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着一絲怪異的氣息,就在安安打算推開謝嘉篪,查看地上的東西時,門兀自推開,一道男人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謝少,還是穿這一套吧!”林偉祥邁着大步走到牀邊,放下一身嶄新的休閒裝,又彎腰拾起謝嘉篪身後的牛仔褲,“這條髒了,需要拿回去洗洗。”
安安掃了一眼深藍色的仔褲,褲底確實有一片深色痕跡,可它看起來爲什麼如此眼熟呢?
愣神的空當,林偉祥環住她的肩膀,“不是開飯了嗎?你怎麼上樓了?”
安安這纔想起自己回房間的目的,她對呆在地上的男人說道,“我剛纔做了點醬油炒飯,快下去嚐嚐吧!”之後,便和林偉祥一塊兒離開了。
十分鐘之後,紫香園的餐廳,所有人都到齊了,唯獨謝嘉篪遲遲不肯現身。
“外公餓壞了,大家開動吧!”安安有心等他,可桌上還有個生病的老人。
餘博然笑了笑,“再等一會兒,小篪那孩子我看着挺順眼的。”
這時,樓梯傳來咚咚聲,穿白色休閒的男人急匆匆地下樓,他的步子很快,路過餐廳時腳步頓了頓,沒有進去,擺頭向裡望了一下,“公司臨時有急事,不打擾各位用餐,我先走了。”
“等等!”安安叫住並向他走近,“那麼着急幹什麼?後面有狗攆你嗎?”
謝嘉篪乾笑,躲過她的視線,不語。
“你今天怪怪的,做了什麼虧心事?”安安只是一句打趣的話,卻讓男人莫名又緊張起來,“站着等我,我馬上就回來。”說完就小跑着奔向廚房。
不多時,安安返回時,手裡已然多出一個飯盒,“醬油炒飯,帶到公司吃,總比外面餐廳的健康。”
謝嘉篪接到手裡,心裡卻說不出什麼滋味,他擡眼偷偷看着她美麗的容顏,自欺欺人地默默祈禱:兩個人一點都不像,一定不是她!轉而倉皇逃離。
他沒臉再見到angle,她救了他,他卻深深傷害她!換一個角度,如果安安一旦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強迫過她的人,還會原諒他嗎?雖然他也曾一次次試圖找到她,但是,他的真實想法還是用鈔票解決問題。
男人的反常落在每個人的眼裡,衆人全都納悶地挑起眉毛。只有林偉祥明白其中的緣故,一道冷光驟然發射。他該怎麼辦?目前的情況看,安安對他感情極深,倘若剛纔冒冒失失揭露真相,女人都十分在意自己的首夜,安安一時心軟饒過他,自己反倒成了小人,成全了姓謝的好事。
再說,安安如果瞭解真實情況,勢必會重新找回丟失的記憶,那她會不會舊病復發,再度入院呢?他心有不甘,不能冒風險,也絕不會做傻事,看來必須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即讓他主動離開她,又不涉及從前的那段舊事。突然,他想起一個女人,也許他們合作會達到雙贏的效果。
冰城,魏氏綜合醫院。
院長辦公室,魏爵拿着一份dna檢查報告發呆。十多天前,胡仕安送來一份血樣和幾根男人的黑髮,讓他幫忙進行測試,結果已見分曉,沒有親屬關係。只是老四不懂,這些樣品到底取自哪兩位的身體?
出神間,桌上沒有來電顯示的辦公電話響了起來,魏爵接起,“你好,魏氏醫院,您哪位?”
對方沒有出聲。
老四隻好又問了一遍。
聽筒中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想你了,聽到你的聲音,真好。”
即便聲音再過沙澀,男人還是一下子便聽出這個曾經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顏大小姐,你又耍什麼花招?現在說這些話是想和我交往嗎?這個世上除了三哥對你完全信賴之外,沒有人還會相信你的話。”
女人低低啜泣,“你認爲我在說謊嗎?”
“難道不是嗎?”魏爵的聲音很冷酷,“我很忙,沒空加入你的陰謀詭計,如果沒別的事,我就撂了。”
“等等,我不太舒服,你能來看看我嗎?”
