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心血

周寶珍賞了曹氏在許多東西,臨了又讓人裝了兩匣子王府點心給她的孩子,這才讓人送她回去了。且周寶珍還讓送曹氏的人傳話,說曹氏溫柔嫺淑很得世子妃的喜愛,世子妃讓曹氏有空常往王府裡走動。

這無形中就是替曹氏撐腰,充當她的□□了,曹氏如果夠聰明,光靠着世子妃這杆大旗,就算不能奪回丈夫的寵愛,可也夠她和孩子在府裡安身立命了。

夜裡,周寶珍同蕭紹說起曹氏的遭遇,語氣頗爲同情。然而蕭紹畢竟是個男人,且還護短的很,他不認爲自己手下的將軍有什麼錯,即便有錯也不過是他不應該寵妾滅妻壞了規矩罷了,至於那個曹氏簡直不值一提。

“那曹氏呢?”周寶珍有些不服氣,身爲女人聽了曹氏的遭遇,多半都會覺得氣憤,有物傷其類之感。燈下她一雙妙目看了蕭紹,裡頭是少見的固執,彷彿今日必定要同他爭出個所以然來。

蕭紹一抖袍角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兩根手指點了面前的桌子問到“茶呢?”

周寶珍抿嘴一笑,轉身親自倒了杯茶,雙手奉給蕭紹。“表哥”周寶珍含笑看了他“一會兒說的沒有道理,我可是不依的。”

蕭紹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了周寶珍“你說的那個曹氏,她身爲正妻卻被一個寡婦在家中擠兌的無處容身,這件事說起來是誰的錯?”

蕭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頗爲玩味,周寶珍愣了一瞬這事不是明擺着的表哥爲何還要問“當然是趙將軍喜新厭舊,且那女子。。。那女子也未免太惡了些。”周寶珍不慣說人不好的,所以諸如寡廉鮮恥這樣的話到底沒好意思說出口。

“哦,英英是這樣看的。那麼我再問你,曹氏嫁入趙家多年,她既佔着正妻之位,又替趙家守孝三年還替趙家生了兒子,天時地利她都佔全了,最後卻輸給一個寡婦,弄的連自己的孩子尚且都護不住,這事又事誰的錯?”

蕭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頗爲冷酷,在他看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可也不見得天下所有的正妻都混的如曹氏一般,你曹氏落到今天這個境地,不過是因爲自己沒本事罷了。

男人固然貪新忘舊,可你曹氏自己立不起來,纔會在這場戰役之中一敗塗地的吧,且看着親生兒子遭遇不公,她尚且都不能奮起反抗,說到底也是讓人看不起的。周寶珍一時沉默下來,她覺得表哥有些話固然說的不錯,然而世間的道理有些卻是不能這樣講的。表哥本身是個強者,自然看不上曹氏那般懦弱之人,然而生就是這樣的性子又該如何呢?

原本蕭紹是不屑討論這些婦人之事的,然而眼前的人是周寶珍,他少不得要耐着性子教導“珍姐兒,你要知道這世上有許多事並不是誰可憐誰就有理的。”蕭紹一錘定音,這件事的討論就到此爲止了。

周寶珍一直思索蕭紹所說的話,曹氏不能自強自立固然可憐又可恨,然而趙將軍寵妾滅妻也是不爭的事實“表哥,說到底趙將軍寵妾滅妻已是無理了,對不對?”

說着她含笑看向蕭紹,一雙眼睛在燈下亮閃閃的,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蕭紹偷換概念不成,孩子長大了自然不像小時候好哄騙,當下將她摟在懷中有些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鼻子“是,寵妾滅妻不對。”

“所以表哥會罰他的對不對?”周寶珍靠在蕭紹懷中,兩人四目相對,她柔軟的脣瓣在蕭紹脣上輕觸一下又跑開了。

蕭紹豈肯讓她這般敷衍就過去,嘴巴追過去將她的脣咬住,輾轉輕舔繼而又重重的吻了下去。周寶珍笑着躲開他的脣,蕭紹一隻手攬緊了她的腰,另一隻手按住了她的後頸不讓她亂動,脣貼了她的脣,嗓音低沉“小丫頭,想給表哥使美人計,不下本錢可不行。”

“那表哥說咱們該怎麼罰那位趙將軍纔好呢?”周寶珍雙手摟上他的脖子,又在他脣上親了一下。

咱們?蕭紹失效,什麼時候小丫頭就把他劃到她那一邊去了,不過寵妾滅妻這種事情也確是不應該,於是他點了點頭,敷衍到“那就罰他三個月的俸祿吧。”

周寶珍嘟嘴,看了蕭紹顯然是對他的做法不滿意,蕭紹將她抱到腿上坐了,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子“傻子,你不是已經讓人去她家中替她撐腰了,如果這樣她還立不起來,那麼及即使今日你做主將這寡婦趕跑了,將來也還會有別人,再說那寡婦已有身孕這樣的事即便是咱們也不好干涉太多的。救急不救窮,這件事以後你也不要再管了。”說着,蕭紹神色嚴肅了起來對了周寶珍正色交代到。

至此蕭紹日日在家,小夫妻好的如蜜裡調油,府中人人翹首以盼,就連蕭紹也難得的顯出幾分急躁來,天天盯着她的肚子看,周寶珍的壓力可想而知,也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能早早有孕纔好。

