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軍人的沉默
左騰戰死的消息，十天後才知道。
這個消息在三界關沒有多大的轟動，因爲大家都已經很從容的接受了自己的結局。
左騰的官職不高，所以在軍中的影響不是很大。
但是和他有過交集的人卻心中滋味百般。
關長軒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沉默了一整子。可以說他見證了左騰的一生，最初左騰從軍三界關是從他的貼身侍衛做起的，所以他關長軒知道左騰戰死之後，沉默了。他的沉默可能是懷念，可能是惋惜，也可能還有更多的感情。
熊初平是個急性子，知道自己的副將戰死之後就主動提出了要帶兵去滅了完顏明烈。
和關長軒一樣沉默的人還有李牧遠，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了很久。
李牧遠的成長，左騰對他的影響很深。他的這個李校尉，有大半是左騰的功勞。左騰在生活中其實很簡單，練兵打戰而已。在李牧遠心中，他把左騰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大哥。
軍帳中，凌雲宗的一干弟子看到他們的這個李師祖心情不好，就自覺的退了出去。
董靈筠在出去的時候，被李牧遠叫了下來。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叫住她，不過她還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沉默的李牧遠。
原來李師祖也會難過？
原來這就是士兵。
原來這世間除了求得長生大道，還可以有別的追求。
看着沉默的李牧遠，董靈筠心中好幾個念頭閃過。
想想也是，他們是修者，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這種世俗凡人們的生死，在他們看來不過是雲煙而已。心情好的時候當成是觀賞，心情不佳的時候看都懶得看。世人爲了名利而追逐一輩子，而他們是爲了追逐長生和心中的道。
世人都說仙人們悲天憫人，可是世人不知道仙人們就沒空搭理他們。修者們追求的是長生，因爲他們並不是不朽，不過是活得久些而已。爲了真正的不朽，也許仙人們也會彼此之間刀劍相向，勾心鬥角。
對於完顏明烈的瞭解，李牧遠可以說是在三界關中最瞭解他的人。得知左騰戰死，他也提出了要帶兵去報仇，不過被關長軒給拒絕了。董天光也出來阻止李牧遠的衝動，他極力阻止李牧遠外出。
雖然李牧遠的確有給左騰報仇的實力，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他這麼做。大戰在即，對三界關來講，李牧遠是三界關的一杆軍旗，要是他也和左騰一樣，那對三界關的軍心是一個實質的打擊。從凌雲宗這個層面來講，他們自然不願意李牧遠跑出去冒險，他們的目的就是保護他們師祖的安全。
現在大家都清楚，凌雲宗和天摩門的樑子已經結大了，特別是李牧遠。如果李牧遠現在出去，多半會引起天摩門高層的關注，如果是天摩門的高層對李牧遠出手，那就算是他們一起去也承受不住。
這個局勢很微妙，牽一髮而動全身。
可以說李牧遠現在身上關係這兩個國家的命運，和兩個宗門之間的命運。
作爲主人公的李牧遠也冷靜了下來，他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怎麼就代表了這麼多人。原來的他是一個無名小卒，也許他真的死了，也只是在自己麾下的這些鐵熊騎兄弟裡會造成影響。
這一切，他都感覺到自己不能做主，彷彿一隻大手在操縱這他的一切，他只能依照着走，不敢出錯。
因爲他的衝動可能帶來的是更多人的死亡。
。。。
也許是上天感覺到了什麼。
下雪了，鵝毛大雪。
雖然下大雪，可是三界關卻沒有停下來訓練。
雪下得這麼大，大戰也要來了。
也許現在多揮一次刀，多挑一下槍，那就能多殺一個北蠻子，他們的袍澤就能少死一個。
這樣的鵝毛大雪，一天晚上就已經能堵門了。
今天的李牧遠軍帳前，迎來了一個客人。
白衣貂裘，持劍立雪。
若是遠遠見之，自是一個雪中持劍的孤傲女俠。
來人正是從臥虎城偷偷遛出來的懷化大將軍沈忠義之女，沈歡歡。
沈歡歡來這裡是有目的的，拜師學藝。
之前她是看到了李牧遠的手段的，仙人手段，所以她一直都在心裡記着呢。
來三界關之後，沈歡歡就找到了關長軒，說出了自己的身份，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所以現在她就跑到了李牧遠的賬前，就等李牧遠大早上起來，然後拜師。
沈歡歡來得很早，巡邏的士兵發現了她。不過她第一次來拜見關長軒就跟他討要了一個同行令牌，所以守衛就沒有存在戒備。
