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中央方面對815無名女屍案的催促也一次緊似一次。在中央方面給王大成連續打了三次電話,口氣也一次比一次嚴厲,王大成就再也坐不住了。
事實上,在緊抓緊急不放鬆的情況下,815無名女屍案,並沒有引起王大成的真正重視。他一直以來都認爲無名女屍案,充其量也就是大一點的刑事案件。中央方面之所以會如此重視,極有可能是可能牽扯到了中央方面和環亞集團的一些人事問題,纔會搞的如此神秘而緊張。他不想參與中央方面的你爭我斗的事情,更何況還是關於工業部的,跟自己的關係並不是很大。
另外一個原因,也許是去年的X市水庫潰壩案,已經把王大成搞的心驚膽顫,他不希望省內再發生一次涉及到省委高層領導的案子。
然而,最近他也開始隱隱感覺,無名女屍案並非自己當初想象的那麼簡單。王清華的調查結果,已經開始觸及到省委的一些重要領導,這一點,儘管王清華沒有明確指出,但是其言語中明顯帶有有諸多疑慮。
考慮了很長時間後,王大成決定召開一次專門的工作會議,聽一聽各方面對這個案件的看法。從而重新對環亞集團的無名女屍案案件進行定位。
一早上,王大成坐在辦公室一直在考慮這些問題,以至於秘書小宋進來,他都沒有覺察。
“王書記。”小宋輕聲叫了一下。王大成竟沒有絲毫的反應。不得已,小宋又叫了一聲,“王書記。”王大成這才把自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道:“哦,是小宋啊,有什麼事兒嗎?”
“東方書記說他想見見您。問一下您現在有沒有時間。”小宋小心翼翼地說到。
“你讓他進來吧。”王大成考慮一下說道。東方晨龍這個時候能幹什麼呢。無非就是省委常委會上說的腐敗問題。委常委會上,自己提出反腐問題的時候,權紅河卻突然蹦出來跟自己唱反調。這讓自己生氣的同時,也感到非常的意外。權紅河一向不跟自己唱反調的,那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莫名其妙地提出了反對意見。而這種事情又沒有辦法直接相問。後來想了想,也許是權紅河急於這段時間的經濟工作搞不上去,而自己又提出來搞反腐,這才提出了反對意見。
王大成這種性格的人,總是習慣於把所有的事情和所有的人都往好的方面考慮。
不一會的功夫,東方晨龍在小宋的引導下走了進來。處於同志之間的客氣,王大成從桌子走出來,跟東方晨龍握了握手,道:“晨龍同志有什麼事兒嗎?”
東方晨龍坐在沙發裡,小宋將一杯水放在了面前,轉身離開了。東方晨龍這才道:“王書記,有件事,我一直有些不太清楚。就是你那天在常委會上所說的反腐的事情,是不是有所指啊?”
那天在常委會上提出反腐問題,也是一個很偶然的念頭,主要是受了王清華彙報的關於815無名女屍案的影響,隱隱覺得王清華似乎是在告訴自己,省內存在着很嚴重的腐敗問題,但是王清華並沒有具體指出是哪個方面。自己也覺得是時候給全省的幹部敲打敲打了。X市小王莊水庫潰壩案已經過去一年多時間了,省內的這些幹部的反腐這根神經明顯已經出現了鬆懈。如果不再敲打敲打,腐敗的苗頭就會越來越嚮明目張膽的方向發展。
腐敗問題雖然屢反不禁,但也絕不能放任自流,該反的時候就要反一反,起碼給老百姓一個交代。說明一下黨的反腐決心和力度。然而,這個反腐工作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王大成實在不敢預料。這是一個延續了數千年的問題,自從開始有了官制之後,就產生了腐敗問題。似乎腐敗就跟官制是兩個同胞兄弟一樣,有此必有彼。
王大成想想了,覺得把自己的想法跟東方晨龍說一說,也沒有什麼關係,就略微停頓了一下,笑了笑道:“其實我跟你也是一樣的,有件事情,始終百思不得其解。中央方面一直盯着環亞集團的無名女屍案不放,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用意。難道這個環亞集團的無名女屍案,還真的有什麼內情嗎?”
