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初審

300 初審

顧琰得知糰子能坐了自然是高興得很,把他放在榻中央端端正正的坐着,手虛虛的在後扶着。糰子可不肯這麼老實坐着,擡起手就討抱。顧琰想着過兩日自己又要離開,便伸手將他抱了起來。

“到時候是證人都要上堂麼?我那位四伯父是不是也要來?”顧琰想問的是其實聶山會不會來,不過顯然不能直接問。等這次事情過後,她要忙的可多了。得把名聲刷好,讓自己不要被人屏蔽消息……

“哪裡可能,也就是證詞呈上而已。你堂堂親王妃,什麼人都能見着還得了。”

哦,那怪不得敢對自己進行屏蔽了。好在還有師父,不然真的被隔離了。

估着阿允也知道了,可師傅和琅琊山有交情,這是很早之前的事。他更不可能問她,方子墨是不是給她帶話了。不過,顧琰主動說了。

蕭允皺眉,“孫小丁怎麼搞的,這樣重要的消息也不告訴我一聲。”

“他是想着反正聶山上京,肯定會講嘛。”

那怎麼一樣,那不就成了是方子墨說的。這樣的好事兒,當然應該自己告訴啊。不過細想想,那混小子肯定是見不得自己好,故意使壞的。當初他可是被自己給騙得退出的。想來這也是因爲此事不是太緊要的緣故。那臭小子還不至於親疏遠近都分不清。

說起來孫小丁跟琅琊山唱官兵捉強盜的戲唱了好些年,沒想到現在居然在精誠合作保衛邊疆啊。真是什麼都有可能。不過西陵那位納真太子不是省油的燈,天朝扶持大公主和他鬥了幾次,居然次次都落下風。是得孫小丁和方子墨合作才能把西疆看穩了。

“唉,這事兒外頭人看着還是怪嚇人的。我們家老太太也是經過風雨見過世面的人了,也讓嚇得不行。”

蕭允心頭涌起些內疚,“都是因爲我,才讓你過不了安樂日子。你放心,以後……”

“別胡亂許諾啊,又不是這件事之後就塵埃落定了。”就是塵埃落定後,也還有事兒呢。矛盾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呢。

蕭允苦惱的揮揮拳頭。是啊,這事兒之後纔是最棘手的,還有晉王呢。

糰子也學着動動胳膊,不過蕭允揮拳帶了一股狠勁,糰子動他肉呼呼的胳膊卻是軟糯可愛得緊。

“給糰子找個伴兒一起玩吧,我好久沒有見過元元了。也不知道三伯母如今怎樣了。”窈孃的死訊讓顧琰也嚇了一跳,不由得擔心起來。元元那裡,她這個當姑姑的也不好不聞不問的。聽說顧瑜還去瞧過兩回,送了不少東西呢。雖然秦傢什麼都不缺,但這也是一個態度不是。

“她沒事兒,顧瑜花了不少銀子,顧家人如今還算過得去。不過把元元接來玩玩也好,這小子還沒有同齡的玩伴呢。”

次日,秦相夫人便自己抱了侄曾孫女到紫檀精舍。元元比糰子大兩個月,不過塊頭看起來大不了多少。兩個小傢伙見到對方都一臉的稀奇,搖搖車一人坐一邊,互相對視着,頗有些生疏的樣子。

明暉抱着手瞅瞅這個,又瞧瞧那個,一臉和煦的笑意。

皇帝道:“稀罕吧?眼饞吧?不是朕,你這個死腦筋這輩子就只有稀罕、眼饞的份兒。”

他們二人方纔都給了元元見面禮,秦相夫人代爲道謝收下了。她對於在這裡見到顧琰倒沒有表示出太大的驚奇,想來秦相已經告訴她了。

顧琰握着糰子的手,讓他像招財貓一樣的揮揮手,“來,我們跟元元表姐打個招呼。”

元元看了咯咯的笑了,也學着揮揮手。

皇帝道:“這小丫頭倒是能離得了娘懷,比糰子強。”