不過沈歡歡的這套打扮，再加上她的容顏氣質，自然是引得很多士兵們偷偷的多看兩眼。不過看到這個漂亮女俠好像是來找李牧遠的，他們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看來這李校尉不光打仗勇猛，這討女孩子歡心也是一絕。
“你瞅瞅，這姑娘可真俊啊。李校尉的豔福不淺啊。”
“可不是，咱李校尉是什麼人，有姑娘喜歡不是很正常嗎？”
“這姑娘是挺俊的，不過我還是覺得那個董仙子要漂亮一些。這個姑娘還差點。”
“屁，明明就是兩個類型的。李校尉可挑得緊，那個姑蘇仙子他看都不看，直接就拉來修城牆了。”
“是啊是啊，我要是有這麼個漂亮娘們做老婆，死了都值。”
“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李校尉可是仙人，自然是招人喜歡。我要是個女的也喜歡他。”
“得了吧你，就你那大屁股盤子，大長腿毛。你要是個女的，可別嚇人了。倒貼錢給我都不要。”
也許是士兵們議論的聲音太大，李牧遠也醒了過來。這種天氣，躲在被窩裡最舒服了，雖然他是得起到帶頭作用，不過偶爾偷懶也無傷大雅。
李牧遠起來，掀開布簾子，想出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咋了？你們一個個的。”
李牧遠出來就看到門口的兩個守衛在小聲議論。
“你醒了，李校尉。”
兩名士兵立即正色道，身子站得筆直。
李牧遠點了點頭，看了看他們。
“你自己看吧，李校尉，那個姑娘站了一大早上了。都不說話，就那麼站着，應該是來找你的。”
“姑娘？找我的？誰啊？”
李牧遠不解，自己好像認識的姑娘也不多啊。
他朝士兵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到了一個白衣貂裘，持劍而立的絕色女子。
哎，這女的好像是上次在臥虎城的那個，叫什麼來着。哦，叫沈歡歡。
沈歡歡爲了表明自己的拜師的決心，所以一大早就來到了李牧遠軍帳前面，一動不動的站着。興許是站太久了，她竟然站着站站着站迷糊了。
似乎感覺到了李牧遠的目光，沈歡歡醒了過來，睜眼就看到了正朝自己走來的李牧遠。
“仙人，你醒了。弟子神歡歡拜見師父。”
沈歡歡見到李牧遠，心中大喜。
沒等李牧遠走近她就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李牧遠身前，“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說道。
這一跪，把李牧遠都給跪懵逼了。
啥情況？
“李仙長，弟子沈歡歡誠心求見，希望李仙長能收我爲徒。”
沈歡歡跪在地上大聲說道。
“不是，這什麼情況？你怎麼跑這裡來了？你先起來在說。”
李牧遠作勢要扶起跪在地上的沈歡歡。
“李仙長，我是誠心來的，你就收我爲徒吧，我要跟你學習仙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了。”
沈歡歡推開了李牧遠攙扶她的手，繼續跪着說道。
到現在，李牧遠算是明白了。這沈歡歡跑這裡來，是要拜他爲師的。
他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不是，你先起來。我都跟你說了，我不是仙人。你先起來，這大雪天的，外面冷。”
李牧遠又伸手要扶起跪在地上的沈歡歡。
“我知道你是隱藏起來的仙人，你就收我爲徒吧。弟子沈歡歡拜見師父。”
沈歡歡等了大早上，現在哪裡肯起來。
“哎，不是。誰給你說的啊，你起來先。”
李牧遠哪裡會見過這種狀況，現在的腦子又犯迷糊了。
看到這個場景懵逼的人不止是李牧遠，剛纔議論的那幾個士兵們也是懵逼了。
感情這個女子是來找李校尉拜師的啊？
還以爲是喜歡李校尉，在門口等咱李校尉呢。
李牧遠無奈，抓了抓頭。
“不是，沈小姐，你先起來。你起來我們再好好說行不行？”
“我不起，除非你收我爲徒弟。不然我就一直跪着，跪到你收我爲徒爲止。”
沈歡歡看過很多的志怪小說，知道哪些小說裡的人拜師都是這樣。跪在仙人的洞府前，長跪不起。
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她來的打算就是用這種長跪的方式來感動李牧遠，然後拜師學藝。
李牧遠更無奈了，又抓了抓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歡歡，然後又轉過身給身後的董靈筠投遞過去了一個求救的眼神。
沈歡歡的動靜不大，但是董靈筠等人感覺到了，就在剛纔董靈筠就趕了過來，站在李牧遠身後，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牧遠自然是感覺到了董靈筠的到來，所以寄希望於她。
董靈筠似笑非笑的看着這個場景，她也就沒見到過能讓李牧遠手足無措的事情，現在看來還是蠻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