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 調和

明夏輕歌作品 望族毒女 望族毒女 卷 四 399 調和

明暉用衣袖給自己扇扇風,對糰子道:“師爺歇會兒啊!你看,你的鳥已經這麼多了。”這個看不膩的小傢伙,害他一上午逮了起碼上百隻鳥。沒見那邊一衆侍衛拉着的網子裡,已經不夠空間給鳥兒們飛來飛去了麼。這麼捉一堆換一個地方,怕是圍場的鳥都被他捉得差不多了。至於其他圍獵的人,那是隻有避着他們走了。

明暉走到地衣這邊坐下喝水,糰子一直乖乖在這裡坐着看他飛來飛去捉鳥,小巴掌都拍紅了。

“哎,那兩個小傢伙,你們倆的準頭現在練得怎樣了?”

阿大阿二聽到明暉問自己,趕忙站起來,“回國師,師傅說還行。”

“那好,等下叫侍衛網開一面,飛出來的鳥看你倆能打中幾隻。”這麼多鳥,也不能全帶回去啊。回頭帶回去,糰子又心血來潮想看鳥跳舞怎麼辦?那個訓狗的宮女是被他坑慘了。不過聽說那些小雞小兔倒也能跟着雪兒動幾下了。百鳥朝鳳這樣的表揚就太高級,不是能隨便弄出來的了。

“好!”阿大阿二躍躍欲試的拿出了飛來骨。

明暉摸摸糰子胖乎乎的下巴,招手叫來侍衛交代了幾聲,又對阿大阿二指點了一番。

網開一面,裡頭的鳥自然是爭先恐後的就奔向自由。不過只放出了五分之一的樣子,網子又合上了。就在羣鳥飛出的那一瞬,阿大阿二的飛來骨已經出手,這次可不是一擊即返,而是連環擊打在鳥身上。是明暉方纔教的使力的竅門。不過阿大也只連擊四次,飛來骨就無力掉落。阿二更不如,只打下來三隻點背的小鳥。

被放出的羣鳥自然是沒命的奔逃,頃刻散去。阿大阿二跑過去把飛來骨和被打落的小鳥一起撿回來。糰子早興奮得不行了,手舞足蹈的。

“國師,連擊之後怎麼收回呢?”阿大問道。

明暉努嘴讓侍衛把七隻鳥拿到遠處收拾,等下正好烤來吃。嘴裡回答道:“只要計算精準角度、力道,就和只擊一次一樣的。看好了。”他拿過阿大手裡的飛來骨,甩手揮出,連擊七顆大樹又飛回手中。這是高明的暗器手法,這會兒心血來潮便交給了這兩個小跟班。

“那邊還有幾十只鳥,你倆慢慢練習吧。等都放走了,就自己對着天上的飛鳥練習。”把這兩個小傢伙調動起來,也省得糰子就會鼓掌讓自己再來一個。他真是勞碌命啊,當值的時候得照看老的,休假還得照看小的。

與其同時,顧琰在王府自然也是在念叨着兒子。蘋果從飛鴿腿上取了傳書。顧琰拆開看了不由以手扶額,兒子你太有才了。你姑姑讓你去看看你皇爺爺,你居然就站在跟前一直盯着他看。

不過,齊王這可真是作死啊。看來還是在自己曾經威風八面的帶着衆人圍獵,親自射虎獵豹的地方,觸動了傷心事。消極的情緒上頭,一時不可收拾。這才幹出了一隻獵物都沒有收穫,然後還談起信佛不殺生之類的話的事兒。也是不甘心這麼早就退居二線啊,再是理智上知道此時該爲兒子鋪路,還是有不能理智的時候。

她進屋把紙條遞給蕭允,“你兒子又幹了件傻事兒。”

蕭允看完也是哈哈一笑,“這小子!不過,糰子幹傻事兒是年幼無知,這老大怎麼也犯蠢?嗯,他不甘心不要緊。他不甘心才能真的投到我這邊來。三哥是絕對不會用他掌軍的。現在的時刻,想當牆頭草可不行。他又不像五哥、八哥,一直沒有捲進來過。如今還能置身事外”饒是如此,五哥修書的大業也知道讓秦王府分一杯羹。

