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滑過心底,諾雅斯脣角露出雨後陽光般的笑容,想到若琳能甦醒過來,他整個人立即輕鬆下來,“爺爺,我會努力學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等到了上學時間就去學院。”
“好,這纔是我的好孫子。”諾維傑一邊說,一邊饒有深意地望了莫琪一眼,手中的龍頭柺杖再一次敲了敲地板,臉上帶着促狹的微笑,問道,“琪琪,你嫁給小斯好不好?爺爺越看就越喜歡你這孫媳婦。”
“爺爺……”莫琪迅速臉紅地低垂着頭,耳根處滾滾發燙。
“哈哈,琪琪害羞了?我家小斯很不錯的呢,上得廳堂入得廚房,人長得又帥氣,文質彬彬,又孝順禮貌……”諾維傑開心地誇獎着他家的寶貝孫子。
“爺爺!不要說了。”諾雅斯尷尬地望着諾維傑,又飛快地瞅了莫琪一眼,立刻轉開目光,臉上有抹不易察覺的羞澀。
諾維傑不耐煩地推着諾雅斯,作勢要他離開,“你去睡你的午覺,我這是在幫你找媳婦,琪琪這樣的好女孩你打着燈籠都難找。”
“爺爺別鬧了好不好?我想和琪琪單獨聊聊。”雅斯無奈地搖着頭,爺爺就是這般可笑又有趣的“老小孩子”。
諾維傑一聽“單獨聊聊”這句話,立刻開心得合不攏嘴:“好,爺爺先離開,你要好好地說話。”說完,帶着詭異的笑容離開了。
看到爺爺離開,諾雅斯臉上的尷尬終於消退,轉而露出一抹優雅的笑容,“琪琪,剛纔爺爺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老人家就是這樣亂說話的。”
莫琪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但還是強笑着點了點頭:“我知道。”
“昨晚你守了我一夜,謝謝你。”諾雅斯誠懇地道謝。他昨晚隱約感覺到有一樣很溫暖的東西貼在自己的胸膛,那舒心的感覺令他慢慢安定下來,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安慰他。他不想去深究那是什麼,只是目光復雜地望着莫琪。
但是對於莫琪來說,守在他身邊,看着他的容顏度過一夜,反而是一種幸福。於是她很爽朗地回答:“不用太客氣,因爲你昨晚發燒了,照顧你是很應該的。”
“當初爲什麼你不告而別?”雅斯的聲音裡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這一問頓時使她的身軀略顯僵硬,停頓了好幾秒,她在內心責怪地控訴諾雅斯:爲什麼不告而別?爲什麼你不想想你當初的冷漠?一次又一次被你傷害,我還有什麼理由再待在這個傷心的地方?平靜下內心的情緒,“因爲美國有好朋友,所以我和沫沫就一起去美國留學了。”
“對不起。”空氣中瀰漫着沉重的氣息。
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莫琪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爲什麼對我說對不起?”
“這句話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當初我誤會了你。”諾雅斯內疚地望着莫琪。
當初莫琪很多次向他表白過心意,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絕,而她就像永遠也不會倒下的“不倒翁”,一次又一次地送他小禮物。面對同追求他的女生,她總會努力地和她們競爭,即使她們欺負她,她都會堅強地站起來。直至那一天,莫琪和另外一個女生吵架了,莫琪還將對方打傷了。那個女生掩飾得那麼好,讓他以爲莫琪是有意的,所以那一天他說話很重,與她爭吵之下還打了她一巴掌,把她弄哭了。而第二天,他以爲她還會送小禮物給自己,得到的消息卻是她坐上飛機去美國了。
愚蠢的他後來才發現,那個女生心機極重,他很後悔當初那樣對莫琪,這幾乎成爲他每一天夜裡的噩夢,夜夜折磨,愧疚和悔意幾乎要將他的心完全吞噬。
五年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忘記她,其實他一直都喜歡她的……這個傻傻的女孩……
莫琪望着諾雅斯的眼睛,記憶再一次倒流到那一天……
“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喜歡諾少爺,你整天喊諾少爺雅斯哥哥、雅斯哥哥的,我聽得都起雞皮疙瘩,噁心死了。”那個女生充滿着嘲笑。
“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莫琪緊閉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停地搖頭後退。她不要聽這個女生說話,每一句都令她難過。
“你還是遠離諾少爺吧,聽說你追了他這麼久,人家一直拒絕你呢,真是不害羞!聽那些喜歡諾少爺的女生們說,有一個傻瓜被拒絕無數次都依然敢表白,她們說的那個傻瓜是不是你啊?”女生極盡所能地嘲笑着,那聲音聽得莫琪一陣害怕。
當時她只是緊閉着眼睛不想聽那個女生說話。當諾雅斯往這邊走過來的時候,那個女生立刻捉住自己的手往她臉上打,當時她被嚇傻了,驚訝女生爲什麼抓着她的手打她自己的臉。
沒想到,緊接着聽到諾雅斯充滿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長、孫、莫、琪!你幹什麼?”
