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時中

婚宴時(中)

出於藝人對狗仔隊的本能反應,喬以航幾乎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張復勳投來的目光,扭頭看去。

雙方視線撞個正着,張復勳一臉冷漠。

儘管他算喬以航的半個老闆,但是他對那些高高在上的富豪權貴從來不費心瞭解,不過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絕對不會是普通的小賣部老闆,加之對方本身氣勢磅礴,一看就來頭不小,因此他下意識地回以職業式的微笑。

明星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是受過職業訓練的。喬以航出道三年,早已掌握笑容的精髓,所以笑起來的時候不禁看上去真誠,而且十分燦爛。

這種燦爛落在張復勳的眼裡自動劃分爲諂媚輕浮,心裡對這個帶壞自己兒子的人的印象更加惡劣。

張知見喬以航和張復勳對上視線,心中一驚,急忙拉着喬以航的手主動朝張識謙走去。

張識謙笑道:“你嫂子在房間裡換衣服,一會兒就下來。”

張知見他喜氣洋洋的模樣,納悶地問道:“你很高興?”

張識謙愣了下,失笑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怎麼會不高興?”

張知欲言又止。

張識謙似乎想到了什麼,別有深意道:“我們家規矩是多了點,但哪有先人爲難後人的道理?很多事情光是想是想不通的,需要感受纔會明白。”

張知下意識地反駁道:“勉強自己去感受不喜歡的事情?”

“你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自己不適合?”張識謙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怎麼拍也拍不夠似的,“你帶着墨鏡去看世界,怎麼看都是灰濛濛的,摘下墨鏡看,世界就有顏色了。”

張知反駁,“可惜那眼鏡長在肉裡了。”

張識謙語重心長道:“有時候,該去掉的還是應該去掉啊。”

羅少和喬以航作爲圍觀人羣,全程保持緘默。

張識謙見張知面色鬱郁,立刻轉移話題,對喬以航道:“是否有幸請你上臺高歌一曲。”

聽到高歌一曲這四個字,喬以航腦海直接閃過“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羅少晨提醒道:“不要唱新歌。”

張識謙轉頭笑道:“爲什麼不唱新歌?現場有媒體,還能當宣傳。”

“新歌是你弟弟寫的。”羅少晨道。

張識謙更加感興趣道:“那就非新歌不可了。”

張知緩緩道:“一首叫《放開雙手讓你走》。”

張識謙:“……”

羅少晨道:“一首叫《心碎離別》。”

張識謙看看他,又看看張知,最終將目光落在喬以航身上,“有沒有喜氣洋洋的?”

羅少晨道:“《要嫁就嫁灰太狼》?”

張識謙納悶道:“喜氣洋洋在哪裡?”

羅少晨道:“嫁給大灰狼的那個。”

張識謙:“……”

喬以航終於開口解圍道:“我有一首歌叫《爲愛你而生》……”

“行。”張識謙一聽名字就一口答應。

門口突然響起掌聲。

喬以航和張知回頭,便看到新娘從在三個伴娘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馬尾辮男走過來道:“還有半個小時,估計我老爸他們都快到了,我們先下去,你們就在宴會廳門口等着好了。”他說着,見羅少晨的兩條腿還是一動不動,便推了他一把道:“還不走?”

羅少晨道:“我四十五分再下去。”

馬尾辮男沒好氣道:“你乾脆別下去了。”

“謝了。”羅少晨轉身就走,被馬尾辮男一把抓住,“哎呀,不就是挨訓麼?反正逢年過節都要挨一回的,今天就當提前發獎金了。來來來,別害羞,跟哥一起走。”

羅少晨掙扎了下,另一隻胳膊很快被另一個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的方臉伴郎抓住,兩人連拖帶拽地拉了下去。

新娘走過來,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喬以航,驚喜道:“大喬?”