“《九州志》的第一卷已經校對完畢就要付印了,到時候要送哪些人呢?”顧琰問道。墨香苑上百名文人忙碌了將近一年,中途還派人出去實地勘察,收集民間傳聞、歌謠,耗費數萬兩銀子,如今終於是把第一卷的二十冊弄出來了。如今渝王那邊還在收集整理資料的階段,那些被挑中的文人墨客正好可以把《九州志》好好的收官。接下來再要開始新的一卷也就是新的一洲的輿地志,除了負責統籌的班底,其他編纂人員就要換人了。這樣一來,差不多十年才能徹底完工。但九州的文人都會輪流被秦王府網羅進府來。雖然不比渝王那邊攤子大,但編好這一套書也是功德無量了。

蕭允想了想,“你擬一份名單,我再讓南宮長史也擬一份。兩份並在一處,這樣應該就不會有疏漏了。”哼,都說他秦王府只重武略。瞧瞧,囊括了天文地理、人情地貌,洋洋灑灑的《九州志》第一卷這就編纂完了。還有八卷,等到陸續刊出,看誰還敢說秦王府文韜不昌。

顧琰點點頭,然後說道:“阿允,我想兒子了。”

“那小子挺能鬧騰,等老爺子受不了他了,自然就送回來了。”

“他想我?怕不玩得忘了爹孃是誰哦。”也只好等着,總不能派人去接吧。孩子跟着祖父祖母出門,當父母的中途去接總有點信不過的意思在裡頭啊。老爺子肯定會不高興的。

顧琰坐回大躺椅上,“好想卸貨啊!”

“什麼?”

“我說,他們什麼時候才捨得出來啊?”

“不是還有四個月麼,別急嘛。”

“說得輕巧,西瓜肚又不用你頂着。”顧琰沒好氣道。

蕭允笑道:“又成西瓜了,不是球球麼?”

顧琰一想到糰子抱個球和她比大小就想抓狂,正在這時候,肚子上適時鼓起兩個小團,快速的移動。蕭允伸手過來摸,“老二老三,別鬧啊!你們的娘不耐煩了。要不你出去走動一下,這是陪着我在屋裡呆久了煩躁吧。”他現在自然得臥牀休養,即便本身傷情無礙也得如此。這幾天,晉王又來看望了他一次,兩人見面很是兄友弟恭。不過這回沒有孫皓熙同來,顧琰早早就避回了內宅,沒有碰面。

顧琰看看鐘漏,“我還真得出去一趟。昨天劉夫人不是來求見麼,我召了駱老太君今天過來。”劉夫人便是劉大當家的夫人,不過如今劉大當家已經受了朝廷的官職,便不好再稱呼大當家了。而顧琰也早已改口不再叫她嬸嬸。

劉夫人來見顧琰,是因爲駱家人如今還在爲難琅琊山的人。這就有點打狗不看主人的意味了。畢竟,琅琊山已經徹底投向了秦王府。她求上門來,顧琰自然得出面替他們做主。這件事也該有個了局纔是,不然什麼事兒都有人橫加阻礙,也是挺煩人的。這只是一件小事,故此昨日顧琰去前廳待客回來並沒有說。

之前皇后曾經召見駱老太君敲打過,駱家在公事上便沒再和琅琊山明着不對付。事情也就沒再鬧得沸沸揚揚的。但其他的小事,就不是皇后會過問的了。但那些小打小鬧依然會給琅琊山的人造成極大的困擾。之前是不能不忍着,如今既然靠向了秦王府,便找了個駱家又出手的機會上門告狀了。

此時,駱老太君、她的兒媳駱夫人以及劉夫人都已經到了。在顧琰待客的晨曦殿客座分左右坐着。看到對面那對婆媳,劉夫人心頭有些感慨。她也想讓二當家夫人一起來的,可她是女寨主一類的人物,平常用來震懾人拔刀子比誰都快。今天講和帶來就有些不妥了。而另外兩個弟妹,又只有臉能看不登大雅之堂。到時候只有被人碾壓的份兒。駱氏這樣幾百年不倒的家族,在這一點上完勝她們啊。人家罵他們一羣烏合之衆,還真是沒冤屈他們。

