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走進去沒幾步,就看到一張已經溼的不像樣的大牀。
“看來維修師傅還沒回來啊。”肖蟄已經對這家店的維修師傅絕望了,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盯着某人兌現諾言,“你剛纔可說了,我今晚不睡地板。”
看着他一臉隨時怕自己跑路的表情,聞晟彎了彎嘴角,“去洗澡。”
“去啊。”肖蟄對於他這種省略主語的說法見怪不怪,洗澡就洗澡,還特地跟他宣佈幹什麼?直到見對方半天不動作,眼神不懷好意地看着他,他纔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叫我去啊?”
“嗯。”
他聞了聞,“我身上也沒什麼怪味道啊。”有點犯懶,“我玩會手機再去洗。”說着就要坐上聞晟那張溫暖而不潮溼的牀。
結果被人一把揪住後領子丟到另一張牀上,“沒洗就別上,髒。”
得,吃人手軟拿人手短,睡人牀——志氣也長不到哪裡去,爲了今晚的睡眠質量,肖蟄咬了咬牙,他還想舒舒服服躺牀上玩手機呢,還是麻煩一時清淨一世好了。
抱着這種想法,他乖乖地進去飛速洗了個澡,又飛速地出來,炫耀似的當着聞晟的面倒在他的牀上。
真是幼稚。
聞晟大人大量,沒和他計較,只是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他一貫高效率,這次洗澡的效率特別高,過不了一會就出來了。
“你……”肖蟄瞠目結舌地看了看手機裡剛剛登進去的遊戲界面,有點懷疑是這賓館網速實在太差,還是對方動作實在太快,“洗乾淨了嗎你?”
對方瞪過來,他識相地閉嘴,沒想到聞晟反而舒心地笑起來了。
真的是,十分舒心。
就像是一隻許久沒吃葷的老虎,忽然抓到兔子一樣,想想隨時可以開開葷飽飽腹,不舒心都難哪。
“你別這麼笑,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笑得好看就好看,只不過動物的本能告訴他,這麼笑,有陰謀。
“乾不乾淨,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穿着衣服我怎麼看得出來,就算是你扒了衣服,我也……”他後半句話塞在喉嚨裡頭,硬生生地咽回肚子。
實在是不得不咽回去,不咽回去氣管塞住他都沒法呼吸了。
這這這這這,誰能來告訴他,這忽然親上來算是怎麼回事啊。
“如何。”半晌,聞晟才喑啞着嗓子離開他的脣。
“什麼怎麼樣?”他被吻得七暈八素,對這事態發展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乾不乾淨?”
“你洗澡又沒洗嘴,我怎麼知道。”他迷迷糊糊地回答,下一秒就後悔得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對方埋在他脖子上悶悶地笑,“怎麼有這樣煞風景的人。”說着也不知道他怎麼動作的,反正等到肖蟄再稍微有意識點,自己已經被扒光了衣服翻了個身,後頭的人還在那裡用特有的嗓音說話,“那就看看洗了的地方吧。”
本來想保證睡眠質量的某人,一直到深更半夜都沒有睡眠,更不要提質量了。
好不容易開了葷的老虎特別饜足,躺在牀上十分滿意地看着一臉疲態的某人。
他閉着眼睛,微微蹙着眉,似乎着實累得慌了,濃密的睫毛顫阿顫的,還能看到眼珠子在裡頭偷偷地動。
明顯就是裝睡。
被要怕了吧。
“喂。”閉着眼睛的傢伙突然喊了一句,因爲力竭的關係,聲音格外輕飄。
“嗯?”
“爲什麼?”
“什麼?”
“這麼突然,爲什麼就要了?”
他不答反問,“你想嗎?”
……
房間裡寂靜了好一會,空調的積水一滴滴落下來,砸到被褥上,是那種悶悶的聲音。
“想。”半天功夫,肖蟄回答,難得沒有廢話,那麼言簡意賅。
“我也想。”聞晟反而和平時不太一樣,話多了一些,“既然我們都想,這樣不是正常?”
“所以說,你只是想解決生理需求?”
賓館的窗簾早就被緊緊拉上,也沒開牀頭燈,以至於房裡竟比肖蟄那狹隘的小公寓還要黑暗,也讓他看不到聞晟射過來的灼灼目光。
“你覺得呢?”
