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馬馬虎虎，就是風有點大。
聞晟靠着樹，耳邊還捂着一個手機，冷眼看着不遠處的三個人。
楊駿和肖蟄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熱火朝天的，而那個叫什麼楊唸的，就委委屈屈地蹲在一邊，好像在思考什麼人生大事一樣。
手機那邊嘰裡呱啦嘰裡呱啦不知道在說什麼，反正都被他當成了噪音，“我掛了。”
“別，別呀。”這三個字比其他什麼話都有效，伍白流立馬住嘴。
“說重點。”
“我有驚喜給你，你繞……”伍白流壓低着聲音，話沒說完就看到人已經繞過來了，皺着眉一臉“給我一個解釋”的表情。
“啊哈哈哈，surprise！”他無不心虛地說，明明本來就是想嚇一嚇他的，怎麼真的被發現，反而有點發毛呢。
眼前這個伍白流早就和聞晟剛認識的不一樣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這人又是絡腮鬍子又是耳釘又是馬尾，看着就覺得髒兮兮，現在把多餘的毛刮刮減減，耳釘巴拉下來，還是挺清爽陽光的。
除了那一如既往的猥瑣眼神。
“你別這樣看着我，我都打理得這麼幹淨了，怎麼還跟看路邊破爛一樣。”伍白流挺委屈的，擱誰誰敢用這種眼光打量他啊。
“什麼事？”
“你就不問問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更心塞，做出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樣，怪噁心吧啦的。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走了。”
“別。”伍白流笑嘻嘻地攔住他，“我過來出差，既然你都下定決心要打發掉劉勝這個經紀人，那我總得徹底把他的光和熱榨乾吧？你看我多久沒見你了，只能聽到你的聲音，太可憐了。”
兩三句話把過來的原因目的，以及怎麼能找過來的全說了。
“哼。”
伍白流替劉勝抹了一把冷汗。
劉勝啊劉勝，你可千萬得期待這祖宗晚點登上人生巔峰，不然你的人生谷底就快來了，誰叫你做個間諜做的那麼明顯呢？
“給你五分鐘。”知道他來到自己面前，就算沒有重要的事，也能想出什麼重要的事來讓自己搭理他，他倒也不能真的一走了之。
“我最近做了個大單子，簽了個優質潛力股。”伍白流撇撇嘴，麻利麻利說了，又開始邀功，“剛從美國回來就被我截下來了，你看我厲害吧。”
“嗯。”籤不籤，根本沒有必要特地跑來跟他說話，聞晟應了一聲，靜待下文。
“哎，你就不能反應熱烈點？好歹我籤對了人你也有好處。”伍白流心都碎了，還不得不接着說，“這人在美國動靜其實也蠻大的，以前在這邊小有名氣，人脈不錯，回來去哪家都有好發展，我本來還想着得多費點勁，結果他隨便聽聽條件就答應了，你知道我多吃驚嗎？我們現在的發展勢頭雖然好，也比不得其他兩家啊，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其實在國外沒混得那麼好，急於來國內發展，所以才被我們先下手爲強了。”
“那倒未必。”聞晟稍微感興趣了一點，“還有？”
“還有什麼？”伍白流裝傻，可惜不一會就破功了，誰讓他是上趕着的那個人呢，“還有，那傢伙和對面那一個二愣子是一起回國的，聽說在國外感情還不錯。”他說着朝肖蟄那邊蹲着畫圈圈的楊念努努嘴，“可是楊念那個二世祖簽了巴蒂集團。按說我也算這圈裡的老資歷了吧？這麼凌亂的關係我還是挺少見的。”
至天娛樂的大少爺回來當大導演，這很正常。
二少爺跑去籤自己家對頭的公司，那就有點奇怪了。
和二少爺關係不錯的好朋友，回來不靠以前有的人脈和實力自己打天下，不選本家至天，也不選楊念簽下的巴蒂，而是眼巴巴地簽了他們這個尚躋身不到前列的娛樂集團，那就真的太太奇怪了。
“那不是很好？”
“倒也是。”伍白流扁扁嘴，有這麼一個和三家都有牽連的棋子在手裡，確實挺好的。
“楊念，莫導叫你回去拍戲。”
兩撥人分兩邊都聊得挺深入的，結果雙雙被這個不速之客打斷了。
聞晟這邊早有預料，肖蟄那邊，卻是神態各異。
“你現在在巴蒂集團拍戲？”終於沒把楊念晾在一邊，肖蟄這話剛問出口，看到楊駿驀然轉陰的臉色，也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對呀，Janson要不要也來？我跟莫姐關係還挺不錯，回頭給你介紹給她？”