駱氏婆媳也很鬱悶,秦王妃把她們召來意圖很明顯,就是要逼她們和琅琊山這羣匪寇講和。可琅琊山的人簡直是抽了駱氏響亮亮的一記耳光。奇恥大辱!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似乎今日她們也只有忍辱。除非,他們駱氏也像琅琊山一般找個強有力的靠山。晉王妃倒也試圖釋放過好意。但是,駱氏能存續這麼多代,首要便是不涉及儲位之爭。一旦打破,那就是毀了立足的根本了。和下錯注的風險比起來,似乎暫時忍一忍琅琊山還能接受一些。

顧琰寬袍大袖,坐着肩輿慢悠悠的出來。三人都離席參拜,“臣婦拜見秦王妃!”

“平身——”顧琰拖着長長的曳地裙襬走到主位落座。她平日纔不穿這麼繁複的宮裝呢,打着節儉的旗號在府裡就穿剛過腳踝的衣裙當家居服。可是出來接見外命婦,就不能如此隨性了。

“都坐吧!”顧琰等到丫鬟把自己的裙襬在地衣上擺放好纔出聲。

“謝秦王妃!”三人分別坐下。原本駱老太君坐着,駱夫人不一定能有位置的。但對面坐着死對頭,她肯定不會讓自己兒媳矮了半截,是以一開始便讓她跟着一起坐了。

“本王妃今日爲什麼邀三位過府,想來你們心頭也都是有數的。我這大腹便便的也不想繞彎子。冤家宜解不宜結,有些事情,看在本王妃面上,駱家就此打住吧。”顧琰直奔主題,這兩邊和她都有故舊之情,但此時敘舊情顯然沒什麼幫助。她說完便施壓一般看向駱家婆媳二人。之前不是沒有懷柔過,而且琅琊山如今明白着是秦王府在罩,駱家還不收手,這就是不把秦王府看在眼底了。她自然不能弱了氣場。

駱夫人看向兩鬢蒼蒼的婆母,當年如果不是晉王的面子,駱老太君這樣的身份是絕不可能去邊城做顧琰及笄禮的主賓的。當時她們都以爲這是晉王的愛寵。雖然去了,心頭卻不是太看得上她的。沒想到數年後她搖身一變成了和晉王爭奪儲位的秦王的正妃。這裡頭是否有琵琶別抱之嫌且不說,但如今她的身份確確實實是壓了駱家人不只一頭。

之前撞上,顧琰念着駱老太君曾幫她撐過場子還是比較客氣的。像今天這樣不給面子還是頭一回。

駱老太君拄着柺杖站起來,“既然秦王妃都這麼說了,老身回府自會約束兒孫。只是,之前琅琊山的作爲實在是太掃我駱氏的面子了。”

顧琰微微蹙眉,“之前方軍師曾當衆向駱大人賠罪,而且這兩年駱家對琅琊山衆人也是一點沒有客氣。是,在你們心底,他們不足以和你們相提並論。只是這樣不足以消你們心頭之恨。但如今大家同朝爲官,也還是應該以和爲貴。一起爲朝廷出力纔是。難不成,駱家還真的想趕盡殺絕?”說到最後,她眉眼已經利了起來。哼,區區一個駱家,歷經兩朝,就把自己擺到衍聖公府那樣高的位置了不成?要不是看他們立場還是中立的,她根本難得調和,直接打壓就是。

不過,也不能一味的施壓。顧琰使個眼色給劉夫人,後者便站起端了茶盞走到駱老太君跟前,躬身道:“老太君,過去的事是我那方兄弟爲美色所惑,不過如今禍水已經不在,您就大人大量,喝了我這杯茶,咱們兩家以後便不再針鋒相對如何?”

