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暢加快了腳步,一點點拉開與白色怪物間的距離。坐進出租車前,高暢還回望了一眼,在那街道盡頭的天空處,那白色的小點扔緩慢的向這方飄來。
兩條腿時都能甩掉它,更何況是出租車呢。只稍微拐了幾個彎,白色怪物的身影就被相對移動着的高聳建築羣所掩蓋,消失不見。
20分鐘後,出租車駛出了燈火通明的市區,沒有了人造光芒的掩蓋,夜空中的繁星終於得以顯現。這畫面本應該很美的,可高暢卻總覺得,在城市上空的星星中,有一棵就是那個白色怪物。
在國道某個路段的小鎮,高暢喊停了出租車。他估計,他已經將那個白色怪物甩開了10公里不止。他不相信,那個東西能夠追到這裡來。
9:30,這是高暢下車時從司機那裡得知的。
“叮呤呤…”自行車雜亂的鈴聲自未知的地方傳來,緊接着,踩自行車的學生們自黑暗的小路中一溜兒竄出,分流,左轉的左轉、右轉的右轉,一個接一個的飈過高暢身邊,揚起了一陣輕鬆的風。
“原來這裡的學生和我們那兒一樣,也是9:20下晚自習啊…”高暢站在路邊,羨慕的看着這些學生。
靜寂的小鎮因這羣精力勃發的年輕人又喧囂了起來。桌球室、桌球室旁邊的書店、書店附近的遊戲室、遊戲室附近的網吧轉眼就被學生塞滿了。
高暢的心突然跳了一下,有些顫抖。
拉開玻璃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迎面撲來,慘白的燈、白中帶綠的牆壁、被衆多學生圍住的幾十臺電腦,煙氣與電腦上塑料線被烘烤的味道混在一起撞入高暢敏感的鼻腔,帶着懷舊的氣息。
“老闆,還有機子沒?”熟悉的語句再次從高暢嘴裡問出。
“有啊。”中年女老闆指着內室說:“在裡面呢,我給你開27號機,你找到27號上。”
“哦,好的。”高暢給了老闆10塊錢,眼睛觀察着這些學生在玩什麼遊戲。
綠色的瞄準標,血腥的爆頭畫面,分明是CS。
“和你們玩玩。”高暢的嘴角微翹。
撕殺中,高暢忘記了一切,全身心的投入了進去。甩狙、跳狙、閃狙,平時用不出來的動作高暢想輕易便用了出來,一杆AWP大殺四方,直叫對方抱怨連連。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10:35。寄宿在附近的學生們紛紛結帳下機,網吧一下子冷清下來。幾分鐘後,那一排電腦位,只剩下高暢一個人。
笑着搖搖頭,高暢也結帳下機。接過老闆找來的8塊錢,高暢拉門走出了網吧,又踏入了黑暗中。
耳膜突然嗡的一聲響,周圍的聲音大了起來,汽車的輪胎壓地聲、遠處商店關上鐵門時的乒乓聲音、網吧裡女老闆拉開抽屜的聲音、數錢的沙沙聲以及風掛過耳朵的呼呼聲,全都放大了。高暢對這突然發生的狀況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朝着就近的牆靠了上去。
聲音一點點變小,而某個特定方向的聲音卻更加放大,就好象聽覺被束成了線一樣。
“嗚…嗚…”若有若無的嗚咽聲順着風聲傳入高暢的耳朵,方向十分明顯。可是高暢卻面對着那個方向有些猶豫不決。雖然相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幾乎是無敵的存在,但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些不可思議的存在。雖然那些怪物非常少,但是對他來說,遇上這些東西的機率要比普通人高太多了。