她顫抖地轉過身,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女生已經哭成淚人似地縮在地上,“長孫小姐,對不起,我以後再不敢和你搶諾少爺了,求你放過我吧。”
莫琪再度呆住了,直至諾雅斯憤怒地抓着她的肩膀。
“琪琪,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打她?!”
“難怪那些向我表白過的女生每一個都不敢靠近我,見我就像見到了可怕的怪物,是不是你都是用這種方法來恐嚇她們的?!”
“我很失望,爲什麼你會變成這種狠毒的女孩,告訴我爲什麼?!”
一句又一句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刺穿她的心,那個時候她彷彿聽見自己的心在滴血、在流淚。
“雅斯哥哥,不是我做的。”她哭得好委屈。
“不是你做的?剛纔事實就擺在我面前,你還要欺騙我嗎?就算你喜歡我也不能用這種手段,長孫莫琪,我不會喜歡上你的,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無論你向我表白多少次,送我多少禮物,我都只會拒絕你!”
那些話像洪水一樣將她淹沒,直到窒息。
“雅斯哥哥……”
她的話還沒說完,“啪!”臉頰傳來的火辣的痛感告訴她,雅斯哥哥打了她一巴掌。她哭了,哭得很厲害,淚水一串一串地落,永遠也擦不完一樣,一直落。
然後她絕望了,慌張地逃跑,以最絕望的身影落荒而逃,沒出幾步她狠狠地摔了一跤,大腿、手掌擦出血,很痛很痛,一如她痛死了再也復燃不了的心。
越是害怕,就越忍不住去回想那些話。一把把尖刀刺在她的心上,直到那顆鮮紅的東西已經血流如注。他知不知道那些話對於她來說是多麼可怕的東西?!他爲什麼就可以這麼狠心地傷害她?!她做錯什麼了?!
她對自己說:瞧一瞧,這就是醜陋的靈魂,你還是離開這裡去美國吧,去了美國就可以忘記這裡的憂傷了……
……
莫琪露出淡淡而疏遠的笑容,“雅斯,其實有些傷害不是一句話就可以挽回的,比如我打你一巴掌再給你一顆糖,你還會接受嗎?”
“琪琪。”諾雅斯臉上閃過慌張。
“不過你放心,我一點也不怨恨你,因爲是你讓我懂得了成長。”莫琪對他露出甜甜的一笑,表面上是這樣平靜,其實心卻痛得在滴血,“雅斯,如果你沒有什麼事要說,那我就先離開了。”
說完,莫琪想轉身離開,卻驟然被攔住,莫琪疑惑地轉身望着低垂着頭的諾雅斯。
“琪琪,請你做我女朋友。”
莫琪頓時身軀僵硬,如被閃電觸到般,只感到腦海一陣空白,耳際只剩下諾雅斯這句淡淡卻充滿真誠的話:琪琪,請你做我女朋友。
如果是當初,她一定會開心地抱着諾雅斯說:“雅斯哥哥,你終於喜歡我了。”然後開心得甚至忘記自己是誰。這就是當初的她,如白兔一樣純真。而現在,莫琪淡淡地望着諾雅斯,“雅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是可憐她嗎?因爲內疚所以施捨一點愛給她?以前的諾雅斯不會像現在這樣對自己,他一定連一個眼神也不屑給自己。
“琪琪,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跟我來。”諾雅斯抓起她的手將她帶到臥室裡的書房,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露出裡面的一堆雜物。望着這堆雜物,莫琪眼睛睜得很大,她控制不住地捂着嘴巴,淚水就這樣沒有任何預兆地滑落。
裡面有她送給他的每一個小禮物:一支鋼筆,一個小燈籠,一個杯子,甚至還有筆記本和書籤……這些都是她送給他的小禮物,時隔這麼多年,他竟然還保存得這麼好,這麼齊全。
“看見了嗎?雖然我每次都冷言冷語地對你……但其實你送給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好好地收藏起來了。”諾雅斯站起身,走到莫琪面前,輕輕攏住她的肩膀,目光之中流露出心疼、溫柔、悔意、堅定,“其實之前我一直很喜歡你,可是我不敢說也不會說,我只想保留在心底。”
“雅斯。”莫琪紅着眼聲音沙啞地說,她顯然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當初在知道我誤會了你的時候,我恨死自己了,可是你的不告而別讓我恨你爲什麼不向我解釋,所以那時候我很生氣很生氣。”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諾雅斯將她擁入懷中,“琪琪,我愛你,這不是夢,這是我一早就想對你說的話,如果你認爲這是一場夢,那麼我會比你更認爲自己在夢中,因爲美好得這樣不真實,我害怕一醒過來的時候,這些就不在了。所以琪琪,請你做我女朋友好嗎?”
