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嘴角隱蔽的抽搐了兩下,混蛋啊!朕還沒說呢,你就明白了!你知不知道這很傷人啊!
本來紀總就不是個甘心任人擺佈的人,在太后那裡就心裡憋了一團火沒發泄出去呢,現在又被陳瑾一刺激,頓時那不服輸的勁頭就上來了。
紀墨冷哼一聲:“但是太后不讓朕查,朕卻一定要查!朕已經連自家的江山都不能過問了,難道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過問嗎?”
陳瑾臉色一變,難以置信的擡起頭來,昏花的老眼中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皇上,老奴陳瑾,甘願任皇上驅使!”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陳瑾蒼老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自從先帝駕崩,陳瑾便一直憋屈的活着。
皇上年幼,宮裡宮外都被欺壓着,陳瑾想爲皇上出力,改變這個局面,哪怕搭上自己一條老命也在所不惜。可皇上自己不爭氣,他又能如何?太監可是不能干涉朝政的呀,沒有聖旨連這帝都都不能出去半步。
沒想到經過這一次刺殺,皇上的性情竟然有如此轉變,倒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陳瑾一輩子都是個太監,沒研究學問,沒出過帝都,他的見識肯定是不如那些大儒、名將的,所以陳瑾心裡其實有個很簡單也很樸素的觀念:委屈誰都不能委屈了皇上!
既然皇上要振作,要奮起,那咱家就算是死也定要輔佐皇上完成逆襲!
雖然這話陳瑾沒說,紀墨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心意。這讓紀墨也頗爲感動,雖然身在異界,自己卻比以前要幸福多了。
至少,不孤獨。
“陳公公,你把……人皮放在哪裡了?”紀墨說起這人皮時又有點犯惡心,當初看電影《畫皮》的時候還津津有味的,可真親眼看到人皮就是兩碼事了,確實渾身起雞皮疙瘩。
“皇上要親自檢驗麼?”陳瑾立刻說:“皇上,請稍候,老奴去去就來。”
一道紫光閃過,陳瑾便消失無蹤了,紀墨豔羨的看着紫光在宮門外轉眼消逝,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這等本事……
本來今天就有機會接觸到的,結果自己卻睡着了,真是太可恥了……
紫光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很快陳瑾便提了個大包裹回來了,對紀墨道了聲“皇上恕罪”,然後就慢條斯理的解開包袱皮,將裡面摺疊起來的人皮拿出來。
打開,抖一抖,平攤在地上,抻平……
這一系列動作讓紀墨看得嘴角抽筋,眼皮直跳,您老這是鋪被子呢啊!要不要還套個被罩什麼的啊!
陳瑾一邊做一邊悄悄觀察着紀墨的反應,見紀墨雖然仍有些不適但已經明顯膽子比以前大多了,不禁暗暗點頭。一將功成萬骨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若沒有膽,又如何擔得起這江山之重?
“皇上,這便是那刺客寧美人的人皮。”陳瑾道。
紀墨手指橫在鼻孔下面,擋住那刺鼻的血腥氣,眉頭微皺:“陳公公,你好生檢查一下這屍體的左邊乳頭,看看有何收穫。”
這回輪到陳瑾嘴角抽筋了,皇上您又頑皮了……
紀墨見陳瑾在遲疑,便一本正經說道:“如果朕沒有料錯,這屍體的乳頭上定然是塗了一種神奇的毒藥,這種毒藥很奇怪,無色無味,不會傷害到人的身體,但直接入口,卻能直接殺死人的魂魄。”
“【滅魂香】?”陳瑾大驚失色,他一聽紀墨的描述便立時叫出了這毒藥的名字。
這其實已經超出了毒藥的範疇,沒有任何毒藥,能直接毒死人的魂魄。這其實是煉丹的修士煉出來的一種妙藥,凡人根本無從得知。
“原來你知道。”紀墨笑了:“那就太好了,你快檢查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你說的滅魂香。檢查左邊乳頭即可,右邊乳頭是沒有的。”
“是。”陳瑾小心翼翼的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錦盒,從小錦盒裡又取出一枚銀針來,在人皮的左邊乳頭上輕輕摩擦了一圈,然後把銀針放進了小錦盒裡的另外一個小水晶瓶裡。
水晶瓶是透明的,裡面裝了一種看起來像水但是很粘稠的液體。
陳瑾剛剛把銀針放入進去,裡面便開始“咕咚咕咚”的冒起了泡泡,跟着本來無色的液體忽然開始變色了,竟然緩緩的變成了鐵灰色。
“嘶……”陳瑾深吸一口氣:“皇上,果真是滅魂香!”
紀墨呵呵一笑,胸有成竹的緩緩轉動着拇指上的神表。
陳瑾臉上陰晴不定,又取出了銀針,將水晶瓶輕輕搖晃,鐵灰色的液體竟然又漸漸恢復成了無色。然後陳瑾又把銀針在豔屍的右邊乳頭上輕輕摩擦了一圈,再把銀針放進水晶瓶裡去試。
果然如同紀墨所說,那銀針放進了水晶瓶裡,無色的液體根本沒有半點反應。
“皇上請恕罪,老奴斗膽敢問,皇上是如何得知這刺客乳頭上有滅魂香的呢?”陳瑾滿腹的疑惑按捺不住,便開口問道:“還有,皇上又是如何得知這刺客左邊乳頭有滅魂香,右邊乳頭卻沒有的呢?”