東方晨龍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倒是聽過下面的人對這件事情的一些議論。”
“什麼議論?”王大成急切問道。
東方晨龍考慮了一下措辭道:“下面人對這個無名女屍案的議論主要有這麼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認爲無名女屍可能是環亞集團總經理卞德擁的情婦,因爲財產等方面的糾紛,被卞德擁殺害後,拋棄在環亞集團的噴泉水中。另一種說法有點玄,我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他們認爲這個無名女屍案,只不過是一個犯罪集團故意製造的幌子,其目的就是爲了把省委的目光引開,從而實施一個更大的犯罪陰謀。”說到這裡,東方晨龍笑了笑,接着道:“我是不大相信這種說法,有點太玄了,聽起來有點像是連環案。”
王大成想了想道:“東方書記,我們不妨這樣考慮一下這個案子。假如你所說的第二種情況是真的,那麼這個犯罪集團的目的會是什麼呢?這個犯罪集團的頭目會是那些人呢?裡面可不可能有我們的領導幹部參與呢?”
東方晨龍見王大成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自然也不敢怠慢,低頭考慮一下道:“如果真是第二種情況的話,事情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了。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犯罪頭目是誰,暫且不論。裡面肯定會有我們的領導幹部參與。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爲什麼這麼說呢?”王大成似在明知故問。
東方晨龍也沒有介意,繼續道:“這個很簡單。如果沒有我們的領導幹部參與,他們的犯罪活動顯然就得不到庇護,自然很快就會暴露,說不定還沒有實施開,就已經被我們的公安人員抓捕……”說着,東方晨龍突然停下來,凝思着王大成,道:“王書記,你是不是懷疑……”
王大成擺了擺手道:“現在最好不要妄加猜測。你別忘了,我們的前提本身就是一個假設,所以,到目前爲止,根本不存在我懷疑不懷疑誰的問題。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就這麼一個案子,一年多時間都沒有告破。王清華同志儘管現在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很顯然真要查出幕後的兇手也非常困難。昨天專案組給我彙報說,卞德擁失蹤了。那就說明,這個案子肯定跟卞德擁有關。既然跟卞德擁有關,那麼環亞集團就脫不了干係。另外,清華同志在夜探環亞集團的時候,一個趙鑫的副總竟然要把他和專案組的同志殺人滅口。儘管最終被清華等人給殺死了。但是這個案子也就顯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說到這裡,東方晨龍也對王大成的意思有所領會了,想了想,接着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下面人議論的第二種情況是有可能存在的?”
王大成點了點頭,道:“這就是我在常委會之所以提出要在全省範圍內搞一次反腐活動的原因。如果這次再涉及到我們的某些高層官員,我們就非常被動了。”王大成說着嘆了一口道:“你也知道,在815無名女屍案的問題上,我一直沒有真正重視起來。警察廳調查了將近一年多的時間,我幾乎沒有過問過。萬一中央方面追究起來,我這個省委書記也不好給人家交代啊。”
“你的意思是我們先動起來,萬一今後中央方面過問的時候,我們也可以給他們說,我們已經有所察覺,並開始了調查工作。”東方晨龍順着王大成的意思說道。
王大成無奈地笑了笑道:“在案子沒有得出結論之前,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王清華能夠儘快查出事情的真相,將這些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了。”
東方晨龍在王大成的臉上掃了一眼,淡淡地笑了一聲道:“王書記,你的意思……是不是也不希望王清華查出什麼來啊。”
東方晨龍的話問的非常含糊。很顯然,如果王清華真在省委常委中揪出一個或者兩個像譚明月那樣的人物,對王大成的可以說就是滅頂之災了。在他領導的省委常委中,兩年出了兩三個腐敗分子,他是沒辦法給中央方面交代的。
王大成沒有說什麼,甚至連一個表示都沒有給東方晨龍。X市的案子,他已經受到了中央方面的嚴厲批評,如果再出一個像X市那樣的大案,他這個省委書記除了引咎辭職之外,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他的內心是恐懼的,但他又能知道,這種恐懼顯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他只能寄希望於王清華,最終查出一個結果,告訴他,這不過是一個刑事案件而已。
然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