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覺着禍不單行。“被旅遊”出了峑州還不到兩天,小腹下的脹痛盡職地提醒着她女人的日子馬上要來了。
古代沒有那即用即丟的方便玩意兒,類似的不過是在長布條的中間塞些棉花草灰之類,並且還不能提供質量保障,稍有不慎便……沈寧一來怕豐寶嵐發現異樣,二來自己也極爲注重這方面的衛生,於是未雨綢繆地裝柔弱裝嬌貴,等到真來的那天,她抱着肚子在客棧的牀上死活不肯起來,將一嬌生慣養不堪奔波的熊孩子演得活靈活現,幾番惹得豐寶嵐掄起拳頭想揍人。
“寶爺,你就容我躺幾天,等我緩過勁兒來,我再去追你行不?”把豐寶嵐整得沒脾氣了之後,她又開始裝可憐。
豐寶嵐被她連日來的鬼哭狼嚎整得腦子嗡嗡作響,他無力地擺擺手,“等你好了再走。”丫的他是不是整了個祖宗過來!
於是一肚子火沒地方使的豐寶嵐爽性住到花樓裡頭去了,沈寧樂得輕鬆,在客房中足不出戶,買通了一個小二小心翼翼地待了四日,終於平安度過了。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舒舒服服待在花樓裡聽着花姐兒唱小曲的豐寶嵐分了兩分心思聽侍衛的稟報。
侍衛猶豫片刻,先從結論說起,“寶爺,屬下懷疑,這李少爺是個女子。”
豐寶嵐一口酒頓時噴了出來,“女子?”
侍衛訓練有素地遞上乾淨的帕子。
豐寶嵐一把推開,“女人?”他不敢置信地重複一遍。說這小李子暗藏着什麼滔天的陰謀他都能安然接受,可他居然是個……女人?雖說小李子確實男生女相,可小倌館裡頭比他更像女人的不在少數。這一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上青樓進賭坊,與一羣男人上場踢球,開黃腔調戲女人的……女人?!
豐寶嵐顯然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後,有一種叫“女漢子”的說法。
侍衛點了點頭。
“你……看見了?”
“屬下不曾,”侍衛忙道,“只是李少爺買通了一個小二,屬下確實不見那小二與人送信兒,只是每日幫李少爺提了一包東西去燒燬,那好像是……女人家的東西。”說到後頭侍衛愈發尷尬,聲音幾乎淹沒在琵琶聲裡。
豐寶嵐一甩酒杯抹了抹嘴,他這說法是小李子並非有陰謀才留在這兒,而是因爲他、她小日子來了怕露了餡兒?他爺爺的,果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豐寶嵐從來不稀奇這小李子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他一無所事事的國舅爺、峑州城響噹噹的惡霸頭子,正經人誰吃飽了撐着與他交好?除了想攀附豐家這棵大樹的奴顏鼠輩,就是心有所謀之人。人數多了他也懶得一一理會,爽性以不變應萬變,等着人主動露出馬腳。
只是這小李子的目的卻很奇怪,他要福禍獸的黑玉玉佩。他當時並沒有騙他,豐家確實忌黑,家中也從來沒有見過黑色的福禍獸,金的銀的木頭的都有,就是沒有黑色的神獸圖騰。爲此他還上心問了老爹,得到了意料之內的回答。他也不認爲旁的人敢用豐家的氏騰,那末她又是從哪兒聽說了這塊玉佩,又想用它來做什麼?
百思不得其解,他還正打算套他的話,人卻幾日不在他面前出現。好容易聽得手下來報他總算出了窩,卻又被孟禮一行人堵住了。他才起了一點興致,也不想孟禮那呆子把他的玩樂給擾沒了。跑去解圍卻不意聽到他那一番直言不諱的話。膽兒該是多肥才一口一個無恥之徒,陰險齷齪,顯然他不認爲他與他是一夥的。
他興致高昂,愈發想弄明白他的身份與目的來。
把他拉出了峑州,他還以爲他這麼快就沉不住氣,誰知竟然……竟然……
“他真是個女子?”豐寶嵐如同癡傻了一般又問一遍。他着實想不出來爲何有這種女子存在。說是不拘小節的俠女,那些個花拳繡腿的江湖女子自詡俠道正義,這小李子卻比她們圓滑許多;說是孤女,她那良好的儀態與淺而不俗的談吐又從何而來?說是被人指使故意這般出現引起他注意的殺手探子,換個美豔女人豈不更好?世人皆知他對美人來者不拒!
一時粗眉緊皺,豐寶嵐揮退吵鬧的彈唱,獨自一人深思起來。
隔日,一行人再度啓程,沈寧坐在豐寶嵐特製的舒坦馬車中,對着古怪打量她的寶爺諂媚一笑。
豐寶嵐抖了一抖,女人!
