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佩風從旁邊拿起了一個打火機點了一根菸,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來一根菸拋給了曹勝軍,曹勝軍接着叼在嘴裡,啪的一聲點上,抽了一口之後,看着納佩風輕聲道:“想一想,咱們大概有多久沒有見過面了?”
“三年,五年,差不多有五年多一點了吧。”納佩風抽了一口煙,之後擡起頭看着天花板,輕笑道:“時間過的真快,這麼長的時間,說過去了就過去了,說起來好像還是以前的小毛孩子,躲在角落裡偷偷摸摸的把大人的煙偷出來抽一根,現在就這麼正大光明的坐在這裡,一根接一根。”
“你這些年到底是在忙些什麼,從我上大學開始就感覺,再也見不到你了,感覺你應該很忙,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忙些什麼,現在總該說說你這些年在做些什麼吧。”曹勝軍抽了一口煙之後,看着納佩風道。
“會所,我一直在做一個會所。”納佩風抽了一口煙之後看着曹勝軍輕笑道,“一個別人想都想不到的會所,一個叫人擠破了頭都想成爲其中一員的會所。”
曹勝軍笑眯眯的看着得意洋洋的納佩風,道:“佩風,你和我們這一輩人一點都不像,如果真的要說說誰和你相像的話,應該就是劉老爺子和你比較相像。”
納佩風輕輕拍了拍手,和聲道:“其實我們兩個原本可以很像的,只不過你不想和我這樣,而是喜歡你自己的那一套,其實我很想你能夠幫我,老輩人遲早是要老的,早晚得我們這些人走上前臺,即便是以前那些小傢伙們服服帖帖,可等到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所以我不能不給自己找點後路,或者說,不能不給自己找點再往上走走的路子。”
曹勝軍聽了這話,沒有吭聲,抽了口煙,仰起頭吐了個菸圈,納佩風看着菸圈嫋嫋而起,嘴角淺笑,知道終究這個年輕人終究不會是和自己坐在一條船上,終究會有自己的謀劃和打算。
與此同時,祈楓擡頭看了看在沙發上靠着的張不肖,嘆了口氣之後,看着張不肖沉聲道:“你那個小兄弟實在是很不懂事,每天都去玉料場那裡鬧,誰也攔不住他,你說到底要我怎麼辦?”
“趕出去,趕出和田,既然要做戲,就要做得足一些,他若是不走,就拿他身邊的那個小姑娘下手,讓他們好好的離開和田,走的越快越好,趁着現在,我要讓和田成鐵桶一塊。”張不肖歪頭點了一根菸,道。
“還有吳老爺子那邊怎麼辦,這麼久了,總該是要見個面的,不然如果玉料場那邊真的出來了什麼亂子,以後也不好交代。”祈楓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了張不肖一個問題。
“吳老爺子是有分寸的人,對於這件事情,也許不知道,但是多多少少應該是會看出來一點苗頭的,所以這一點不用我們擔心,不用去交代什麼,他不來找我,我們就不能去找他們。”張不肖看着祈楓輕聲道,“你說老爺子會不會把事情給吳本淼透過底了?”
祈楓搖了搖頭,否認了張不肖的說法,看了看四周,然後看着張不肖,這才輕聲道:“吳本淼也許要挪窩了。”
張不肖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納蘭容若接了一個電話之後,看了看身邊的劉蘭,彎身低聲道:“我得出去一趟,你先在家裡,晚會我回來的時候,剛好把菜買了。”
走下樓之後,一輛奔馳s600停在樓下,納蘭容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後排座位上已經坐了一個老頭兒了,看了看納蘭容若,那邊的中年人輕聲道:“這麼些年不見,風華依舊不減當年,不知道小嫂子現在怎麼樣。”
“怎麼樣,比我還要風華。”納蘭容若伸出手在老頭兒面前晃了晃,老頭兒一臉錯愕道:“幹什麼?”
“煙!”納蘭容若一臉尷尬,恨聲道。
車廂裡頓時出來了一陣笑聲,老頭兒捂着嘴看着旁邊的納蘭容若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怎麼都想不到,當年天不怕地不怕的納蘭容若,現在竟然抽根菸都要偷偷摸摸的。”
納蘭容若把煙點上之後,瞥了旁邊的老頭兒一眼,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老頭兒等納蘭容若把煙抽完了,這才低聲道:“想好了,真的要動手了。”
納蘭容若點了點頭,輕聲道;“時間太久了,再不鬧騰一下,估計真的就這麼平平穩穩下去,再等兩年心裡的東西全部都磨完了,什麼都沒了,以後怎麼辦,年輕人要搏一下,咱們這些老傢伙也不能閒着。”
老頭兒苦笑一聲,道:“想不到你現在還有那麼多的想法,我以爲一個連抽菸都要偷偷摸摸的老頭兒早就什麼都不會做了,哪裡想得到還會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
話音剛落,旁邊的納蘭容若指着窗戶外面的那條街急聲道:“停車,停車,我先下車去買點菜。”
旁邊的老頭兒一臉苦笑。
走到了菜攤旁,納蘭容若靜靜的挑着攤子上的西紅柿、芹菜等蔬菜,一個個小心翼翼的拿起來看了看,這才擡起頭看着身邊的老頭兒笑了一聲,搖了搖手中的菜,道:“看到沒,只有這種菜吃起來才放心,這些事情,都是我這十年裡跟我們家老婆子學會的。”
說這話,又拿起了幾顆芹菜放在了旁邊的塑料袋裡,回過頭看着老頭兒道:“走,再去買點肉去,好不容易來一趟,蘭蘭也不討厭你,晚上領你回去吃頓飯。”
老頭兒錯愕的看了看納蘭容若,納蘭容若笑道:“怎麼,不想去?要不我換換人?”
老頭兒連連點頭,臉上一抹喜色,看着納蘭容若輕聲道:“嫂子真不討厭我。”
納蘭容若白了老頭兒一眼,淡淡道:“德性,要是討厭你,我敢把你往家裡領麼?”
老頭兒嘿嘿笑了一陣,納蘭容若平靜了一下,看着身後的老頭兒輕聲道:“老吳,你知不知道,不肖的那件事情是我讓乾的。”
這個老頭兒便是從和田辛辛苦苦飛到了北京的吳本淼,看着前面納蘭容若的面色,老頭兒讓自己平靜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看出來了一點,大概能感覺的到。”
老頭兒把手裡買好的菜放到前面的收銀臺那裡,吳本淼趕緊跑到前面去付賬。
整個北京能夠讓他吳本淼爭着搶着掏飯錢的人很多,但是能夠讓他吳本淼心甘情願掏菜錢的,納蘭容若是獨一份。
納蘭容若彎下腰,提了提鞋上的鞋帶,道:“老吳,你是不是很不想看我把阿碩逼得這麼慘?”
吳本淼沒吭聲,納蘭容若自顧自的說道:“我就是要看他走投無路,晃晃若喪家之犬,再看他削尖了腦袋往門縫裡擠,我那些年受的苦他一樣都不能比我少,但是別人加在他身上的也一樣也不能比我多。”
吳本淼苦笑了一聲,提着袋子走出了店外,天空竟然飄起了零星的小雨,吳本淼趕緊把買好的菜放進了車裡,拿了把傘去接納蘭容若,轉過身卻看到納蘭容若正站在雨地裡,閉着眼睛,伸着雙手。吳本淼走過去給他撐起傘,納蘭容若睜開眼睛看了看吳本淼。
納蘭容若坐在車裡,側過臉看了看窗外被雨水較大起來的土氣,再轉過頭,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