肖蟄在被單裡彆扭地蠕動了一下,他的腰還很酸,酸得跟麪條一樣軟,儘管如此他還是勉強撐起來,看着聞晟分外模糊的輪廓,盯着應該是他雙眼的位置,很認真地說,“我覺得我們不像炮友。”
炮友只負責打炮,解決生理需求。
“嗯。”
“但我們也不是情侶。”
是情侶的話,他就不會等到做完,才確信真的做了。
“嗯。”黑暗裡聞晟挑起眉,太陽穴有點痛,是不是要得不夠,所以他還能在這裡一本正經地分析關係?
現在心情正好,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吵上一架。
“所以,爲了不要再處在這樣不三不四的關係裡,我提議……”他咬了咬有點紅腫的嘴脣,“我們交往吧?”
若是此時開燈,肖蟄一定能夠看到聞晟臉上的笑意,沒有絲毫壓抑的成分,一直蔓延到眼底,又滿溢出來,在眼角開出細細的紋路。
爲什麼不回答?
身體十分疲倦的肖蟄,在說完這句話後,彷彿精神上的力氣也用光了似的,他等不及答案,又或者說,已經沒有任何殘留力氣去承受答案,於是一股腦滑下去,臉抵着被子,發出悶悶的呼吸聲。
聞晟輕而有力地將他翻轉過來,又把整個人往上提了提,讓他睡在正頭上,“也不怕悶死。”
他的手在肖蟄的臉上游走,直到停留在嘴脣上,軟軟的,溫溫的,很有彈性。
折騰了對方大半天才下去的火氣,騰地一下又起來了,聞晟俯下身,吻住他的脣,舌尖描繪着那上面的輪廓,像是遇到一道花費了無數功夫才做好的精緻菜餚,需要細細品嚐,好好回味。
“如果我說好,你也動不了了吧?”壞心地掐着肖蟄的腰眼,看他哼唧着要逃開,卻逃不動的模樣,眼裡有什麼東西一下子就陷下去了。
他早已不是什麼帝王,想要什麼東西,自有人看透他的心意,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上。
本以爲這一點,他很早以前就清楚了。
結果這樣的性子還是滲透到自己的骨子裡,以至於他潛意識裡一直以爲,不說,別人也該懂。
算是吃了個教訓。
他也躺下去,摟住肖蟄的腰。
既已屬於他,他就不會再放手。
總該慶幸自己的洞察力還在,不止能及時看透自己的想法,能看透肖蟄的,更是能看透某個人的。
搶佔先機,永遠是兵法中的上策。
肖蟄是被一通電話鬧醒的。
迷迷糊糊地接起,他的聲音還有幾分睡意,“喂,哪位?”
“到點了。”無線電波承載着聞晟清冷的聲音,直擊他的耳膜,還沒來得及反應,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什麼鬼?”肖蟄半開着眼睛仔細地看了下手機,猛地從牀上跳起來,“臥槽,怎麼這麼晚了?”
再有半個鍾,他的戲份就要開拍了。
他居然從晚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那個混蛋,一夜春宵,拍拍屁股走人也就算了,還故意等到這麼臨時才叫他!
咬牙切齒地穿好褲子滾出賓館,攔了輛的士,又飛跑了好遠的路,肖蟄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現場,只覺得自己腰也軟腿也軟,下一秒很可能就要趴到地上去。
“你怎麼臉色這麼白?眼睛裡也好多血絲啊。”朱靈瞧見他,有點被他這副鬼樣子嚇到,“你昨晚熬夜了?”
“沒,就是睡不好而已,我先去化妝換衣服。”肖蟄笑着答,在朱靈沒注意的時候,憤恨地剜了不遠處的某人一眼。
今天拍的是血鷹和女主角,兄妹團聚的戲份。
肖蟄其實很累,不過也得強打起精神來演出一副無比驚喜的樣子,拍出來的效果無功無過。
真得慶幸莫蓮不在這圍觀,不然他的演技還要再打一個折扣。
不過楊駿皺着眉看着他們拍,雖然哪裡都挑不出不好,但也哪裡都挑不出好,“再拍一條看看!”
“今天楊導好像心情很糟糕啊,臉一直繃着。”朱靈小小聲地吐槽了一句,麻利地跑回原來的走位。
“ACTION!”
“楊駿!你個王八蛋!”
明明是那麼擲地有聲的罵人話,結果因爲那不中不洋的腔調,後頭那個蛋愣是從四聲拗成了一聲,平白添了幾分笑點在裡頭。
剛要開演的兩人都愣了,齊刷刷的回頭,就見一箇中國人長相的小年輕,一拳蹭地一下往楊俊臉上招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