可這還是個女人麼?怕是許多男子都沒她這假男人有本事,不說她投壺踢球,調戲蘭巧巧那一手……嘖嘖,她莫非跟那些兔爺兒相反,身爲女人卻長了男人的心?那末她接近他又是爲何?
豐寶嵐又是莫名一抖。
沈寧覺着奇怪,這廝不多會已經抖了兩回了,莫非得了什麼病?花柳病有這症狀麼?這麼一想她不着痕跡地挪了挪屁股。
豐寶嵐注意到了她這小動作,莫名其妙地欣慰,她還知男女有別,應是有救。
不得不說,豐大少爺着實被沈寧的漢子形象刺激傻了。
二人默默隨着馬車上下左右顛簸了一會,豐寶嵐清清嗓子,摩挲着腰前神獸青玉,似是想起什麼似地道:“爺記得你好似問了爺福禍獸是否有黑玉雕刻?”
沈寧臉色不變,“寶爺你記混了,小弟是看着這神獸神氣,就覺着黑玉雕成定是更爲威武,所以提了一嘴。”
“原來如此,”豐寶嵐撓了撓頭,“總而言之我回去問了我爹,不想祖上真有一塊黑玉神獸。”
“是麼?”沈寧乍聽這消息心臟一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府上不是忌黑……”
“那塊玉是老祖宗留下的,豐家忌黑還在後頭。”
“哦……”老祖宗留下的是不是更具靈性?可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那定是極有靈性的,寶爺你看見了麼?”
“嘿嘿,”豐寶嵐扯開大嘴,“爺不僅見着了,還從爹那兒搶來了。”說着他一手探入懷中,拿出一個錦囊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寧的雙眼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繡囊左右搖擺,“不知小弟是否有這個榮幸瞻仰一番?”
“你想看?”豐寶嵐一挑眉,卻是大手一展收攏了錦囊,重新揣回懷裡,“不給。”
你丫上小學哩!沈寧無語,勉強扯出一個笑,“傳家寶,小弟明白,小弟明白。”
嘿!她還真沉得住氣。豐寶嵐不着痕跡地勾了勾脣,旋即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要看也行,不過這長路漫漫,你得先給爺找點樂子。”
曖昧的語言讓沈寧起了雞皮疙瘩,他不會男女通吃罷?她假意不解其意,“寶爺說什麼,小弟怎地聽不明白?”
“爺是覺着你這小臉細皮嫩肉,不比那些個美人兒差。”豐寶嵐調戲地在她臉上摸了一把。
沈寧怒了,“小弟我可是純爺們!”
“……”豐寶嵐凝視她義正辭嚴的模樣徹底啞口無言。
二人鬥雞似地互瞪了一會,豐寶嵐哈哈大笑,“行了,逗你玩兒,爺不好這口!”
沈寧卻皺眉不依不饒,“寶爺若往後再如此污辱小弟,小弟怕是無顏苟活於世了!”
豐寶嵐目瞪口呆,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
那日過後,豐寶嵐領着她成日遊山玩水,吃香喝辣,沈寧也享受了傳說中的公費出差一把。只是豐寶嵐時不時的古怪目光讓她有些惡寒,他的人品着實不靠譜,還是小心爲上。
俄而隔日豐寶嵐接到飛鴿傳書,看完後見他一臉無奈,旋即便命人將馬車換成好馬,一行四人直奔西邊而去。在途中一個不起眼的鎮上,豐寶嵐以嫺熟的茶杯暗號與人接頭,一行人被盛情款待進了金幫。
江湖中有許多幫派這不稀奇,可這金幫卻是秘密結社的,俗稱古代黑幫哇!沈寧在宮中時曾聽東聿衡說過一兩句,記得這金幫最大的生意就是販賣私鹽,陸路水路都有,屢禁不止。雖然她也不贊同官鹽價格頗高,然而這身處上層階級的大少爺卻與官府明令打擊的幫派交好真的好麼?
沈寧沒能進入內堂聽豐寶嵐與分舵主說些什麼,而是被招待與一羣小弟吃喝玩樂。第二日被人十八相送後,便多了一對陰沉沉的父子策馬跟在後頭。
她覺着有些不妙了。這豐寶嵐怕是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不管他是有心與金幫交好,還是官府派的臥底,都不是一個紈絝子弟能做到的。他着實隱藏的太好,那麼怕是早對她有所懷疑了吧?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可是她至今沒能看到的那錦囊裡頭,雖然極可能是豐寶嵐騙她,然而不管是真是假,那也是一絲希望。
經過幾日日夜兼程,沈寧萬萬沒想到目的地居然是中州。
牽着馬路過李家大宅時,沈寧的頭低了低,心中漾起陣陣漣漪。不知道子軒與爹孃的身體還好麼?他們知道她……假死的事麼?