要怎麼做其實來之前駱老太君就想好了。區區琅琊山,不值得爲了他們開罪如日中天的秦王府。來日方長!就是之前的舉動也是縱容了兒孫最後再坑他們一把而已。再加上今日秦王妃一反常態的強勢,這杯茶自然是不得不喝了。她端起來作勢抿了一口便放下,“劉夫人的茶老身喝了,過去的事就此打住。”

“多謝您老了。”劉夫人重新落座。她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從前在山中各種格格不入。如今到了京城倒像是魚兒回到了水裡一般。比誰都適應得快!不過,總歸不如坐於主位的秦王妃,在哪個位置都那麼合宜。

駱老太君道:“秦王妃身懷六甲多有不便,老身婆媳就不多打擾了。平素穎兒那丫頭得您教誨,駱家感激不盡。”此次招新,曾經親手執筆給顧琰抄孤本的駱穎靠自己的實力入選。之前的退學風波中,她也沒跟着摻和。只是告假回去休息了一段時日等到塵埃落地又回來。也算是在那次事件中駱家對顧琰給予了有限的支持了。

“穎兒她很好,駱家家風的確是名不虛傳!既然駱老太君要走,本王妃此時也的確不便留客。等我身子方便了,再請您老過府敘話。”

“那臣婦等告退。”

駱家婆媳走後,劉夫人也告退了,“謝謝秦王妃,此後想必不會再有那些噁心人的事兒了。臣婦這也告退了,您好生休養。”

“好!”

蕭允對駱家卻是有些不滿,人都投到他門下了還敢搞小動作,鬧得劉夫人不得不此時登門求助。讓顧琰不能安心休養。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也太不把他這個秦王當回事了。還是他主政甚至是正式露面的時間太短了。這是他最大的短板。可是,他還能有多少時間呢?

糰子是第十四天的時候被送回來的。到後來,熱鬧的歌舞,有趣的圍獵都留不住他。最後就哭着喊娘,皇帝沒辦法,自然只有把人送回來了。他一進了正房便大呼小叫的朝顧琰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小腿不放,“娘——”彷如離家多年歸來的遊子一般。

顧琰其實也是剋制着纔沒有迎出去,這會兒卻道:“瞧瞧,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黑炭一樣。”

糰子急了,伸手捶顧琰的小腿,滿臉的委屈。

“逗你呢,娘哪能不認得自己的孩子。這是我們家的寶貝團子嘛!”顧琰問乳母,“就是小世子一個人先回來麼?”

“回王妃,還有晉王府的兩位小公子也一道回來了,說是擔心三公子。”

顧琰點點頭,“知道了。你們這二十來日一路照看小世子也辛苦了,都下去歇着吧。晚上讓廚房擺兩桌,給你們接風洗塵。”

“都是奴才等分內之事,當不得王妃道辛苦。奴才告退!”

跟着糰子去圍場的人都退下休息,另有當值的人來照看。不過,糰子這會兒誰都不要。拉着顧琰就走進了內室去看蕭允,爬到他身邊躺下。喊了聲爹,又說了幾句話,竟然就睡了過去。

顧琰摸摸他的鬢髮,“這小子,看來也是一路上累着了。”去兩天半,回來兩天半。雖然被照顧得周到,但對他這麼大的孩子來說一路還是夠辛苦了,也虧得他身體棒。

糰子這一覺睡到了日頭偏西才醒。這期間,蕭允就在旁邊看書。顧琰則一直看着他們爺倆。當然,十之八九是看着整整十四天不見的兒子,看不夠似的,捎帶纔看蕭允兩眼。

蕭允自然也挺高興糰子回來的,而且這小子在圍場的表現嘛,雖然是誤打誤撞,卻也是可圈可點。不過,這種十眼裡才捎帶看他兩眼的待遇,他可是不滿意得很。這些天,難得的清閒,顧琰一直陪着他。倒像是又回到了在洛陽新婚的時光不一般。結果糰子一回來就把她的目光幾乎全搶走了。

“還要送他去麼?這也太折騰了!雖然這孩子身體壯實。可也不好一而再的折騰啊?”

“不用了,我估着老爺子也要不了多長時日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