顏若彤最近真是倒黴透了,無法挽回謝嘉篪的愛情,無法擺脫狄暮雲的糾纏,無法重溫顏若晟的親情,就連和魏爵之間的友情也不能繼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覺得自己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了,她孤苦伶仃就像一顆沒有生機的小草,在風雨中孤單飄搖。
最近幾天,她真的病了,頭髮熱,嘴裡莫名其妙長一些小皰疹,吃些藥總是不見好,她猛地想起被狄暮
雲虐待的經過,害怕自己得了不乾淨的病。有心上醫院又害怕被狗仔們扒去胡說八道。她就只有一個醫生的朋友魏爵,但是,不論她打多少遍電話,對方都不肯接聽。她還是不死心,索性直接掛到院裡來。
然而,身體上的病痛卻抵不過男人的一句話,她生病,他卻不相信,這是最讓她傷心難過的事。
有些事也不能怪魏爵狠心,就像撒謊的孩子,說一回謊話,兩回謊話,有人信,但是再說第三、第四回的時候便失去民心。此時的顏若彤就是這種狀態。
“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麼要說了,放心,我顏若彤不是沒臉沒皮的人,我不會再打擾你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確實有些心灰意冷。
“你到底怎麼了?”魏爵嘴上刻薄,但心裡終究還是放不下她,“說給我聽聽……”
正在說話間,門被打開,走進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三,三哥……”魏爵一見進屋的人是謝嘉篪,有些心虛地將電話扣在話機上。平時老三是幾個人中最忙的,極少到醫院找他。
謝嘉篪彷彿沒有生命力的玩具,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目光渙散。
“找我有事?”魏爵戰戰兢兢地問道。
男人長嘆一口氣,“還記得我和你提過的那個angle嗎?”
“記得!”魏爵狐疑,“就是在你肩膀和嘴角留下疤痕的那個女孩?怎麼了?”
謝嘉篪兩條濃眉都快皺到一起,心像被刀絞過一般,鮮血淋漓。他點燃一根菸,將所有疑問悉數傾訴。
“這,這也未免太巧了!”魏爵半天才回道,“三哥,如果你的猜測是正確的,有什麼打算?”
“她是angle,我能怎麼辦?”謝嘉篪已然沒有主心骨,“我會懷着愧疚的心,一輩子疼她愛她。”
“三哥,不要慌,你不是畫過一張angle的畫像嗎?我認爲首先你要確定她們是不是同一個人,之後再想如何面對她。”旁觀者清,魏爵的建議很中肯,“安安不是在德國留學嗎?到柏林藝術學院應該能調取她入學時的學生證,兩相對比,結果自然分明。”
這是最簡單、最直觀也最有效的辦法。
謝嘉篪想了一會兒,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辨別方法,便勉強點點頭,“不如,這件事你替我調查,別人我不放心。最重要的是,在沒定論前不要對任何人提及,不管她是還是不是,都能給我留條後路。”
“也好,過幾天柏林紅十字醫院方面有個醫學研討會,我也在受邀之列,正好順道幫你把這件事從裡到外弄個清楚明白。”
兩人交談了保密內容,誰曾想電話沒有放好,聽筒那邊聽得一字不漏。顏若彤的耳朵裡哄成一片,良久才反應過來。倘若那個賤人真的是什麼angle,那自己連一成的戰鬥力都沒有,徹底完敗。她該怎樣做,才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下午,宣化東路,聶宅,二樓傳來一片歡樂的笑聲。
聶安娜從樓上飛奔下來,笑得眉眼眯成一條縫,“媽媽,阿祥剛剛給我打過電話,他已經答應幫我了。我們要怎樣整治小賤人?”
裴麗點頭笑笑,表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傻丫頭,不要公開對付餘安安,那樣的話旁人不說,單是餘博然和林偉祥都不會讓我們好受。”
“那該怎麼辦?”聶安娜急得團團轉,“還讓她和嘉篪哥成雙入得,自在逍遙嗎?”
“我說過多少遍,要你沉住氣,”裴麗用手指點點女兒的額頭,“腦袋裡能不能長點東西,連小賤人的一半都不如。”最讓她氣恨的就是聶安娜良好的外形下,白癡一般的頭腦。
裴麗想了想,陰笑着說,“我們要幫嘉篪和安安製造誤會,讓他們自己產生隔閡,被迫分開。還有,出頭的事讓懷着野種的馬秘書去做,你只管在後頭挑唆即可。她有孩子做擋箭牌,誰也不能拿她怎麼辦,如果能借這個機會除去馬珍妮肚子裡的胎兒,那就喜上加喜了。對了,安安還不知道謝嘉篪要升級做爸爸的喜訊吧!找個機會給她個驚喜,兩個女人碰到一處該有多精彩。總之,一句話,只要照媽媽的話行事,保管你抱得如意郎君。”
聶安娜樂得拍手,隨後又在裴麗的臉頰親上一口,“謝謝媽媽!那首先應該……”
“我記得安安有記日記的習慣,你讓阿祥設法拿一本過來,咱們就從這裡下手。”此刻的裴麗得意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