不怪沈寧有此一問,東聿衡並沒有將睿妃的死大告天下,她還時不時地聽着市井百姓訛傳睿妃奇聞。
這樣也好。
跟着豐寶嵐到了客棧,她見他安排了兩個侍衛出去後便立即讓小二打熱水在客房沐浴,心思紊亂的她突地生出一個損招來。
她等豐寶嵐洗了一會,叫小二多打了一盆熱水,叫退了小二,自個兒笑眯眯地推門而入,“寶爺,小弟給你多叫了熱水,連日辛苦,你多泡一會兒舒服舒服。”
豐寶嵐一聽是她的聲音,居然下意識雙手環胸,愣了一愣又馬上反應過來撤了手,嘴角蠕動着低咒一聲。他居然剎那明瞭那些個被他調戲的女人的心思了。
“多謝,你送進來罷。”他故意雙手攤在浴桶上,隔着屏風說道。
“好咧。”沈寧面帶微笑地雙手捧着木盆走了進來,十分自然俐落地爲他倒了水,“還要加熱水麼?”她盯着他的臉問。
“不必,”豐寶嵐隔着騰騰熱氣,緩緩開口,“你幫爺搓搓背。”
“……好哩,我瞅瞅澡巾在哪兒。”不等豐寶嵐說話,她旋身轉出屏風,在他堆放褪下的衣物處迅速翻了一陣,看見了他的青玉佩,似乎看見了錦囊一角,她正探手摸到了邊兒,突地身邊一陣異動,她機警地跳開,躲過應聲而倒的半舊屏風。
豐寶嵐坐在浴桶中,無辜地直視她,“這東西擋着太暗了些。”
沈寧怒道:“我還在外頭哩,寶爺這般亂來,若是砸到了我的臉,我這輩子也就不必出來見人了!”
豐寶嵐哈哈一笑,“行了行了,又不是娘們,澡巾找着了麼?”
“爲寶爺搓澡本是一份心意,寶爺既如此怠慢小弟,我又何苦作踐自個兒!”沈寧一甩手,氣沖沖地走了出去,末了連門也不給他帶上。
豐寶嵐愣了半晌,隨即猛拍水面大笑出聲,好個先下手爲強的女人!
翌日一早,沈寧出了客房,卻敲不開豐寶嵐的房門,路過的小二卻是告知,丁字房的爺方纔便與人出去了。
沈寧一挑眉,這是去踩點了?不過她也懶得理會他們究竟在做甚,轉身下樓去了。
用了一頓豐富的早膳,她慢悠悠地晃出了客棧,憑着昨日來時的記憶找到了一家繡貨莊,不消片刻便穿着久違的女裝自後門而出,然後僱了一輛馬車,直奔南郊外的李家祖墳而去。
到了山腳,她以幕籬遮顏,與守墓人寒暄兩句,讓馬車的把式留在原處,自個兒緩緩地上了山。
這墓山並不高,沈寧雖只來過寥寥幾次,也將李子祺的下葬之處記住了,她輕輕地走向那人的歸屬之地,心緒開始翻騰。
快到地方時,她突地聽得一陣輕微的動靜。方纔聽守墓人說了有幾位遠方友人今日也來探望李家故友,想必應是前頭隱隱的身影。她走近幾步,本是表情淡淡,卻在看清前頭一人側臉時驀地吃了一驚。
那張臉不正是豐寶嵐的小廝!那末那背對着她,背手注視墓碑的高大男子是豐寶嵐?
