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叔的眼中充滿憎恨,他怒瞪着謝嘉篪,渾身的血向心口涌來,鬢角里的筋根根跳着。
“又想玩什麼花樣?”謝嘉篪的瞳仁可怕地抽縮着。
“沒什麼,少爺,我走那天就說過會回來找你的,難道忘了嗎?”權叔挑起半邊脣角,“你怎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濫.交放縱,冷酷無情,究竟有多少個女人毀在你手裡,十根手指頭都數不清了!”
謝嘉篪臉罩黑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餘安安和馬珍妮都是你的女人,她們都懷着你的種兒,如果她們兩個只能活一個,你會選擇哪個?”權叔用黑洞洞的槍口抵着安安,忽而又轉移到馬秘書的頭上,陰冷一笑,“她,還是她?”
安安沒吭聲,她的心砰砰直跳,閉着眼深呼吸;馬珍妮則失聲大叫,“啊!不要殺我,救命!”
權叔狠狠甩了馬珍妮一個巴掌,“臭婊.子,閉嘴!”
顏若晟眉頭一皺,“權叔,錢我們只多不少,你這樣做未免太不仁義了。”
“仁義?對姓謝的人根本用不上這兩個字。我爲謝家鞠躬盡瘁賣命幾十年,結果怎麼樣?還不是被謝少冤枉,像狗一樣掃地出門?”
“權叔,對於這件事,我深表歉意,”謝嘉篪儘量保持語氣平靜,“起初我也以爲你是穆德背後的主使,但從你走後,我也察覺到整件事情並非那麼簡單。”
“這麼說,你已經找到真正的主使?”權叔迫切地問道。
謝嘉篪搖搖頭,“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了一些眉目,相信我,用不了多久,真相就會大白於天下。”
“呵呵,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空頭支票嗎?”
“權叔,倘若我說謊話願遭天打雷劈!”謝嘉篪迫不及待地表態。
“省省吧!我不會相信你的屁話!”權叔不屑地瞥開眼,“快說,你想她們誰活下來,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考慮。”
謝嘉篪盯着權叔的兩眼,面容猙獰,眸子變暗了,突然閃爍了一下,又變得漆黑,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他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強烈的恨意,阿權讓自己選擇,一切絕對沒有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還有兩分鐘……”權叔將子彈上膛,“別猶豫,按照自己的心意選就行。”
謝嘉篪腦子亂成一鍋粥,權叔此行明顯是衝着自己來的。
“還有一分鐘……”權叔拉下保險栓,槍管對準安安的太陽穴,彷彿下一秒就將扣響。
謝嘉篪的心提到胸腔,隨時都有蹦出去的趨勢,“安安若是有事,你也別想活着出去。”
顏若晟明顯更老誠,“權叔,能不能讓我也做一個選擇,畢竟我也是來營救人質的。”顯然,他也看出了權叔對謝嘉篪的滔天敵意。
權叔莞爾,“好哇,既然這樣,顏少先選,我參考一下。”
“我要餘安安活下去。”顏若晟神情肅穆。
“我猜到了。”權叔理所應當地點點頭,“謝少,輪到你了。”
謝嘉篪屏住呼吸,倘若選擇安安,他怕權叔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表哥,不要猶豫,表嫂不能受到威脅。”人牆中的謝嘉森急得團團轉。他有心衝進去解救,又唯恐安安遇險。
“我不想死,不要死!”馬珍妮“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謝嘉森,你知道嗎?如果不是餘安安調換了帶有迷.藥的果汁,你媽媽怎麼會和狄少搞在一起?”她說完,又捱了一記耳光。
衆人一片驚呼,互打眼色,詫異萬分。
“阿權,你有怨氣朝着我來,對付嘉篪又是何必呢!”謝莛臉色陰鷙,“兩個孩子都不能有事。”老爺子最關心的還是自家血脈。
權叔沒回答謝老爺子的話,從始至終都沒將54式手槍從安安腦袋上挪開,“還有十秒,十、九、八、七、六、五、四……還有三秒,三、二、一!”
就在權叔即將扣動扳機的時候,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選馬珍妮。”謝嘉篪閉眸不敢睜眼。
“什麼?”權叔困惑地斂起眉峰,遲疑一下,“我沒聽錯吧!少夫人不是謝少的心頭肉嗎?”
安安驀地睜開眼,謝嘉篪也擡起頭,眼光在半空中交流。
“我們已經離婚了,早就沒有聯繫,她肚子裡的種兒也不是我的,”謝嘉篪眼神複雜,“最近她給我的電話我都沒接,否則她也不會找顏少來贖自己。”
“以爲我是三歲孩子嗎?這種謊話我會信嗎?”權叔很懷疑。
“話說到這裡了,信不信由你。”謝嘉篪不再解釋。
權叔皺眉思索一陣,又用槍口撞了撞安安的頭部,“他說的是真的嗎?”