太醫由半月來一次改成七日一診脈,得出的結論皆說世子妃身子康健,周寶珍聽了不由信心大增,覺得用不了多久必定就能有好消息了。

然而這日周寶珍一早醒來,只覺小腹隱隱發脹,她心下暗叫不好,果然起身時便覺得身下有暗涌涌出,她一時僵在了那裡。

雙福等人見主子突然僵住不動了,臉色也不好都嚇了一跳,以爲她有什麼不合適,正想讓人去請太醫呢,嚴嬤嬤進來了。

大家一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都向嚴嬤嬤看去。嚴嬤嬤來到牀前,探身輕喚了一聲“世子妃”這纔將手搭在周寶珍的腕上,過了片刻便轉頭對屋子裡的人吩咐到“愣着做什麼,主子來小日子了,還不快準備東西。”

雙福等人這才反應過來,忙過來伺候周寶珍淨身換衣裳,又有雙祿帶着丫頭將牀上弄髒的被褥換了。

周寶珍這一早上人有些懶懶的便沒有出門,雙福雙祿兩個知道她心裡不痛快,便叫了幾個機靈的小丫頭在窗下跳百索給她解悶。

小丫頭都是十來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周寶珍向來待人寬和,因此一個個都活潑的很,嘰嘰喳喳的就像是一羣小麻雀。她們身姿輕盈跳起百索來也是花樣百出,引得院子裡大些的丫頭們也忍不住上去一試身手,一時間嬉笑不斷,倒確實讓周寶珍的臉上有了幾分笑意。

午時蕭紹回來周寶珍在門上迎了他,蕭紹含笑攜了她的手,兩人一起往裡走。

“英英方纔在做什麼?”

“看小丫頭們玩耍呢,表哥早上可是出門了?”周寶珍見蕭紹的鞋子上沾了泥,出聲朝他問到。

“什麼都瞞不過英英,今年雨水少,我去城外看了看水渠還有地裡的青苗。。。。。。”

夫妻兩個說着話往裡走,有小丫頭端了銅盆,跪在地上伺候蕭紹洗臉,周寶珍又親自給他換過衣裳,兩人出來蕭紹坐着喝茶,看周寶珍的臉色像是不大好,摸摸她的手,也不如平時熱乎,因皺眉問到“手怎的這樣涼,可是那裡不舒服。”說着就要讓人去請太醫來。

“表哥,我沒事。不必讓人請太醫了。”周寶珍攔住蕭紹,一時不知道如何將自己來葵水的事告訴他,想必表哥知道了要失望的吧。

一時飯菜送來,周寶珍看桌上多了一道補湯,是她來小日子時必喝的。周寶珍心下忐忑,擡頭偷偷觀察蕭紹臉上的表情,心裡琢磨着要是一會兒表哥發脾氣自己該怎麼應對纔好。

蕭紹顯然也看見那湯了,就見他臉上的神色不變,回身扶了周寶珍在桌邊坐下,又親自盛了碗湯放到她的手邊,這纔在自己的位置上住了下來。

夫妻兩個隔了桌子一時誰也沒說話,周寶珍盯着眼前冒着熱氣的湯,心下不免惴惴。

“珍姐兒。”蕭紹開口嗓音低沉,周寶珍本能的一驚,擡頭看向他。

蕭紹目光嚴厲的盯着她,臉上殊無笑意,表哥好似很久沒有真正對她發過脾氣了。這麼想着她心下不由有些委屈,是我不想要孩子的?太醫開的補藥她一次不拉都喝了,還堅持每日晨起鍛鍊身子,可沒懷上她又有什麼法子,她眼圈紅了起來覺得委屈極了,臉上漸漸帶了賭氣的神色。

蕭紹看她臉上的神色變幻,從忐忑到害怕再到委屈不服氣,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珍姐兒一向豁達,少有這般鑽牛角尖的時候,想來這些日子所受的壓力不小。

這麼想着,蕭紹軟了口氣 “英英,在你心裡,表哥就是這樣的人?”

周寶珍白着一張小臉,眼圈紅紅的微張着粉色的脣瓣一臉委屈中帶了迷糊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憐可愛“什麼?”

“英英,你過來。”蕭紹對她伸出一隻手,周寶珍猶豫了片刻將自己的手放到蕭紹手中,起身來到了他身前。

蕭紹擡頭握上她的肩,兩隻眼睛看了她的眼睛“在你心裡,表哥就是那種因爲你沒有懷孕,就會對老婆甩臉色的男人?”

“怎麼可能。”斑駁的話下意識的從周寶珍嘴裡脫口而出,表哥自然不是這樣的男子。

“所以呢英英,你在擔心什麼?”蕭紹望着她的眼睛,目光銳利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裡。

周寶珍啞然她在擔心什麼?擔心自己生不出兒子?擔心表哥會有別人?不都不是,表哥這樣驕傲的人,她不過是捨不得他失望罷了.

周寶珍擡手捧住了蕭紹的臉,將前額抵在了他的額上,兩人四目相對她的眼裡光華流轉,就像夜晚的星空深邃廣袤莫測迷人。

周寶珍像是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她的臉色帶了些異樣的潮紅,她目光飽含憐惜的看向他,就像是看自己懷中的幼子。聽她低軟的嗓音在耳中響起“表哥,你這樣好,以至於我捨不得你有求不得。”

蕭紹許多年後,都能清楚的記得此時周寶珍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以及她說的捨不得。

話雖軟意卻決,這樣的珍姐兒就如一柄細細的軟劍,尖利的箭頭破開衣裳、皮膚、骨骼直入心房,心在猛的一疼過後,便聚成了一汪心頭血,從此便再也抹不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寫文寫到後半部分 人總是暈的

有些東西表達的還是不夠準確 在磨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