紀墨繼續莫測高深的呵呵一笑,紀總會告訴你,昏君曾經用舌頭舔過,然後就魂飛魄散了嗎?紀總還會告訴你,右邊乳頭的滅魂香都是被昏君給舔光了嗎?
見紀墨笑而不答,陳瑾略一思索,昏花的老眼中頓時閃爍起驚喜之色。
莫非,皇上一直都是在藏拙?
如今的大楚,下有權臣當道、奸臣亂國,上有太后垂簾、道門欺壓,若是不藏拙,只怕皇上未必能安安生生成長起來……
想到現在皇宮內外的形勢,陳瑾不禁嘆了口氣,真是難爲皇上了啊……
不過,皇上懂得韜光養晦,那是好事。十年磨一劍,或許皇上只是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鋒芒畢露震驚天下的機會!
陳瑾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他爲皇上那麼小就懂得自保藏拙而欣慰。同樣他也爲皇上瞞過了整個天下,卻唯獨沒有瞞他而感到喜悅。
這時忽然又聽紀墨問道:“陳公公,這滅魂香肯定不是誰都能得到的,你既然知道滅魂香,可知道哪裡能夠取得?”
“回皇上,滅魂香並非凡人之物,乃是出自於道門。據老奴所知,咱們國都【丹陽城】之中,跟道門有直接關係的,唯有【丹心齋】。”陳瑾答道。
“哦?丹心齋又是個什麼地方?”紀墨聽到“道門”二字不禁大爲感興趣,說實在的紀總對道門一直都是充滿着美好的憧憬。
紀總魂穿的時候也才三十歲,自然也是看過幻想類小說的,最初看玄幻類,後來只看仙俠類。之所以不看都市類,主要是因爲紀墨自己的經歷已經比都市小說主角還像主角了。
仙俠類小說裡,最吸引人的便是那些腳踏飛劍遨遊天地的劍仙,當然還有靈丹妙藥,還有機關傀儡,還有御獸陣法,還有馭鬼趕屍……
都是讓人無限嚮往,紀墨也曾經幻想過自己修煉成仙,與日月同壽,與天地同庚。一念之間山崩地裂,一日之間遨遊三界九州。
若是能得到加入道門的機會,自己是否也能問道長生?
“丹心齋乃是販賣各種靈丹妙藥的一家店鋪,已經有至少千年歷史了。因爲他們的信譽和口碑極好,從來不會販賣假冒僞劣丹藥,所以雖然他們的丹藥賣的比別處貴很多,但不管是出塵的修士還是凡間的武者,亦或是權貴富賈,都願意從丹心齋購買丹藥。
“據說他們的分店開遍了整個通明界,而在我們丹陽城裡,更是近乎於壟斷的地位。別處老奴不知道,但是老奴聽說咱們這丹陽城的丹心齋分店曾經跟某位大臣出過爭端,是吏部尚書伍子權出面解決的。所以老奴懷疑,丹心齋跟伍尚書有着私底下的關係。
“而滅魂香雖然是出自道門,卻未必只有丹心齋一家販賣。皇上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老奴認爲且暫時不要去查丹心齋,以免打草驚蛇。”陳瑾給紀墨做了解釋之後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紀墨點了點頭,他的記憶裡對丹心齋沒印象,但卻是對伍子權印象很深刻。
楚國國都丹陽城內,有着五大豪門十二世家,都是國之棟樑、中流砥柱。這五大豪門十二世家的先祖,絕大多數都是楚國開國的元勳,在楚國有着根深蒂固的基礎。
其中伍子權爲代表的伍家,就是五大豪門之一。而伍子權本人除了是吏部尚書之外,還有着世襲平陽侯的封爵。絕對是楚國最權高位重的幾人之一,確實不能輕易去觸碰。
紀墨不疾不徐的轉動着拇指上的神表,目光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陳瑾耐心的等待着,以前但凡紀墨在思索或者做出決定之前,他也是這麼做的,從未有半點不耐,但與前不同的是,今次他的心裡充滿了期待。
紀墨沉吟半晌,忽然問道:“陳公公,陳國使者昨日晌午過後返程,現在大概會走到了哪裡?”
“若是騎術精湛的騎兵,騎着普通戰馬,趕路日行也不過一百二十里。陳國使者並非騎兵,又是滿載的馬車,且沒有軍令催行,半日的話,老奴料想他們至多能行四十里。然丹陽城之外,往陳國方向最近的驛站【都亭驛】是在三十里外,再下一個驛站是在六十里外。是以臣料想他們必然會下榻在都亭驛之中。而今日尚早,老奴料想他們或者正在都亭驛中吃早點。”陳瑾一番推理之後做出了判斷。
“好!陳公公,你可微服出宮,追上陳國使者隊伍,從貼身伺候寧美人的侍女那裡找線索。若這寧美人是被掉了包的,那使者或許不知情,侍候寧美人的侍女說不定卻會給我們帶來些驚喜。”紀墨對陳瑾是很放心的,但是還是叮囑一句:“陳公公,一定要小心行事,查不查得到不重要,但你必須給朕平平安安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