安安呼出一口氣,沒什麼表情,“是真的。我們早就分開了,這一點權叔你是知道的。”
“父親是誰的?”
“我覺得這個秘密沒有必要對您說。”
“呵呵,”權叔腦子轉了轉,看向顏若晟,別有深意地挽脣,“顏少知不知道?”
顏若晟僵硬地扯動脣角,“有些事情不方便當衆挑明,所以我才火急火燎地跑來救她。”言下之意,已然承讓孩子是自己的。
“一人一票,一比一平,分不出勝負。”權叔雖然不大相信,但終於將槍口挪到一旁。
謝嘉篪長長舒氣,可是下一秒卻在聽到對方的另一句話後,平復的心跳再度加速。
“不如咱們再加一局。”權叔笑吟吟地命令,“謝少、顏少,請各自退後五米,一會兒我會讓餘安安和馬珍妮同時跳下去,你們想接哪個提前做好準備。”
顏若晟有些怒了,“權叔,這樣做太過分了,她們坐的地方至少有三米高,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萬一有個閃失,胎兒還能保得住嗎?”
“要怪就怪謝少,與他毀了我的一切,讓我身敗名裂相比,我要他孩子的一條命,還算是輕的。”權叔擺正手槍,說做就做,“兩位少爺,請往後走吧!”
謝顏兩人無奈,只得遵照他的指令向後退走,並且謝嘉篪與馬珍妮站在一條直線,與安安距離較遠。
“謝少顏少,準備好了嗎?要不要做做熱身運動,活動活動筋骨?”權叔滿臉得意,“兩位小姐,一會兒我數到三,你們都自覺往下跳,否則別怪槍子不長眼睛。”
“一……”
安安根本不敢指望別人的救助,她弓了弓腿,以便下落時能雙腳着地。
“二……”
謝嘉篪屏住氣,往馬珍妮方向邁了一步。
“三……”
喊聲未停,安安閉眼率先躍下去;馬珍妮稍微遲疑,後背捱了一腳也掉了下去。
尖銳的喊叫鬼哭狼嚎一般迴盪在空曠的倉房中,濃濃的血腥味四處飄灑。
沒有預想中的痛感,沒有預想中的堅硬,沒有預想中的流血,安安睜開眼時被一切驚呆了。她蜷縮在地上,身下有兩具柔軟的男性身體,而距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馬珍妮肚子着地趴着,兩腿間蜿蜒出一條紅色的血河,她瞪大眼睛望向自己這邊,有疑惑有不解有怨恨,即像是譴責安安又像是控訴謝嘉篪。
“沒事就好。”謝嘉篪迅速爬起,查看安安的身體。顏若晟也坐直身子。
權叔面容惡狠狠的,“謝嘉篪,你想騙我沒那麼簡單,現在就讓我送你和心上人到另一個世界團圓吧!”
擡手對着二人便是兩槍,謝嘉篪眼疾手快,將安安撲到,並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清脆的槍響響過之後,空氣中流散着火藥的氣味,木箱上飛下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安安在謝嘉篪的懷中微微發抖,他則一直用幽深的眸子凝着她。
“別怕,別怕!”謝嘉篪額際流下冷汗,雙臂支撐着護住她。
“你沒事吧!”安安覺察他神色不對。
“沒事!”說完這句之後,兩臂一軟,趴在她的身上。
安安順勢摟住他的後背,忽然感到手心有黏糊糊的熱度,拿到眼前一看,滿手鮮血。
“啊啊啊!”她的叫聲太過尖利,在場人回過神來,紛紛朝這邊跑來。
“嘉篪,你怎麼樣?”謝莛在謝文暉的攙扶下走來,前者憂心忡忡,後者表情沒什麼變動。
謝嘉篪斜眸,意識不清,卻是死死攥住安安的手對顏若晟說,“顏若晟,安安前半生太過崎嶇,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的後半生!”
“別說這樣的話,你不會有事的。”安安被淚水淹沒。
他執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來回磨蹭,“放心,來世我還去找你,我不會像現在這般眼瞎,就算茫茫人海,也能一眼把你認出,因爲你永遠是我的Angle……”謝嘉篪邊說邊閉上眼睛。
“不要不要!”安安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眼前模糊一片。原來,他認出了她。
“快去搶救!”顏若晟最先反應過來,一聲令下,旁邊的人蜂擁而來。
謝文暉幫謝莛拍拍胸口,“爸爸,別擔心,你還有我。”
謝莛胸口發悶,喘氣困難,他轉頭就發現躺在地上,死狗一般昏過去的女人,對謝嘉森說,“把她也一併送去,順便查查那個雜種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