換了自己體育課選修的項目,爲什麼?”
“體育課更換項目有什麼不對?不是想選什麼就選什麼嗎?”
不知不覺像是在吵架了。
“沒錯,你當然有權利更換,我問的是原因,麻煩你說明原因!”
女孩兒眼鏡下面閃動的淚光,並沒有讓劉鬱白斂起戾氣。
“我不想說!”
許諾林崩潰般吼出之後,呼吸急促起來,臉也紅了。
趙慶田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間這麼生氣,把紙巾盒遞過去:“你先冷靜一下,凡是和案件有關的人員我們都要仔細調查,請你理解。”
一旁的劉鬱白看對方的情緒越來越失控,開始顫抖着肩膀低聲啜泣,一時手足無措,也趕忙解釋:“把有問題的地方說清楚,也可以早點兒洗脫嫌疑。”
而許諾林聽到劉鬱白的話,氣極地冷笑一聲,把臉偏向一邊。
看到師父給的眼神兒,劉鬱白只好站起來走了出去。
等許諾林氣息平穩了一些,趙慶田才輕聲安慰:“姑娘,也許你只是說了句氣話,但是站在我們的立場上去想,肯定會和8211的案子聯繫在一起,對不對?”
許諾林轉回來。
“就是不想激化矛盾,才申請換宿舍啊,那之後她也改了很多,我不可能……”
說着說着又哽咽了。
“嗯,你先平復一下心情。”
看她不再擦臉上的淚珠,他試探着問道,“你覺得有可能從誰那裡傳出你曾說過要燒宿舍的事情?”
“不知道,我以爲大家肯定能聽出來那是氣話……誰能預想宿舍真會失火?都是去年的事情了,他剛纔提到的時候我都懵了……”
大家?趙慶田琢磨,看來她真在不止一個人面前說過那句話?
“8211的火災,你有沒有懷疑的人?比如當天進過你們宿舍,現在回想起來有些奇怪舉動的?”
“沒有,那件事已經弄的大家都疑神疑鬼的了。”
“嗯,你先坐一下,我們再問陸千芊幾個問題,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趙慶田知道對方已經產生了牴觸情緒,只好結束了談話,站起來整理桌面。
“請等等。”
“想到什麼了?”
“不是,我想問問,怎麼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我真的很討厭被人冤枉……”
許諾林的表情很委屈,語氣卻很強硬。
趙慶田放下手中的記錄表,微微彎腰,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回答:“姑娘,沒有任何人,需要證明自己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