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置放了上好的龍井茶和精緻的點心,王媽媽端出一套木質凹口的茶具,黑木襯托,穩穩地倒了一杯,“姑娘,請用茶。”
“有勞媽媽了,多謝。”清顏清酌了一口就放下了,還未被承認的女兒可不敢託大。輕柔的動作,輕聲地飲茶,安靜的神情,王媽媽眼裡多了一絲讚許,本以爲鄉野丫頭,怎麼也得教化一番。
平穩地走了一路,戌時一刻才至京城東門口,未入夜的京城人聲喧鬧,清顏隱約透過飄起的車窗簾子看到了外面行走的馬匹行人商販小攤。又過了一會兒,待馬車停穩,王媽媽扶着清顏下了馬車。
青衣弄,顧名思義,這裡出過一位絕代青衣,後人爲表紀念而得名。
“許姑娘,姑娘,辛苦兩位了。”李媽媽欠身道。
“哪裡?辛苦媽媽纔是。”許氏半蹲還了禮。“吱嘎”,看門的老喬頭開了半扇院門,可見已等候多時。王媽媽從腰編裡拿出幾個銅錢給老喬頭,“這是夫人裳你的。”老喬頭眯眼摸着銅錢,“勞媽媽替我謝過夫人。”
許氏看向清顏,見她面色如常,鬆了口氣,隨着李媽媽進了西廂,而王媽媽則帶着清顏進了東廂。廂房左邊是臥室,臥室後面則是淨室,前面放着一張牡丹紅邊圓桌,桌上已備下晚膳,圓形隔空掛了厚實的幔布,旁邊狹小空間置放了一張榻鋪,應該是用於丫鬟婆子值夜之用。中堂放了一張八仙桌,似爲待客之用,兩邊褐色實木桌椅,乾淨無塵,右邊則是書房。
用過晚膳,紫玉伺候清顏又是梳洗一番,二更更聲敲過,清顏的東廂房燭火盡滅,清顏有些認牀,即使高牀暖枕也睡得不安穩,隱約聽見王媽媽和紫玉在咕嘮。
“媽媽,四姑娘看似不錯的人呢。”這是紫玉的聲音,才滿十歲的丫鬟聲音清瑩婉轉。
“看着是個好的,進退也有度,雖然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但進我們慕容府也不能太差。”王媽媽婉轉地說出了清顏私生女的身份。
“我看四姑娘好相與,比二姑娘強多了。”紫玉想到了跋扈的慕容二姑娘。
“主子豈是你可以排揎的,問了夫人將你給了四姑娘可願意。”王媽媽略帶嚴厲地喝道,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清顏聽得一清二楚,這是在間接敲打她呢。紫玉吐了吐舌頭,只是黑暗中看不見而已。
清顏有點擔心許氏,想着想着,眼皮開始打架,熬不住困就入了睡。夢裡有需要形形色色的女人圍繞在自己身邊,香脂豔粉,看不清臉,躲過一遭又進入到了另外一個圈子裡,醒來時已經是汗溼衣襟了。
紫玉已候在牀尾了,“姑娘,奴婢伺候你梳洗。”想着昨天紫玉的話,清顏覺得親切了幾分,這個丫頭舉手擡腳舉坐到規矩十分。
“謝謝姐姐。”清顏笑道,嘴角的梨渦煞是好看。紫玉端了竹鹽給清顏清口,然後又絞了帕子給她淨面,習慣自己動手的清顏有點不自在,心裡嘀咕這伯爵府的丫鬟真是訓練有素。
紫玉從托盤上拿起一件淡藍青邊襦和同色百褶裙,伺候清顏穿戴。王媽媽掀簾而入,眼神閃過一絲驚豔。“奴婢給姑娘梳頭。”王媽媽不敢妄自給清顏排位。
“謝謝媽媽。”清顏抱以感激一笑。烏黑柔順的黑髮在王媽媽手裡很快就編出了垂掛髻,又從梳妝檯上的盒子裡拿出兩朵手工精製的藍色絹花,別在了髮髻上,怕過於單調,又選了一隻點綠串珠流蘇步搖,這顯得整個人又婉約了幾分。
“請姑娘隨奴婢去花廳,府裡來人了。”王媽媽面上依然保持着昨天那謙恭的樣子。
清顏隨王媽媽穿過九曲荷塘和一個圓形洞門便道了花廳,只見花廳裡一個盛裝打扮的女子正拉着許氏的手,許氏也換上了新的鵝黃色襦裙,梳了個百合髻,簡單地配上兩隻銀髮簪,相較以前用棉布包發更顯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