秦相夫人道:“哪啊,開始幾天哭得那叫一個慘。”多的就不說了,再說就成了皇家以權謀私,自家卻無法將侄孫女和侄女弄出來。

兩個小屁孩在搖搖車裡互相模仿起來,元元扳着自己的腳丫子想往嘴裡送,糰子跟着學。顧琰摸摸下巴,這麼大點,倒都是練瑜伽的好手呢。小孩子骨頭軟嘛。一邊看着不能真讓他們把襪子叼嘴裡去了。

一會兒看倆小傢伙熟悉些了,又把他們抱攏一些,能伸手摸到對方,讓他們多接觸。

皇帝看了一會兒,揹着手走了。其實本該帶團子過去見他的,不過他說孩子小,屋裡屋外有溫差,儘量少折騰。所以如今成了他每天溜達着過來看糰子。正好今天元元也在,瞧着她祖母和秦相還有顧琰這個姑姑的面子,便給了一份挺貴重的見面禮。

爲這,又再給了在旁‘虎視眈眈’的糰子一份。不然,光給元元不給他,他不依的。那肯定是不能在一起好好兒的玩耍了,纔不會像現在這麼友好呢。

顧琰尋思着將給糰子做的羊毛的小物件一樣勻一件給元元,倆小傢伙塊頭差不多。她原本就按兩件可以替換做給糰子的,後來齊娘子又依樣畫葫蘆各做了一件。這可比給什麼金啊玉啊的強。不過,可不能讓糰子發現,得揹着他給。給了只要他不知道就沒事兒,反正他不識數。那天拿去給皇帝看了,就算是報備了一聲了。今天送一份給元元,應該不會有問題。

糰子的搖搖車上方掛了彩色的鞠球,兩小傢伙這會兒正擡頭看着顧琰撥來撥去,不時發出輕笑聲還伸小手想碰觸。

一會兒,元元餓了。她沒帶‘口糧’(乳母)進宮,顧琰便將糰子的乳母叫來喂她。糰子便扭來扭去不樂意了,顧琰道:“你也餓了?還有乳母呢,給你叫來。”

一時,此起彼伏的吸吮聲傳來,兩人都吃上了。

顧琰便同秦相夫人閒話,“元元還是隻吃奶呢?”

“是啊,這麼小點,是隻有吃奶啊。”秦相夫人有些奇怪顧琰會這麼問。本來不至於她親自帶小丫頭,不過閒着也是無聊,家裡沒有這麼大的孩子。而且什麼都不用她親自動手便索性擱在自己的暖房裡了。

“哦,等糰子滿了半歲,我打算給他添加些輔食。譬如魚湯、雞湯、蔬菜汁之類的。半歲以後,奶水的營養就不如之前好了。”

“還有這個說法啊,那也不費事,再招幾個孩子沒滿半歲的乳母就是了。還是母乳好,咱們這樣的人家一般都要吃到三歲呢。添加輔食的話,週歲後再加就是了。”秦相夫人雖然納悶怎麼從前沒人告訴過自己,但是想想也許是道家養生的講究也就沒多問了。

顧琰還是覺得這樣營養單一,但既然大多數富貴人家都這麼操作,元元吃什麼她也就不過問了。不然,讓秦相夫人誤會她以爲人家沒照顧好不妥。她到時候給糰子弄豐富些就是了。

吃飽喝足,兩小傢伙一塊兒又玩了會兒,還並頭一起睡了個小覺。

秦相夫人對顧琰道:“嫁給心頭有天地,胸中有丘壑的男人,有時候是這樣的。要我說啊,一句話,管它是疾風驟雨還是風和日麗平常心對待就好。”這是經驗之談了,秦相一生仕途也有過起落,秦相夫人一直甘苦與共。而且,平常心對待的確是最好的法子。所以,顧琰很是受教的點了點頭。

聊着聊着,秦相夫人興致來了,笑着講起秦相有一次被貶,臨走當了一幅祖傳的名畫留給她和兒女們當家用的事兒。後來起復,第一件事就是借了同僚銀子跑去贖回來。

顧琰也聽得興致勃勃的,還想再多聽聽,結果糰子醒了,嚶嚶的哭起來。元元便也跟着醒了,一起二重奏的哭。

等到把兩個小傢伙哄好,秦相夫人便告辭了。

顧琰將包好的小毛衣、小手套等物遞上,“是我自己織的,給元元穿戴吧。之前給父皇織毛衣剩了些毛線就順手織了。”