感受到諾雅斯溫暖的胸膛之中,有顆東西在緊張地跳動,莫琪愣了半晌。原來他和自己一樣心跳加速,這就是所謂的心動的感覺嗎?她只覺得天地間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只聽得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像是不滿莫琪的失神和沉默,諾雅斯輕輕將她推開,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琪琪,你看着我的眼睛,聽說看着一個人眼睛就會看透這個人的心靈,看着我,我的眼睛不會騙你。”
莫琪不由自主地擡眸,對上諾雅斯琥珀色的眼眸,裡面沉靜得好像靜止的湖面,帶着一目瞭然的深情,沒有半絲雜質,於是她開始慌了。
“長孫莫琪,我告訴你,我不會喜歡上你的,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無論你向我表白多少次,送我多少禮物,我都只會拒絕你!”
這句話再一次在她的腦海響起。
她猛地推開諾雅斯,慌亂地想要穩定自己的情緒,良久,她的眼睛像失去了焦距一樣,“雅斯,你還記得五年前你說過的那句話嗎?你說不會喜歡上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我,無論我向你表白多少次,你都只會拒絕我……”
諾雅斯瞬間怔了一下,隨後他露出僥倖的笑容,“沒事,當初我說你表白我只會拒絕,這次換我表白。”
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莫琪顫抖着捂住嘴巴,明明心底已經甜蜜得幸福滿溢了,卻依舊有一個冷靜的聲音在提醒她,提醒她諾雅斯曾經的行爲,曾經的話語。
“雅斯,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愛不是一種遊戲,不可以你想玩就玩,不玩的時候就隨時拋棄的!”
“琪琪,你別這樣好嗎?”諾雅斯擔憂地想抹去她的眼淚,只可惜他每上前一步,她就後退一步,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明明就在眼前,觸手可及,然而她卻怕,怕在這極端的甜蜜之後,又會瞬間遭到打擊。
莫琪終於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煎熬,轉身就想向外跑,就在轉彎的時候,她的腳頓然間傳來一陣酥麻,然後便是一陣劇痛,整個人失去重力地往前傾倒。
“琪琪。”諾雅斯立即反應過來,走向前蹲下身將她扶起。
腳好像被扭到了,莫琪一陣疼痛地皺眉,藉助諾雅斯的力臂支撐起身體,“噝!”她倒抽一口氣,快痛死她了!
諾雅斯溫柔地抓起被扭傷的腳,微微皺眉,語氣中透露出些微的心疼和怒意:“你怎麼總是這麼大意?”
莫琪尷尬地別過臉,“誰讓你管。”
突然,莫琪感到自己被一雙手臂牢牢地鎖在懷裡,她不滿地想要掙脫,卻被諾雅斯雙手緊緊地鉗住,她的腳不斷地晃動着去踢他的手臂,“你放開我!”
諾雅斯抱着她站起身,無視她的掙扎,“琪琪,你乖一點好不好?再踢你的腳會更痛的。”
“快放開我!”莫琪的聲音中帶着幾絲窘迫。
“不放了,永遠都不放了!”諾雅斯露出耍賴的笑容,低頭望着懷中倔犟的莫琪。
莫琪失神地看着諾雅斯臉上壞壞的笑容,這還是那個一向優雅紳士的雅斯嗎?莫琪生悶氣地別過臉去。
諾雅斯臉上露出幸福而滿足的笑容,“琪琪,做我女朋友吧!”
莫琪不滿地又伸了一下腳想掙脫他的懷抱,“無賴,你放開我!”
無賴?她竟然說他無賴?覺得她的用詞有些可笑,諾雅斯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地吹了一口熱氣,“我記得曾經有一個傻瓜喜歡我這個無賴。”
“你!反正那是以前的事,我不允許你再提。”莫琪不滿地瞪着他。
“你答應做我女朋友我就不提了。”
“你這個無賴!”
“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