“你不是他弟弟嗎？”爲什麼楊念就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呢？肖蟄開始有點同情楊駿了，難怪昨天莫蓮跑來看他們拍戲，他也沒反對。
“弟弟怎麼啦？我又不能一輩子靠家裡的人，我得獨立啊。”楊念一本正經地回答。
“那你倒是找份正經工作啊，一個從美國留學回來的海龜，爲什麼要進娛樂圈啊，就憑你這樣——”
“我那一個樣子啊？”楊念不滿，“我長得不夠帥氣？好看？吊炸天？”
“那倒不是。”
“那我那一樣L……？”楊念剛想說“拉”，就想起肖蟄剛纔的吩咐，只能硬生生把韻母吞回肚子裡。
“沒，沒哪樣。”只不過是你的智商稍微有點不適合這個圈子而已，肖蟄是個厚道人，絕對不會說大實話，“那你怎麼着也別去自己的對家啊，這要是別人把你賣了怎麼辦？”
“哈哈哈，Janson你還是一樣愛開玩笑，我長相帥得那麼顯眼，怎麼可能賣得掉，再說了我又不是一個傻子，怎麼可能甘心被人賣，你放心。”這次連聲母都沒有了，不過很明顯楊念憋得很痛苦。
肖蟄還能怎麼說，話都到這份上了，人哥哥都在一旁保持沉默呢，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楊念，Lucas？走不走啊？”
“走，走！”楊念跟來催他的人打了個招呼，又回頭跟肖蟄說，“哎呀，獨立的人就是忙，我先走拉，回頭咱們去餐廳吃菜。”說着他風風火火地跑開，也沒跟楊駿說聲再見。
“其實他就是想氣你吧？因爲一開場的事？”肖蟄目送着楊念。
“哼，我氣習慣了。”
肖蟄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就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單純，別和他一般計較。”
“你說得太好聽了，哪裡是單純，簡直是幼稚。”
“喲，就剩下他們兩個，連畫圈圈的都跑了。”伍白流習慣性地掏出香菸，結果硬生生地在某人的眼光底下剎住。
“沒別的事了？”聞晟看了一眼時間。
“怎麼就下逐客令了？是沒了，但是多久沒見就不能敘敘舊？”
聞晟不說話。
“我就知道，在你眼裡我們就只是利益關係，你從我嘴裡掏出消息，榨乾我的剩餘價值，然後就對我不屑一顧了。”伍白流又是心塞塞。
“是你找過來的。”
伍白流無聲了三秒，最後翻了個白眼，“行，行，我知道咱倆沒舊可敘，你的舊都在那邊和別人敘舊吧？”
“嗯。”
居然承認了！
伍白流哭瞎在廁所。
忽略這個表現派人物，聞晟走開了。
“哎，方向不對啊，棒打鴛鴦是朝那邊啊。”伍白流本來還以爲他會衝去把楊駿一把踢開，然後一本攬住肖蟄，大聲宣佈所有權。
多霸道總裁範啊，多蘇啊。
不過他怎麼ｂｉｕ地一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過不了一會，劇組的工作人員就朝楊駿走過去，然後就聽到楊大導演大聲宣佈了一聲，“重新開拍。”
然後肖蟄就和楊駿分開了，轉而投入朱靈的懷抱。
原來是這樣。
這個死傲嬌啊，棒打鴛鴦都捨不得親自出面。
伍白流撇了撇嘴，哼着歌兒，轉頭回去找會上趕着巴拉他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八卦的力量，那些被揍了幾拳的人腰也不酸，腿也不疼，狀態特別好。
至於沒有被揍的人？
反正沒捱揍，那狀態就更好啦。
總而言之，從肖蟄和朱靈“兄妹”兩人會心一笑，拍到了妹妹瞪大了眼睛質疑哥哥，再拍到主角和皇帝劍拔弩張，最後暫停在主角看着皇帝皇帝看着血鷹血鷹看着主角這麼一個“表達了衆人複雜心情”的場面，幾場戲幾乎都是一條過。
衆人喜大普奔，卻唯獨楊駿坐在監視器前頭皺眉不語。
“這條我覺得很不錯啊，你怎麼看着好像不是很滿意？”徐導好奇地問。
“沒有，拍得挺好，大家狀態不錯。”
“那你怎麼？”徐導想起他剛纔似乎走開了會，去接了個電話，“發生什麼事了？回來你就一直臭着個臉。”
“回頭我跟你說。”楊駿努力調整好，宣佈了今天工作完畢，暗地裡卻握緊了拳頭。
他早就該料到有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