“那元元謝過姑姑了。”

秦相夫人直到在宮外換乘自家的馬車纔打開來看,一看全是小小巧巧的、精緻可愛得不得了,不由讚一聲顧琰手巧。她也拿了在元元身上比劃着,拿手摩挲感受着毛毛的很是舒服跟暖和。元元也好奇的看着,尤其對掛在脖子上的小手套很感興趣。

回去對秦相一說,秦相想了想道:“先別穿戴,再等等。”

次日一早,顧琰睜開眼就覺得天光大亮。不由愕然,睡過頭了?可這會兒糰子都還沒來呢。就連蕭允,也還在被窩裡呢。她福至心靈,是下雪了吧。這裡有地龍,睡着完全不覺得冷的。

“我要泡溫泉、賞雪!”紫檀精舍引了溫泉,蕭允院子的正房裡也有。到時候泡在池子裡,吃着暖室種出來的水果,開了內室的窗就能看到飄飄揚揚的雪花。太幸福了有木有!怪不得都想當人上人,在什麼樣的位置就有什麼樣的享受。也就帝后能有這樣的享受,這宮裡貴妃宮中都沒有呢。宮外就更別想了,哪怕樑國公府富可敵國也是不敢這麼弄的。想泡溫泉都得晚京郊別苑去。

蕭允立即積極響應,“一起一起。”順道洗個鴛鴦浴什麼的,很是美好啊。到時候把糰子往老頭子那裡放就是了。唉,明天琰兒就要去跟齊娘子換回來了。

於是,這天團子便開始穿戴起了他的毛衣、手套、、襪子、護耳,整個人毛茸茸的。在屋檐下伸着戴着手套的爪子還想去接雪來着。他這會兒被皇帝抱着,看着滿天的雪花可開心了。

只是,小傢伙過了老半天還沒有見到爹孃,便轉着腦袋找人了。找不到便把皇爺爺看着。

皇帝道:“去把那對甩手爹孃給朕叫來!”真是的,都消失老半天了。再是你儂我儂,也不能把兒子給忘了啊。

又過了一陣子,曾經受過驚嚇的糰子開始哭了。

皇帝可看不得孫子哭,心頭嘀咕明天審案子得暗示他們快一點才行啊。雖然誇元元比糰子強,但真要讓糰子向元元看齊,一連哭個幾天他還是不捨得。

糰子哭聲漸漸大起來,皇帝抱着他進屋去了,在屋裡走來走去的哄着。一會兒,乳母奉命過來接人。顧琰實在是沒臉過來。

回去以後,糰子把手伸向顧琰,她忙過去接了過來。臉上不知道是泡了溫泉還是羞赧,紅得有些明顯。心頭暗罵蕭允不知節制。真是怪尷尬的!

蕭允可還在溫泉池子裡泡着呢,顧琰索性將糰子也抱了進去,解了小衣服往池子裡放。小傢伙那次被淹了之後就有些怕水,希望這次能好些。

結果,還是縮成一團一進水就往裡沉,顧琰瞪蕭允一眼,“再大些,你得負責把他教會了。”

蕭允接過糰子,“你不再泡了?”

“泡久了也不好的。你帶着他再泡泡,也好起來了。”顧琰邊說邊疊了塊小方巾放到糰子頭上。方纔要給蕭允放,他說傻不拉幾的,不肯。

糰子在父親懷裡把頭一低,小方巾便落到了水裡。他伸出胖手指戳着。

“看吧,這小子也嫌棄呢。什麼免得跑了元氣,老頭子泡的時候,國師可沒讓他這麼頂塊頭巾。可見是你胡謅的。”

“那你替他擦擦背。”

“還是你下來給他擦吧。”

“我不下水了,你擦,快點!給他洗了上來我給穿衣。”