風中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本以爲早已拋棄的善良一次次的衝擊着高暢,要他去做這件對他毫無利益的事。沒有人逼他,逼他的是他自己。戰勝自己的善良?多可笑…所以,高暢在黑暗中疾奔起來。
有利益的,至少能讓我的善良慾望得到滿足,這算是人的本性不是嗎?高暢邊跑邊給自己稚嫩的舉動找藉口。
不知道算是什麼級的道路,5米寬的水泥公路旁就是個傾斜度60的土坡,在這沒有燈的夜晚,摸黑疾行的危險度很大。
大概是誰摔到溝裡了吧?嗚咽聲越來越清晰,高暢漸漸接近事發地點,下意識的開始減速。
公路邊的居民房漸漸稀疏,換成了廣闊的黑色原野。遠遠的,高暢便看到了一個倚在梧桐樹上的黑影,還有那一抹白色。
身處下風向,高暢聞到了那熟悉的、鐵鏽一般的血腥氣味。於是,他想逃跑了。一定是那個怪物,那個白色的怪物追到這裡來了。他爲自己找着藉口,安慰那棵專拖後腿的善心。血腥味這麼濃,那人肯定死了。他這麼想着,也不轉身,看着血腥的源處一步步後退。
“救…我…嗚…”輕微嘶啞的女聲在高暢的耳朵裡被放大無數倍,即使他想忽略掉也不可能。
恨恨的咬咬牙,高暢頓住了向後退的腳步,轉向前邁去。同時觀察着那個白色的怪物。
怪物不大,輪胎一般大的船舵型骨刺向內彎攏,裹住黑影的胸部,能看見它正將一個拳頭大的黑色物體向黑影的泛紅部分裡塞。
高暢悄悄的接近着,他身體裡的納米機感應到駐紮處的神經脈衝指令,與駐紮部分的組織一起活躍起來。
20米的距離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高暢順利的在白影未發覺的情況下貼近了它。
稍微觀察了一下,奄奄一息的女孩身上,白色怪物的骨刺刺穿了她的肩處鎖骨部位,將她釘在樹上。
怎麼下手?要是將這個白色怪物從女孩身上生生扯下來,這女孩大概會立刻死掉吧…唯一的辦法就是…
高暢壓住了心中毛毛的感覺,兩手暴起一把抓住了怪物的骨刺間人頭般大小的身體,死命的碾握。
高暢那如擰毛巾一樣的殺生手法令怪物疼痛不已,發出刺耳的尖嘯,抽出了紮在樹幹上的骨刺,閃電般向後扎去。女孩軟軟倒地。
叮!一聲金鐵交鳴聲,骨刺紮在了高暢胸前的一塊泛着淡淡金屬光芒的皮膚上,毫髮無傷。
報復似的收力再使力一扭,怪物發出聲咔的脆響,高暢能感覺到怪物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斷裂了,柔軟了許多。莫非是骨頭被我擰碎了?高暢邊想着邊用力。
果然,一直韌性十足的怪物被高暢輕易的扭了幾個圈出,隨着皮肉崩裂的噗噗聲,一陣黑色的血飆射,怪物變成了兩截無生命的血肉。。
將怪物的屍體扔在地上,高暢連忙跑到那女孩面前。探探鼻息,染血的手指能感覺到微風拂過的冷。她還活着。高暢連忙將自己的衣服撕下,綁住女孩的傷口。同時回憶着第二次納米機入體的感覺,嘗試着用相反的方法將將納米機逼出體表。
半分鐘後,一個彈珠大小的金屬球從他手心裡滲出。高暢馬上就將金屬球塞進了女孩嘴裡,在高暢的示意下,女孩閉上了她慘白的嘴脣,用唾液蘊溼金屬球。黑珍珠一樣泛着暗淡光芒的眼睛一直望着高暢。
血液還在滲出,包住女孩傷口的布條上出現了紅色的痕跡,並不受控制的一點點擴散着。高暢只覺得心都在顫抖。爲什麼?爲什麼還不起效用。
臂腕突然一沉,再看去,女孩瞳中的星光不再,閉上了眼睛。