沈寧不可置信地盯了一會,在看清豐寶嵐相貌時着實吃驚不小,豐寶嵐怎會跟李家有交情?並且他站的那個地方,正像是在子祺的墓前。子祺認識豐寶嵐麼?不,不可能。更奇怪的是,那對自金幫跟來的陰沉父子居然也在,兒子還拿着匕首蹲在墓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沈寧擰緊了秀眉。
不一會兒,幾人交頭接耳幾句,點了點頭便往準備下山。沈寧左右環顧,見沒有躲藏之處,爽性扶了扶幕籬,身形一挺,泰然自若地走上前。
豐寶嵐一臉意興闌珊,迎面卻見一位修長纖細的女子着一襲素淨新裳嫋娜而來,不由眼前一亮,色眯眯地側身讓人先行。
隔着幕籬沈寧都能感受到他放肆的視線,不由在心中暗罵狗改不了吃屎,表面卻是柔弱福了一福,依舊扮作良家婦女緩緩上山。
豐寶嵐眯了眯眼,這女子衣着不俗,爲甚左右無奴婢家僕服侍?擡頭見她在一墓前站定,旋即甩去疑惑,管那麼多做甚。不過這女子身形頗似小李子,只是那小李子恢復女裝,也定無這少婦風情……
沈寧站在一不認識的李家祖宗墓前,遙見豐寶嵐身影消失在山下,才走到李子祺的墓前,取下了幕紗。
“子祺……”她輕撫着乾淨的墓碑,輕輕說道,“對不起,這麼久沒能來看你……”
樹葉沙沙,她站在墓前任由思緒紛飛,久久才發出一聲長嘆。
而後她搖了搖頭,看向地面雜沓的腳印,又蹲下來看了看刀刮的印記,喃喃道:“子祺,豐寶嵐究竟來找你做什麼?你難道真是他的故友麼?可是那兩個人又是來幹什麼的?”她突然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他們不會是來盜墓的罷?這念頭一閃沈寧又覺着自己犯傻,豐寶嵐出身大富,李家不過商戶人家,即便他着實悶得發慌想盜墓玩,也不能盜李家的墓啊。
只是這事着實有蹊蹺,想必身後還有指使之人,不論如何,這事定是衝着李家和子祺來的,要不要暗中告知子軒一聲,讓他有所防範……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沈寧沒發現一人無聲靠近,當她有所警覺時,口鼻已驀地被人捂住,旋即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豐寶嵐與幾人行至山腳,他看一眼緊閉的守墓人茅屋,又看向不遠處等候的一駕單匹馬車,眉頭微微一皺。
突地一人自旁隱蔽處鑽出,喚了豐寶嵐一聲“爺”。
豐寶嵐看向來人,挑眉不悅,“爺不是讓你跟着小李子?”
“回寶爺,屬下正是跟着他到了此處。”豐寶嵐的侍衛不敢提中途被沈寧甩開的事,心想幸好自己機靈還能追蹤過來。
“他也在這兒?”豐寶嵐一愣,莫非小李子是在跟蹤他?
“是哩,那假扮李厚生的女子狡猾,在繡莊買了一套衣裳,扮了女裝從後門離開,而後又僱了一輛馬車,直奔此地而來。想必是從哪兒得知了爺的形蹤,跟了過來。”
豐寶嵐自知事情有些異樣,他身形一側,問道:“可是那輛馬車?”他的眼再次掃過那單匹馬車與在樹蔭下睡得正香的把式。
“正是。”
“莫非小李子穿着月白繡花的襦裙,頭上還戴着幕籬?”
“正是如此,寶爺您碰上他了麼?”
原來是她……思及那纖細婀娜的背影,豐寶嵐眉頭緊蹙,若是追蹤自己而來,他爲何要換作不便行動的女裝,還僱了一駕顯而易見的馬車?然而若非衝他而來,莫不是她與李家有甚淵源,此處相遇只是巧合?
豐寶嵐愈想愈奇怪,這李家雖是商賈之家,身份卻也頗爲敏感,只因睿妃前夫正是李家子孫李子祺,他沉思一瞬道:“回去看看。”這小李子的身份目的着實愈發撲朔迷離,他已不想再與她虛以委蛇。
“是。”
留了那對陰沉父子,豐寶嵐一行人再次回到山上,左右卻找不到那月白身影,他們循着腳印再次來到李子祺的墓前,他低頭看向那腳印,究竟是因他們曾在李子祺的墓前站過纔過來,還是她本就是來拜祭於他?更古怪的是,他們不曾發現沈寧離開的腳印。
豐寶嵐的眉頭越皺越緊。
一陣陰風吹來,一侍衛打了冷顫,“寶爺,這小李子……不會是個鬼罷?”怎地一個人就憑空消失了?
豐寶嵐一把打上了他的頭,“胡說八道什麼玩意兒!”
那侍衛“哎喲”一聲,可憐兮兮地捂着腦袋。
另一侍衛道:“爺,屬下查了四周,都沒看見他的足跡。縱使他輕功再好,也不能一躍飛到樹上去。這倘若不是鬼,恐怕……”
“恐怕什麼?”
那侍衛蹲下來指了指一個陷於泥土的大腳印,“爺,您請看,這個腳印比咱們踩下的要深上一寸。”
豐寶嵐彎腰仔細看了看,再擡起頭是少有的嚴肅,“你是說,小李子被人劫持了?”這事兒可是愈發怪異了。
“屬下只是揣測,心中也有些許不明。”
豐寶嵐搓着下巴思忖許久,“找!把小李子給爺找出來!”
“是!”侍衛領命,而後又猶豫地問了一句,“爺,那這邊的事兒……”
“繼續,這事兒不幹,爺都要掉腦袋!”豐寶嵐長臂一揮,一邊往回走一邊還嘟囔一句,“這破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