蕭允撈起小方巾給糰子身前擦擦,身後也擦擦。

“洗臉別漏了耳根,還有腳趾縫、腋窩也別漏了。小屁屁也要洗洗。全都用方巾擦,他皮膚嫩,你手上有繭。”

“真麻煩!”蕭允嘟囔着,卻還是一絲不苟的完成。糰子被他洗得咯咯直笑,兩手用力拍打水花。

洗好了,顧琰看他一副作勢要放手的樣子,趕緊道:“你別亂來,再嚇一次就真的要得恐水症了。等大些再教他。”

好吧,真要怕水,以後可就成了個弱點了。回頭再來個居心叵測的趁他落單把人往水裡推可不成。

第二天顧琰留戀的不捨離開被窩,內懲院裡哪有這兒舒服啊。別說內懲院了,就是秦王府也沒這紫檀精舍舒服啊。尤其是這冬天!還是得去,齊娘子已經替她好些天了。今天第一次受審可不能替了。

換過之後,顧琰深深的體會了一下什麼叫由奢入儉難。內懲院日子難過啊。

審她的有宗正、渝王,秦相,另外劉方也在場。的確是很豪華的配置。

顧琰十分的配合,問什麼答什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說完看到渝王點了點頭,“倒是和你那個丫鬟夫妻倆說得一致。”頓了一下道:“如今外頭傳得紛紛揚揚的一些話,本王是不願意信的,也不得不問個清楚。外傳你與西陵太子相熟,可有此事?”

顧琰搖頭,正色道:“絕無此事。只不過西陵太子心慕漢化,當初曾慕名到過顧大姑收集整理的書庫借閱書籍。這事兒是晉王允許的。當時我曾經在那裡做管理書籍的女官。因此湊巧說過些話。當時西陵與咱們已經講和,他是貴客,我既然是當值的女官,斷無對貴客不理睬的道理。渝王兄,您這麼問是什麼緣故?”

她不能表現得知情,於是渝王只能難堪的道:“外頭風傳一些不好的話,本王一早說了本王是不信的。”

顧琰愕然瞪大眼,猛地站了起來,“我同西陵太子絕無更多的關聯了。外頭傳什麼都不是真的。我、我、我圖什麼啊,我是堂堂的秦王妃!我的兒子是秦王嫡長子,無可置疑的世子。”把一個女人被污衊清白的驚與慌,以及據理力爭活脫脫的表現出來了。如果明暉在這裡,一定會給她點個贊。不,五個!

宗正看她兩眼,沒再問這茬,反倒提起另外一樁事,“你的四伯父在被提審時交代,是顧家太夫人受你指使,讓晉王侍妾顧氏在晉王茶裡下藥,致使晉王險些遇害。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我做什麼要害晉王?再說了,我妹妹現在正懷着晉王的骨肉呢。她又圖什麼啊?”顧琰有點煩躁,這種事兒真是有嘴也說不清楚。不過,四老爺再喪心病狂,不能把事情推到顧瑾身上吧。前頭說什麼她指使太夫人,這有可能是四老爺說的。可後頭關於顧瑾的,怕就不是了,是畫押後被人添上去的吧。因爲如果真的是顧瑾乾的,他這個當人爹的哪裡跑得了。看來對方壓根就沒真打算兌現承諾啊。

“做什麼要害晉王,這不是很明顯麼。晉王是秦王想上位最大的障礙。”

顧琰察覺秦相看了自己一眼,想起他夫人說的平常心來。於是鎮定下來,“渝王、宗正,你們問的恰是相反的兩件事呢。一件說我爲了秦王上位要害晉王。一件說我爲西陵太子要出賣江山,同時也是出賣秦王。這樣審問真的沒有問題麼?風聞奏事,那是御史。可不該是內懲院對待皇族的態度。要給我定罪名,我要求你們舉證。”

宗正道:“說你害晉王,有你親伯父的證詞,還有你之前的辯解也正好說明了你的動機。”說着看渝王一眼,你不是來搗亂的吧。這麼審問,的確是顯得我們很沒有立場,沒有根據的事兒也亂問,人云亦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