大喬這兩個字從來都是喬以航心裡頭的一根刺,被叫了這麼多年也沒給拔了去,但是這種場合除了應聲還是得應聲啊。他展露完美笑容,“新婚快樂。很榮幸能參加您的婚禮。”

新娘捂嘴笑了會兒,才道:“啊,早知道你會來,我就早點下來了。”

張識謙在旁插嘴道:“我都沒這待遇。”話雖酸,但態度端正得很,還帶着點調侃的味道。

新娘不以爲意道:“以後天天看的都是你,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麼關係。”她說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掃到喬以航身上,“聽說你最近……”

“嫂子。”張知突然開口打斷她,身體還往喬以航和她之間稍微擠了擠。

新娘怔了下,朝張識謙看了眼,等他輕輕點了下頭才道:“你是張知?”

張知點頭,“嗯。”

“啊。我剛纔以爲你和大喬一樣都是明星,還拼命在回想你叫什麼名字。”新娘又擡手捂嘴笑道,“你和你哥哥長得一點都不像。”

張識謙嘆氣道:“聽說今天我纔是新郎吧?”

“當然你是新郎。”新娘笑道,“不然我哪裡敢嫁。”

張識謙心滿意足地牽起她的手,拉到自己身邊。

張知的身體猛然繃緊。

喬以航站在他旁邊,對於他的一舉一動最清楚不過,眼睛立刻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個氣勢磅礴的中年男子正邊和賓客打招呼,邊朝這邊走來。

“爸!”新娘率先迎了上去。

喬以航恍然,原來是新娘的父親。

張復勳伸出胳膊,讓新娘挽着手臂來到他們面前,“怎麼都在這裡站着?”

張識謙道:“正要出去迎客。”他的態度自然而然地恭謹,這更讓喬以航以爲自己猜測正確。一般女婿見岳丈,都會很慌張。

張復勳目光轉到喬以航身上,“嗯,不能老讓客人站着。”

張識謙笑道:“不說都忘了。張知跟我上主桌,喬先生就坐在……”

“一起上主桌吧。”張復勳一言出,三人皆驚。

只有新娘笑道:“好啊。反正桌子大,也坐不滿。”

不等張識謙和張知開口,喬以航就婉拒道:“我隨便找個地方坐就行了。”

張復勳瞥了眼一臉警戒的張知,淡淡道:“既然你和小兒這麼熟,坐主桌也沒什麼。”

“小兒?”喬以航先入爲主地以爲他是新娘的父親,因此一時沒反應過來,“哪位?”

張知、張識謙、新娘:“……”

張復勳對這個問題另有見解,轉頭看張識謙道:“你和他也很熟嗎?”

張識謙用餘光瞄了張知一眼,見他正緊張地看着自己,輕聲道:“一見如故。”

張知和新娘都明顯地感覺到張復勳的臉又黑了幾分。

喬以航儘管對目前的局面很迷茫,但也能感覺到從他身上透露出來的那絲若有似無的敵意。秉持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他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看到大兒子小兒子都對喬以航維護有加,張復勳心裡堵得那口氣越發膨脹起來,冷冷地看向張知道:“你呢?沒話說?之前不是說得很理直氣壯麼?”

張知的右手緊緊地捏着褲袋裡裝戒指的盒子。

在他誘拐喬以航進金店的那刻起,心裡已經打算在婚宴上,當着張復勳的面將戒指送出去。他相信以喬以航的爲人,爲着朋友之間的“義氣”,他絕對不會當着所有人的面拒絕這枚戒指,讓他下不來臺。但想起張復勳之前的威脅,心裡頭應該有的報復快感卻變成了對喬以航未來前途的深深擔憂。

他很清楚張復勳的勢力,也很明白離開張家的自己什麼都不是。別說保護喬以航,甚至連保全自己都有問題。

戒指的盒子被手掌捏得幾乎要裂開。

他深吸了口氣,全身硬得像打了石膏,“爸。”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裡面隱隱透露着委曲求全的意思。

張識謙訝異地看着他。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向來是倔強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居然會主動低頭。

但張復勳的臉上卻半分喜色都沒有。

他同樣瞭解自己的兒子,所以他更清楚,一個能影響自己兒子的男人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